狗的哲学

在纷繁的尘世中,找一个角落,与自己对话,升华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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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黑人不拉小提琴

(2011-08-19 20:09:56) 下一个

Jeff的收入没有低到获取政府帮助的资格, 加上我还不是美国公民,领不到任何助学金,只能努力用好成绩去争取竞争激烈的奖学金。学校基金会的1000美元奖学金已经帮我减掉了大头,不敢奢望学费减免申请获得批准,但今天上网交学费, 发现我只需要交45美元的学费!

美国经济不景气,政府拨款越来越少,但学校居然连续第四次减了我的学费,让我很感动,却不知道该谢谁,因为我无法知道这个委员会的名单。Jeff感谢我, 说虽然没有工作,但那些减免的学费,都是我用辛苦赚来的。我并没有因此而心安理得,可以说,到了美国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次衣食无忧,只管追求梦想。周围的人,对我不是表扬就是鼓励,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说:“我每次在院子里看见你,你都在学习。真是个好姑娘!”

日子好过了,可我的性格依然是当年那个头脑简单的“书虫”。可能是以前在国内被势利长期虐待惯了,美国这种“好学生就应得到奖励”的机制, 如此美好,让我都怀疑眼前这一切是否是真的?

写作课上,在讨论如何战胜困境时,我说:“当年促使我奋发向上的,第一是死亡。贫血让我一次次晕倒,才七八岁的我,就在不停地担心:‘我要死了吗?我还能活多久?下一周?或者明天?”对死亡的恐惧,让我倍加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尽管活着是如此痛苦与无助。第二个激励我的,是窒息的环境。哭得越伤心,我就对外面的世界越向往,也就越努力,争取能早一年、早一天、早一个小时,逃离家乡。每绝望一次,我就增添一份力量。对世界绝望,也就不再指望任何人能帮我,逼我只能对一个人不绝望---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这种看透一切的绝望,让我任何时候都只能对自己抱希望:不要放弃!继续努力!”

全班给了我掌声。下课后,Amy走过来对我说:“当你描述自己的童年时,我感觉我好像就住在你家里。总是被忽视,父母常为账单吵架,从不跟我谈什么梦想。我想拉小提琴,父亲立刻给我当头一棒:“黑人不拉小提琴!”

说到这里,她先笑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Amy 是我在美国喜欢的第一个黑人:活泼、乐观。怀孕后,已经分手的男友给了她堕胎的钱,但她在B超中看到了孩子的腿,决定独自承担一切。她没有电脑、没有车,有次还借我的手机用。单亲妈妈、打工、上学,如此辛苦,但在课堂上,总是能听到她精彩的辩论和爽朗的笑声。很多人都夸我坚强,但我绝对没有Amy那样的承受能力。我笑着问她:“我想问一个跟种族有关的问题,如果冒犯了你,你可以拒绝回答。”

“说吧。”

“如果一个白人老师对你说了相同的话‘黑人不拉小提琴!’,那是种族歧视,你可以去法庭起诉,对吧?”

她点点头。

“那如果是个黑人老师呢?”我继续追问。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也是种族歧视?”

“等等。种族歧视的定义是觉得自己的种族比其他种族更优越,但黑人老师,或者说你父亲这句话是在贬低自己的种族啊。”

“听起来很怪,不是吗?”她说。

“其实,这个世界上贬低自己的人有很多。有时我们的亲人,反而对我们的制约最大, 常常第一个跳出来,率先击碎我们的梦想。”我叹口气说:“为了梦想成真,我们面对亲朋好友的‘善意警告’,一定要头脑清醒、意志坚定。”

从小到大,打击我的人太多,有的是出于嫉妒,恶意攻击,有的是善意提醒,还有的,是出于习惯。其实,我那时候的梦想一点也不远大,更谈不上惊世骇俗,只是想多读书,多去些地方而已,但我一说出来,就被嘲笑、讽刺和打击。于是,我就远离人群,埋头苦读,以争取早点甩开那些总是给我泼凉水的人。渐渐地,我发现默默奋斗的过程,其实就是在给自己创造机遇。我更加努力,一个个机遇就这样悄然而至。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些人当年“预言”我的梦想只是瞎想,主要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梦想破碎,有的,甚至压根从没有梦想过。也许,Amy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歧视自己的种族和女儿,首先是因为他在歧视自己。欣慰的是,倔强的Amy 没有歧视自己,她用课余打工的钱,学起了小提琴。 在学校的演出获得成功后,她昂起头问父亲:“谁说黑人不拉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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