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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中国配音届的名人,乔榛和丁建华的声音听着太舒服了,加上舒缓的背景音乐,陶醉的我干脆躺在沙发上,闭目聆听。
曾经有一盘席慕容诗歌朗诵磁带,看了恐怖片睡不着觉时,我就把那盘带翻出来,优美的诗歌、音乐和朗诵会让我忘记恐惧,进入梦乡。在梦中,有个男人在河边向我朗诵他写的情诗,一开始我觉得很浪漫,可后来就觉得那个男人太罗嗦了,因为他不停地给我朗诵同一首诗。醒了以后,才发现那盘磁带在复读机里循环播放-------这就是梦中的那个男人为什么总在给我重复同一首情诗。
想到那个有趣的梦,我不禁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可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电脑里的诗歌朗诵突然变了味,不再是柔和的声音,变得非常刺耳。
我回到电脑前,才发现正在播放的长诗叫《理想之歌》,由北京大学中文系七二级创作班工农兵学员集体创作,是文革和“上山下乡”运动的写照。
这首诗歌让没经过那段历史的我“耳目一新”,所以选了一部分:
又过了七八年,
又过了七八年!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声震撼世界的雷鸣!
第九次大搏斗,
第十次大搏斗!
我,同父兄一般高,
编制在革命大军的行列中——
曾记否?
《炮打司令部》挟雷携电的宣言;
曾记否?
毛主席的红卫兵摧枯拉朽的笔锋。
把横扫四旧的倡议,
一夜之间贴满全城;
让大串连的脚步,
山南海北遍撒北京的火种。
难忘的“八一八”呵,
鲜红的袖章染上了红太阳的光辉,
“我们支持你们!”
——伟大的声音激浪千层!
支持我们呵,
对反动派造反有理;
支持我们呵,
为“解放全人类”奋斗终生。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呵!
风雨中多少海燕击长空。
逆流回旋,
难阻大江滚滚东流去;
猿声悲啼,
革命航船已过山万重……
迅猛的风暴,
横扫着“克己复礼”的阴云。
愤怒的声讨,
宣判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死刑!
什么“求名不得抑郁而死”,
什么“飞吧,未来的科学家年青的鹰……”
有个佃户的后代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
有个矿工的儿子不愿再挖煤下井。
这就是和平演变呵
——潜移默化,
这就是阶级争夺呵
——你死我生。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毛主席发出进军号令!
百川归海呵万马奔腾,
决心书下,
签名排成一列长龙,
接待站前,
同学少年待命出征!
呵,不可战胜的幼芽,
在火红的年代诞生!
离别北京的前一天夜晚,
我和战友们来到中南海外,
眺望着彻夜的灯光,
倾听着拍岸的波声。
挥笔写下一行誓言:
“上山下乡彻底革命!”
一个字用八张纸,
从傍晚写到黎明。
为了让敬爱的毛主席,
推开办公室的窗棂,
能在晨曦的辉映下,
看到我们的决心,
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个风雪的夜晚,
翻开队委会记录本,
我把“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写在上边,
砸烂孔庙里斗大的“仁”字,
我们办起了批林批孔的展览。
星夜里,
挑灯巡视水库堤岸,
识阴晴、辨敌友,
练就一双阶级的锐眼。
岔路口,
拦住弃农经商的大车,
顶逆流,分路线,
铸造一副钢铁的肝胆!
幸福凝结着创业的艰难,
胜利预示着更严峻的考验。
是在这宝塔山下,
延河岸边,
我开始理解:
从来就没有什么个人理想的诗篇;
我们革命青年的理想,
要由整个无产阶级谱写,
要把千百万人召唤!
我们壮丽的现实和理想,
是用革命战斗的红线紧紧相连。
与天奋斗,
与地奋斗,
与人奋斗,
其乐无穷!
我们沿着与工农相结合的方向,
冲锋陷阵,
一往无前!
呵——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几个骗子抹煞不了这铁的事实!
它写在大地,
写上长天,
写进这伟大时代的《编年史》,
也写进亿万青年人火热的心房。
这是历史上一次伟大的反潮流呵,
这是一场震撼世界的反修仗!
让火炬烧得更旺,
把战鼓擂得更响!
我们宣战了,
向旧世界宣战!
向帝修反宣战!
我们要冲决资产阶级法权思想的罗网,
我们要摧毁旧传统观念的牢墙。
看呵,
八亿人旌旗奋举,
听啊,
九万里风雷激荡。
国家要独立,
人民要革命,
民族要解放!
我们用宽厚的肩膀,
挑起了革命的重担;
我们用带茧的双手,
接过了先辈的刀枪。
党呵!
请检阅我们的队伍吧!
几百万几千万!
呵,整整一代有志气有抱负的中国青年,
前途无量。
千重险峰,
万顷巨浪,
后继有人,
大有希望!
我们有马列主义的开天巨斧,
我们有毛泽东思想的指路阳光!
前进,向前进!
“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呵!
寄托在我们身上!
前进,向前进呵!
迎着风暴,
迎着火光,
迎着雷霆,
迎着激浪,
迎着共产主义鲜红的太阳!
这首诗让我想起媒体上看到的挥舞着红宝书的红卫兵。的确,“这是历史上一次伟大的反潮流” ,反得让中国倒退了不知多少年;这也是“一场震撼世界的反修仗”,震撼得世界把红色中国看成了“血染的风采”;“毛主席发出进军号令”,让“为‘解放全人类’奋斗终生”的红卫兵把无数无辜的人送进了监狱。
这首诗的确很有激情,但这种激情是丧失理智的疯狂------从朗诵者刺耳的声音,就能听得出让人不安的歇斯底里。
诗歌的名字叫《理想之歌》,但这种高高在上的理想,却象海涅诗歌《罗雷莱》里那个坐在山顶上的美丽女妖,让中国这艘船在文革中遭受重创,而船里的人民,自然也在劫难逃:
不知是什么道理,
我是这样的忧愁;
一段古老的神化,
老系在我的心头。
莱茵河静静地流着,
暮色昏暗,微风清凉;
在傍晚的斜阳里,
山峰闪耀着霞光。
一位绝色的女郎,
神奇地坐在山顶上,
她梳着金黄的秀发,
金首饰发出金光。
她一面用金梳梳头,
一面送出了歌声;
那调子非常奇妙
而且非常感人。
坐在小船里的船夫,
勾引起无限忧伤;
他不看前面的暗礁,
他只向着高处仰望。
我想那小船和船夫,
结局都在波中葬身;
这是罗雷莱女妖
用她的歌声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