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克西
2009年12月19日回湖南探亲。30日在上海返回美国之前两天发现自己带的心脏病药Carvedilol不够,一定是出发之前计算错误。幸好还有一天时间,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试试在上海买这种药。由此引发出这曲“上海买药记。”
前一夜,我先给美国的心脏医生去了一封电子邮件,问他知不知道在中国可以买到这种药。我还打了个电话给住在浦东的“海归”朋友,打听在当地买药的规矩。据朋友介绍,大部分药在国内都不需要处方。浦东有很多小药店。但若要找不常见的药,应该去大药店。凌晨我的医生给我回了电邮。他说,中国现在没有这种原厂药生产的Coreg牌子的药,但有generic的,他也不知道generic 的药名是什么。我立即上百度上查了一下Carvedilol的中文翻译:卡维地洛。
一大早,我在宾馆吃完丰盛的早餐,背着我的佳能5DII相机和两个镜头,坐上了一辆的士车。我对司机说,请带我去浦东最大的药店。二十分钟后,他带我到了一家叫“爱心”的药店。这家药店果然不小,像家超市。可是好像服务人员比客人还多。问过几个柜台小姐后,他们说“西药上二楼。”到了二楼,我拿出药的中文翻译,一位男士服务员立即表示,他们没有这种药。我细问他哪里可能有这种药,他建议我试试在南京路的第一药店。那里可能是上海最大的药店了。谢过他以后,我开始了从浦东到浦西的“渡江”过程。
从药店出来,我问店外的志愿执勤人员,如果我去南京路,最好如何走?他说,坐的士可能塞车,地铁比较好。地铁站就在前面不久。我走了约十分钟,果然找到。
上海一经有九条以上的地铁线,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市。十年前给我的印象是,穷人坐班车(5毛),打工族坐地铁(2-4块),主管们打的(20-40块),有钱人自己开车(???)。现在仍然如此。在世纪大道上换了一趟车以后,地铁到了南京东路。一出地铁站,南京东路步行街的景色就让我吃惊。这与我记忆里的南京路相差太远,心理很喜欢这样的步行街。操出相机,边走边照。走了几个街段,终于找到了上海一药。
上海一药的第一层也都是卖的中成药和皮肤保健品。也许这些东西的利润高,放在了最明显的位置。我坐电梯(escalator)到了二楼。这里也是服务员比客人多。我走到西药柜台问有没有卡维地洛。女服务员回答,有。她拿出一盒给我看。我一看就如获至宝。看价钱标签,也很便宜,才38元人民币(共28粒),甚是高兴。但服务员说,这种药需要处方才能卖。我花费了一些口舌解释我的情况,希望她能“高抬贵手。”她就是不答应。她说,隔一条街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她建议我去那挂号,请医生开个处方。我只好把眼看着“就要到手” 的药还给了她。
从一药出来,往右一拐,再往前走不到50米就是一家社区医院。但隔着街,我看到那里的铁闸门紧关着,让我的心往下一沉。我走到门前,看到门上贴着个条子。原来医院的电脑坏了,大家趁机在元旦前休息几天,请病人去外滩和另外一家医院就诊。早知如此,我说不定还可以帮他们修好电脑呢。有位老太太也在读这个告示。我搭讪地问,外滩医院离这远不远?她的回答让我很高兴。她说,外滩医院离这很近,在宁波路,走路15分钟就够了。
我不知道为啥这么近会有两家社区医院,只知朝老太太指点的方向走去。这里离上海最繁忙的街道,南京东路,只有几段路,却完全是另一个天地,显然仍是老上海,和我83年第一次到上海的印象差不多。其实我很喜欢到这种老区去拍照。我连钻了好几个胡同(上海话叫“弄堂”),看到了也拍到了很多被时光锁住的老上海。
问过一两次路后,就到了外滩医院。看上去,外滩医院比南京路那家大多了、新多了。在一楼,我先挂了号。挂号费才7.5元人民币,我暗喜,怎么这么便宜?挂号人问我挂那一科。我说内科。问过去内科的方向后,我走到二楼。二楼里的办公室都挂着牌子,什么全科、中医科、外科等等,就是没有内科。我犹豫了一下,把“全科”理解成内科,结果没有猜错。全科的三间办公室,只有一间开的。我走到里面,正好有位女医生在她的桌上吃饭。后来我才知道,我来的正是午饭时间,只有一位医生在值班。我走到她的前面,刚开始解释我的来历,她说等她吃了饭再说。我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虽然找到了解决我的问题的人,心理却有点为在她吃饭的时候打扰她而不安。后来陆续又来了几个病人,让我安心一些。我们都坐在一排,看着、听着这位医生吃午餐。
那位女医生吃完饭,用暖壶的热水洗完饭盒。重新坐下来,对我说,好吧,过来。我坐在了她的桌旁。待我刚把我的故事讲完,她看着我写的药名,说,“这个药我没有开过,我们的药房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药,我不能给你开。你要到大医院去。”我苦苦求饶,告诉她我对上海不熟,药店就在附近,能找到这个药不容易。她没有改变的意思,还把她的决定告诉这时也返回办公室里的另一位女医生,似乎从第二位医生那得到了共识。她强调,我可以把挂号费退回来。但我要的是处方,而不是这点挂号费。
没有办法,我只好拖着已经有些累意的双腿从她们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不愿意耽误其他病人的看病时间。我好不情愿地走到一楼,在医院的药房前停下来,和药房的一位工作人员聊了起来。他听了我的故事,鼓励我去三楼试一试。我又抱着希望走到三楼,但那里都是理疗科什么的,遇到几位来来往往的穿白大褂的,都说现在是午休时间,等到下午一点半以后再说。这时刚过12点。
我从外滩社区医院走出来,心想,我才不去退我的挂号呢,大不了也留个纪念。我在街上毫无方向地走着,不知去哪找家“大”医院。走到较繁忙的一条大路上,我搭到一辆出租车。出租司机说,他也不知道浦西的医院在哪里,他只知道浦东的医院,可以带我去浦东。我从浦东来,而且药房在浦西,我实在不想这样到来到去,只好下车。这时,我突然心生一计。何必不在附近吃完中饭,再回到外滩医院试一试另一位医生?那里的“全科”有三个办公室,也许另一位医生可以帮我开这个处方。实在不行,我下午还有时间再去找大医院。
主意已定,我就找到一家餐馆坐了下来。这个离南京东路只几个段路的地区几乎全是做五金、建材生意的门面,餐馆不多。我订了一份5元的西红柿炒饭,外加一碗6元的猪排面。吃完以后才发现,为了找药,我已经很饿了。
吃完中饭,又逛回外滩医院正好是下午一点二十五。我走到已经熟悉的二楼,发现这时另外两个办公室也开着,里面已经排着一些病人。我这次有意找到一位男医生排队坐了下来。这是位很年轻、长的很帅的男医生。他听完我的故事,毫不犹豫地拿出处方本,给我开处方。他问我是什么病,用药的剂量如何。最后,他还关心地说,我这种病很少见。我拿到那难得的处方,既高兴又感激,连连谢谢他。走下楼,我的双腿一下就轻松起来。在楼梯口,我又遇到那位药房工作员。看到他关心的眼光,我高兴地对他说,我已经从另一位医生那里拿到处方。他也很高兴,解释说,前一位医生可能是中午一人值班,太忙,没有太多时间。
走回到南京东路的上海第一药店二楼,这里已经换了一位服务员。我拿出处方,她二话不说,给我开了买单。我付了钱以后,把这盒药拿到了手上。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我还是为能够在国内买到这种药感到幸运。
让我吃惊的是这盒齐鲁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卡维地洛”上印着Carvedilol Tablet的字样。也许,Carvedilol并不是个注册商标,而是药名,所以齐鲁可以这么做。我当然管不了那么多。放心的是,我有了足够的药,可以“安全”回美国了。不放心的是,不知道这个卡维地洛是不是Coreg的“盗版。”其药效是否和原版的一样?我也只有冒这个险了,好在估计风险并不高。
因为这次经历,我重新发现了上海。这几年我每次来上海都住在浦东,很少去浦西。原来浦西还藏着很多宝。我继续在那个老上海拍了一个下午。
这次经历说明:旅行之前一定要带足够的药。此外,功夫不负有心人,Sometimes, don't take no as an answer。另外,国内老百姓的医疗系统还是算健全、便宜、有效的。在回浦东的的士车上,我和司机聊了起来。他说,国内大医院的普通医生都能拿到一万元左右一个月。而社区小医院,可能就只有两到三千了。我真希望那位帅哥医生这个月可以拿到很多的奖金。
(1) 南京东路的跳舞人群
(2) 第一药店(和上海的“第一百货”齐名)
(3) 这家社区医院休息了
(4) 钻了好几个这样的弄堂(胡同)
(5) 这种老弄堂在这个地区还不少
(6) 整个地区都是这样的五金、建材门市
(7) 很快找到了外滩社区医院
(8) 医院的全科门诊部
(9) 一药的西药部MM
(10) 可爱的“卡维地洛”,追得我好苦
后注:读到这篇小文,有朋友说,“在中国办事很难,但没有办不到的事。”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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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区对喜欢摄影的人来说, 很适合, 值得一去. 相对高楼大厦而言, 这些地方故事更多, 更入镜.
上海话称这些胡同为弄堂, 不称里弄:)
谢谢好文!
无奈现在变化大了,偶回上海的时候,看见的和你不一样,吃的用的住的行的,街道完全与你看到的不一样,感觉很好啊.很漂亮很高大很整洁,就是人多.挤死了.你的照片可以作为蜗居里李老太太的祖屋样板.
南京路第一医药公司买药,没有问题,就是一般的药房也没事。就是他们的价格,会不一样,弄不懂。
写的很真实,鼎!
"Carvedilol" 的确不是商标名,是国际通用活性物质命名(ICD),比如 Coreg是GSK生产的商品名, 而同一个活性物质ROCHE 制药公司用的商标名是Dilatrend 或Eucardic ,其中有一个由Cipla 制药公司出产的generic 称 Carloc, GSK还生产一种 controlled-release formulation, 商标名为Coreg CR ,目前只限于美国使用.
现在好多医生倾向于干脆处方上就写药物的ICD而不用商标名,方便异国取药.
看看最新手册有没有用?
http://content.onlinejacc.org/cgi/reprint/53/15/1343.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