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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中国文学--论当代文学五病

(2009-10-26 09:42:43) 下一个

扭曲的中国文学--论当代文学五病

玄野

 

新文化运动是中国的进步,文化开始走向全民。然而近百年的历程所展示的图景却令人唏嘘不已。文化为历史所限定,文人为政治所招安,心灵为欲望所淹没,沉思为滥情所吞噬,天才为教条所眙误。借用国歌的一句话: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文学是文化的最佳缩影,中国白话文百年来得到巨大的发展,然而其流弊颇多,也集中体现了中国文化的艰难处境。

 

在诸多风格之中,愤世疾俗是最大的一种,其肇始最早,可追溯自白话文之前。当时清廷暗弱腐化,国无明主,豺狼当道,军阀横行。此浩劫本是帝制的宿命,朝代更替的死结,并非满清所专有的特点,对比一下汉唐明等中国其他强盛朝代的末期就不难明白。由于西方科技的发展使得中国的地理位置失去了阻隔外敌的天然屏障作用,与西方鼎盛文化的对比也彰显了中国文化在许多方面的缺陷。于是国民在抛弃旧政权的同时,对自己的文化传统也予以质疑。批判现实,批判政府,批判民族者大行其道。批判固然能够令人自省,事实是否象批判者所认识的那么简单呢?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不足之处,现实在更多的情况下需要建设性的观点,从而既解决了问题,又保留了原有的优势。愤青心态,往往是缺乏静心接受与理解所致。批判的前提是充分理解。事物一出现就把它放到自己的对立面,往往是当代批判的通病。以批判现实为乐事不足取。观念的对立使人疏远,相互理解却能促人自省与前进。单纯的批评往往难以令对方改弦更张,反而会导致对方笃行不变。将主观问题客观化以后的讨论与建设性建议才是能影响他人的最佳途径。

 

武侠小说无疑在中国现代文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宗于中国哲学的天人合一理念,武功修炼融合了大量中医,自然,哲学与宗教的成份。武侠小说的大师们对中国武术及儒道佛的经典能够烂熟于心,不单能在外形层面上将武打场面描绘得眩目惊世,而且在文学底蕴上也能够将最深层的传统文化拿来做武打动作与故事情节的支撑。非但中国少年迷恋不已,而大量中年人士和外国人也纷纷为之倾倒。然而,武侠的情节均出于想像,并非来自于现实,而哲学等文化却是思维充恰和现实锤炼与验证的结果。这一根本的分野导致了武侠与其借以自况的文化之间的本质性隔阂。武侠小说借传统文化来玩深沉,而传统文化也就通过这种不相关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声广布天下。武侠小说是娱乐与商业性的东西,短期获利与网罗读者就是成功。中国传统文化一方则不同,长期的影响与内涵的精确阐释才是根本。文化的名词通过武侠小说得到传播是好事,但是传播的过程也将文化本身原有的内涵泛化,撕裂了文化中诸多概念间的本质联系,抛弃了大量由现实生活证实并积累下来的人文历史属性,而附加了众多来源于主观臆测与空灵绝想的东西。武侠小说的盛行对中国文化并非幸事,它带来了对中国文化的严重误解。

 

言情小说与武侠小说的本质很相似。由于前者更贴近现实,所以其中的思想方法和价值观念就更容易被成长过程中的人所接受。由于这些观念不是由现实生活检验和沉淀而产生,而是作者放纵情感想像而得来的产物,所以就比那些有价值的现实观念更容易被希望同样陶醉在情感想像中的青少年所接受。书中的观念对读者的影响是巨大的,以至于在中国某个时间段的文化界有某某公害之说。这里的言情小说是专指那种泥于情,以情为卖点的小说而言,并非泛指。上文所提及的武侠小说也是同样的意思。

 

言情小说与武侠小说是娱乐产品,虽然艺术造诣的成份必不可少,但毕竟还有主次之分。娱乐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消耗时间和消费金钱最多的文化形式,其重要性与合理性完全没有必要在舆论中用艺术来装点。当代中国为了追求效益将娱乐与艺术甚至更高层次的文化相混淆是不负责任的,将会遗害无穷。同样地,中国政府在礼仪教化方面的文化层次混淆则更危险。儒家崇礼,如今的政府也大力提倡精神文明与道德礼仪。但是儒家的礼本质上是社会结构与秩序,而精神文明是相对于人类物质需求而言的人们在灵性哲学宗教层次的追求,而不是如今的待人接物与风俗习惯。政府将人类社会灵魂性的概念弱化到行为举止的层次,这种偷梁换柱的做法无论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误国误民的。

 

政府对文学的强力介入将文学变成了一潭死水,文学忠于政府甚过忠于现实。政府与文学艺术的关系比较难处理。由于文学艺术的天生缺陷,很多有天赋的文学家艺术家往往在其他能力方面尤其是谋生技能上较差。政府的漠视导致很多文学家艺术家穷困潦倒,英年早逝。问题的另一面,政府如果支持过多,文艺界的结构就会趋向死板,文艺就会丧失活力,文艺的灵魂就遭到窒息。文艺界就变成了谋生的圈子,而不是创作的天地,新鲜的思想方法审美角度难以产生。政府的原则是以稳定为主,民众的行为可以有章可循;而文艺却是以自由为灵魂,以激情为动力。所以,政府控制文艺,无异于对文艺的扼杀。另一个不能忽视的方面,投桃报李是古来的惯例,也是人的良心所向,那么政府给资金支持,文学当然要为政府服务。这样的文学艺术就失去了自己的活力和创作的自由。八十年代以前,歌功颂德一度是文学艺术的最大功能。体现政府的功绩是文学艺术表达功能的一部分,表现现实生活则是文学艺术的灵魂与生命,不能将文学艺术的客观功能凌架于其灵魂与生命之上。文学艺术的理想支持在于社会和民众。人们崇尚某种文学艺术的时候,此类大师就会很容易谋生,自己的成果就更容易换来经济收入与社会尊重。

 

共产主义运动在大本营欧洲的闪电式崩溃在中国催生了一种放弃理想,追求语言味道,重视生活情调,有时玩世不恭的文学风格。理想是上一代人的标志,尤其是文人。有人志在民族独立与解放,有人志在吸收先进文化达到民族振兴,也有人志在于滚滚西化大潮中维护传统文化的延续。理想和现在的一代人开了巨大的玩笑。在接受教育的年龄和塑造价值观的阶段,完全淹没在中国化的共产主义教育中,当这代人进入思想成熟的年龄,准备追求自我的时候,共产主义阵营消失了。相信那一系列事件给绝大部分人带来的结论是:共产主义理想已经成为历史陈迹。(当然,共产主义的意义与地位远远超出此文的讨论能力)这种心态下的创作是轻盈的,不再有古人的沉重,在纯文学层次的造诣也是不错的,对现实的观察不乏细致精到及绝妙之处。但是,理想的缺失毕竟造成了这一流派的先天不足,在生活的思考上过多地钟情于生活的情调与韵味,对深层次主导生活的哲学宗教与政治的探究不足。文学在人类历史上的作用是巨大的,其根本的原因在于它深入到人类文化的各个领域,上至哲学宗教,下到休闲娱乐。文学如果驻足于纯审美角度和纯文学层次,文学对社会就如同彩霞云烟,匆匆过客了。

 

白话文以来,国人在文学上的成就是卓著的。但是,与古人相比,与西方文学相比,这一时期的成果又是极其渺小的。继承近期前人的文化是我们无法逃避的选择,而我们努力的方向应该是从古人那里从外国文化中学习。于古人,应该继承其简洁,直觉,厚重与底蕴;于西方等外来文化,应师法其清晰,绵密,沉静与宏大。袭古文的风格与义理,取西文的章法与内涵,既不为官宦士大夫所垄断,也不退化为小资及现代文人营造小圈子的工具,续民族之血脉,诉百姓之饥苦,体人间之真情,问世事之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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