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明白三毛为何要自杀
今天读了三毛的《爱和信任》, 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杀。 当然,真正的原因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热爱自由的三毛能与荷西在贫穷,干旱,甚至落后的沙漠里, 享受柴米油盐的乐趣, 说明她并没有被婚姻的琐碎羁绊, 她的心依旧能快乐的飞翔。
荷西出事, 对三毛的打击可以想像。但作为一代人的精神偶像,她的精神世界应该足够强大, 再次单身应该符合她独立自由的追求。即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伴侣,但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每天咀嚼一点点, 也应该能支撑她的余生。
没有了爱情, 还有亲情,但中国式的亲情, 却让三毛身心疲惫。在《爱和信任》中, 她第一句话就是:“每次回国,下机场时心中往往已经如临大敌,知道要面临的是一场体力与心力极大的考验与忍耐。”
在外漂泊的游子,为何对回家如临大敌?父母想要照顾孀居的女儿, 三毛应该满心欢喜地回国定居,可她“每一度的决心再离开父母,是因为对父母爱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刚出国时, 要经历文化冲突, 而再次回国时, 又要经历“逆向文化冲突”。三毛说:“其实,名、利、衣、食,和行,在我都不看重。只有在住的环境上,稍稍奢侈。渴望一片蓝天,一个可以种花草的阳台,没有电话的设备,新鲜的空气,便是安宁的余生,可是,这样的条件,在台湾,又岂容易?
父母期望的是——“喂猪”。当我看见父母家的窗外一片灰色的公寓时,我的心,常常因为视线的无法辽阔和舒畅,而觉自由心灵的丧失和无奈——毕竟,不是大隐。吃不吃,都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母亲不理这些,绝对不理。”
我怕母亲, 是因为小时候被打怕了,而三毛最怕母亲,却是因为慈爱的母亲总逼她吃东西,“ 母亲看我吃,她便快乐无比。 ” “每当我一回国,家中必叫说“革命分子”又来了。平静的生活,因我的不肯将眼睛也吃到堵住,必然有一番伤到母亲心灵深处的悲哀。可是,我不能将自己离家十七年的生活习惯,在孝道的前提之下,丧失了自我,改变成一个只是顺命吃饭的人,而完全放弃了自我建立的生活形态。”
给客人夹菜, 在中国是好客热情, 可这给外国人却出了难题。 相对于美国人的自我独立, Jeff在我的倔强面前, 算是非常顺从了。有天我在后院的休闲椅上学习,下班后的他坐在草地上, 将头靠在我身上,看着五颜六色的花说:“瞧我种的花多漂亮!”
我一边摸着他的头, 一边哈哈大笑:”感觉你象只狗。”这话刚一出口, 我突然意识到这在中国应该算是人身攻击了, 可他很高兴, 因为在美国,宠物狗的地位有时甚至会高过孩子。
即便如此温柔顺从, 可Jeff对我的一些亲戚,却是忍无可忍。 他尽力入乡随俗, 可当亲戚执意给他塞东西吃时,他就痛苦地向我求救: “我好想念美国。” 有个亲戚做好了饭, 我给自己盛好后坐下, 招呼Jeff去厨房。亲戚对我发火:“你老公不抽烟, 不酗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这么好的老公, 你连饭都不给人家乘?”
我瞠目结舌:“他那么大的人了,当然要给自己乘饭。我怎么知道他想吃多少?”
亲戚知道我这种脾气肯定做不到举案齐眉,但不给老公乘饭, 就太过分了。 中国人眼里的好媳妇, 在外国人严里, 可能会被解释为没有主见, 不够独立, 也就缺乏魅力。 曾有个白人, 对亚裔妻子的百依百顺无计可施,最后只好离婚:“你总问我想吃什么,你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观点?这样过日子太乏味了!”
除了劝饭,最让Jeff痛苦的, 是中国饭局上的劝酒。 我有个亲戚, 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慷慨资助,我想加上利息还给他, 他却不高兴, 说要是还钱, 那就太生分了。 原以为是和他家里人吃饭, 可赶到包厢时, 却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看着那些吞云吐雾的老男人, 臭烘烘的烟味,让我和 Jeff 真想逃之夭夭。 我在美国几乎是零应酬的生活, 根本不会那些祝酒时的客套话,不管那些人在本市当多大的官, 也不管那顿饭有多贵,所有都变成了折磨, 那些尼古丁,酒精和山珍海味,让Jeff很快闹肚子。我知道对亲戚要知恩图报, 可他在中国官场上沾染的坏习气, 却给我和Jeff 留下了后遗症。
三毛在结尾写道:“答应回国定居,答应中国式接触的复杂和压力,答应吃饭,答应一切你们对我——心肝宝贝的关爱。那么,也请你们适度的给我自由,在我的双肩上,因为有一口嘘息的机会,将这份爱的重负,化为责任的欣然承担。”
三毛意识到: “父母在我们小时候教导我们,等我们长大了,也有教育父母的责任”,痛心的是, 她没能教育好父母, 不愿再忍受“中国式接触的复杂和压力”。也许, 她可以选择再次离家出走,周游世界, 可她最终却选择了用丝袜来结束所有的压力,换取最后的解脱。
附录:
爱和信任
------ 三毛(台湾女作家)
每次回国,下机场时心中往往已经如临大敌,知道要面临的是一场体力与心力极大的考验与忍耐。其实,外在的压力事实上并不大会于扰到内心真正的那份自在和空白,是可以二分的。最怕的人,是母亲。
在我爱的人面前,“应付”这个字,便使不出来。爱使一切变得好比“最初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个字的定义下去讲理论和手段的。多年前,当我第一次回国,单独上街去的时候,母亲追了出来,一再的叮咛着:“绿灯才可以过街,红灯要停步,不要忘了,这很危险的呀!”当时,我真被她烦死了,跑着逃掉,口里还在悄悄的顶嘴,怪她不肯信任我。可是当我真的停在一盏红灯的街道对面时,眼泪却夺眶而出。“妈妈,我不是不会,我爱你,你看,我不是停步了。”
最近,又回国了,母亲要我签名送书给亲戚们,我顺从的开始写,她又在旁边讲:“余玉云姐姐的玉字,是贾宝玉的玉,你要称她姐姐,因为我们太爱这位正直、敬业的朋友。不要写错了,红楼梦中宝玉、黛玉的玉,斜玉边字加一个点,不要错了——”那时,我忍下了,因为她永远不相信我会写这个玉字,我心里十分不耐,可是不再顶嘴。
我回国是住在父母家中的,吃鱼,母亲怕我被刺卡住。穿衣,她在一旁指点。万一心情好,多吃了一些,她强迫我在接电话的那挤忙不堪的时候内,要我同时答话,同时扳开口腔,将呛死人的胃药粉,人参粉和维他命,加上一杯开水,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灌溉下去。结果人呛得半死,她心安理得的走开。电话的对方,以为我得了气喘。
回想起来,每一度的决心再离开父母,是因为对父母爱的忍耐,已到了极限。而我不反抗,在这份爱的泛滥之下,母亲化解了我已独自担当的对生计和环境全然的责任和坚强——她不相信我对人生的体验。在某些方面,其实做孩子的已是比她的心境更老而更苍凉。无论如何说,固执的母爱,已使我放弃了挑战生活的信心和考验,在爱的伟大前提之下,母亲胜了,也因对她的爱无可割舍,令人丧失了一个自由心灵的信心和坚持。
我想了又想,这件家庭的悲喜剧,只有开诚布公的与父母公开谈论,请他们信任我,在人生的旅途上,不要太过于以他们的方式来保护我。这件事,双方说得坦诚,也同意万一我回国定居,可能搬出去住,保持距离,各自按照正确的方向,彼此做适度的退让和调整。这一点,父母一口答应了。而我,为了保护自己的生活方式,做了一个在别的家庭中,可能引起极大的伤心,甚而加上不幸罪名的叛逆者,幸而父母开明,彼此总算了解。
讲通了,乐意回国定居,可是母亲突然又说:“那么你搬出去我隔几天一定要送菜去给你吃,不吃我不安心。”又说:“莫名其妙的男朋友,不许透露地址,他们纠缠你,我们如何来救,你会应付吗?”
十七年离家,自爱自重,也懂得保护自己,分别善恶和虚伪,可是,在父母的眼中,我永远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他们绝对不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人世的复杂。虽然品格和教养是已慢慢在建立,可是他们只怕我上当。
父亲其实才是小孩子,他的金钱,借出去了,大半有去无还,还不敢开口向人讨回,这使他的律师公费,常常是年节时送来一些水果,便解决了他日夜伏案的辛劳。有一次,一场费力的诉讼结果,对方送了一个大西瓜来,公费便不提了,当事人走时,父亲居然道谢又道谢,然后开西瓜叫我们吃。我当时便骂他太没有勇气去讨公费,他居然一笑置之,说这是意外的收入,如果当事人一毛不拔,过河拆桥,反脸不认,又将他如何。
这种行径,我不去向他反覆噜苏,因为没有权利,因为我信任他,不会让我们冻饿。可是,当我舍不得买下一件千元以上的衣服时,他又反过来拚命讲道理我听,说我太节省,衣着太陈旧,有失运用金钱的能力,太刻苦,所谓刻薄自己也。
其实,名、利、衣、食,和行,在我都不看重。只有在住的环境上,稍稍奢侈。渴望一片蓝天,一个可以种花草的阳台,没有电话的设备,新鲜的空气,便是安宁的余生,可是,这样的条件,在台湾,又岂容易?
父母期望的是——“喂猪”。当我看见父母家的窗外一片灰色的公寓时,我的心,常常因为视线的无法辽阔和舒畅,而觉自由心灵的丧失和无奈——毕竟,不是大隐。吃不吃,都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母亲不理这些,绝对不理。
母亲看我吃,她便快乐无比。我便笑称,吃到成了千台斤的大肥猪而死时,她必定在咽气之前,还要灌一碗参汤下去,好使她的爱,因为那碗汤,使我黄泉之路走得更有体力。
爱和信任,爱与尊重,爱过多时,便是负担和干扰。这种话,对父母说了千万次,因为他们的固执,失败的总是我——因为不忍。毕竟,这一切,都是出于彼此刻骨的爱。
每当我一回国,家中必叫说“革命分子”又来了。平静的生活,因我的不肯将眼睛也吃到堵住,必然有一番伤到母亲心灵深处的悲哀。可是,我不能将自己离家十七年的生活习惯,在孝道的前提之下,丧失了自我,改变成一个只是顺命吃饭的人,而完全放弃了自我建立的生活形态。
在父母的面前,再年长的儿女,都是小孩子,可是中国的孩子,在伦理的包袱下,往往担得太认真和顺服,没有改革家庭的勇气和明智。这样,在孝道上,其实也是“愚孝”。我们忘了,父母在我们小时候教导我们,等我们长大了,也有教育父母的责任,当然,在方式和语气上,一定本着爱的回报和坚持,双方做一个适度的调整。不然,这个社会,如何有进步和新的气象呢。
一个国家社会的基本,还是来源于家庭的基本结构和建立,如果年轻的一代只是“顺”而不“孝”,默默的忍受了上一代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一旦我们做了父母的时候,又用同样的生活习惯和思想,自自然然的叫自己的孩子再走上祖父母的那种生活方式,这在理性上来说,便是“不孝”了。父母的经历和爱心,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在好的一方面,我们接受、学习、回报,在不合时代的另一方面,一定不可强求,闹出家庭悲剧。慢慢感化,沟通,如果这一些都试尽了,而没有成果,那么只有忍耐爱的负担和枷锁,享受天伦之乐中一些累人的无奈和欣慰。但是,不能忘了,我们也是“个体”,内心稍稍追求你那一份神秘的自在吧!因为我的父母开明,才有这份勇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不再来替我——一个中年的女儿盖被的偶尔自由中,写出了一个子女对父母的心声。
父亲、母亲,爱你们胜于一切,甚而向老天爷求命,但愿先去的是你们。而我,最没有勇气活下去的一个人,为了父母,大撑到最后。这件事情,在我实在是艰难,可是答应回国定居,答应中国式接触的复杂和压力,答应吃饭,答应一切你们对我——心肝宝贝的关爱。那么,也请你们适度的给我自由,在我的双肩上,因为有一口嘘息的机会,将这份爱的重负,化为责任的欣然承担。
“应该对一个生命的思索者保留起码的敬意。
所有揣测都是揣测。谁能了解那些独特的灵魂?”
谢谢。
我比较赞同博主的看法,因为她母亲事后说过一句话:“她到世上,是来折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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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2元对立的世界里,没有单向存在的矛盾。她们2人在这世上是彼此折磨的关系。
所有揣测都是揣测。谁能了解那些独特的灵魂?
以前很喜欢三毛,她的自杀让我由喜爱变蔑视。
三毛追求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梦的生活。在歌曲《橄榄树》中有所体现。
跟荷西好像也没结婚。极度内向的人,荷西有可能是是她的精神支柱。
而是人,就有脆弱的一面。
参见拙文
《学霸牛顿也信教- 车祸引发的点滴思考》(非主流关点,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