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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流.张仪

(2009-07-01 10:16:49) 下一个
《战国风流.张仪》(上)

随着魏国的衰落和齐国的崛起,在战国时期风行诸侯的两个词汇开始粉墨登场,一曰“合纵”,二曰“连横”。先来看看什么叫做合纵,什么叫做连横。

由于强大的西秦和东齐都开始以中原地区作为自己的图谋方向,使得处于遭夹击态势的三晋(赵、魏、韩)急谋出路。如果哥仨联合起来,甚至北连燕、南合楚,以便东拒齐或者西抗秦,这就称为“合纵”,大概是因为在以北方朝上的地图上,这种联合是纵向排列的吧?反过来,如果某个或者多个弱国与秦国或者齐国联合起来而和另外的诸侯过不去,这就称为“连横”。

不过到了战国晚期,由于秦国取得了对东方诸侯的绝对优势,合纵连横的意义也相应的发生了变化:东方六国合力抗秦就称为“合纵”,秦国联合任何诸侯国对付其他的弱国都称为“连横”。

伴随着合纵连横策略的出现,一批所谓的“纵横家”也应运而生,说到底他们是一批谙熟时局,且口才超群的说客,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居然也混的一个个出将入相。以鼓吹合纵而发家的最著名的就是苏秦了,而以连横致富的就莫过于张仪了。

张仪是魏国人,相传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是同门师兄弟。说这哥俩是鬼谷子先生的弟子,比附会说孙膑、庞涓是鬼谷子先生的的徒弟要可信的多了,因为鬼谷子先生就是精于辩论技巧的。自然老先生也精通教育,要不然能教出这么牛的弟子?搁在当世就算没文凭也得当教育部长。

张仪学成之后,到各国去耍嘴皮子游说,想混个一官半职,屡屡失败,直混得倾家荡产,还落了个品性不端的臭名。不过这哥们百折不回的韧劲确实值得佩服。据传到楚国面试的时候,刚好楚相丢了块玉佩,大家本着“饥寒起盗心”的常理就怀疑上了衣衫褴褛的张仪,抓住张仪就一通狂扁。

张仪满脸青紫,一张嘴巴张开了就合不上,合上了就张不开,但是就是宁死也不承认。楚相没辙,只好放了他。他老婆一边给他擦洗血迹,一边心疼的嘀咕:“早让你别干这读书游说的营生了嘛,瞧这日子还怎么过哟。如今连门牙都活动了。”

张仪忍痛张开嘴巴,对他老婆说:“核头还爱木爱?”[舌头还在不在?]他老婆见他都这副德行了,也忍不住破涕为笑:“舌在也。”仪曰:“留勒核头爱,木怕没架巧”[留得舌头在,不怕没架吵]——真佩服他的执着。

后来张仪为秦相之后,数次拿楚国开涮,一方面是为了秦国的利益,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这段冤案?有据可查:‘张仪既为秦相,为人檄告楚相曰:吾始从若欢,我不盗尔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国,我顾且盗而城。’说当初我何曾偷你什么鸟玉佩?你他妈把我那通狂扁,如今你好好看着你的国家吧,我回头就来偷你的城池了,你TM又能奈我何?

张仪在东方游来说去,鼻子都碰扁了也没捞着啥好处,‘念诸侯莫可事’,‘乃遂入秦。’

最终选择秦国有他的道理,仔细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用人,只有秦国始终对外来人才持欢迎的态度。其他的诸侯国,偶尔有个把明白君主,可往往是只要这哥们一死,他的下一任立马就对外籍人才说No。保持政策的连续性恐怕也是秦国最终胜出的原因之一。同样是除了一条巧舌别无其他,张仪在楚国是受诬遭笞,在秦呢?‘(秦)惠王以为客卿,与谋伐诸侯。’

这个秦惠王就是九年前将商鞅五马分尸的那位,何以如今又如此厚待同样出自魏国的张仪呢?有个缘故,商鞅变法是重内政图自强,张仪却相反,他是搞外交图诸侯。商鞅的内政确实损及了一些惠王(其时尚为太子)的私家利益,张仪的外交却只会让这群王公大臣们欢欣鼓舞,所以张仪在秦国获得的支持比商鞅当年要广泛的多。

张仪任客卿不到一年就初露锋芒。秦惠王十年(公元前328年),秦国继续欺负日益衰落的魏国,派公子华将兵围困魏国的蒲阳。张仪因为刚刚来自魏国,熟悉魏国的地理人文,被秦惠王委任为随军参谋。魏、秦之间的军力对比早非吴起时代可比,没几天,蒲阳就落入了秦军手中。极善机变的张仪马上抓住机会开始展示其纵横大才。

张仪先是劝秦惠王把刚刚到手的蒲阳城还给魏国,秦惠王说啦:“凭什么呀?我死了那么多人才抢过来的,我容易吗我?”架不住张仪巧舌如簧,循循善诱,最后是惠王不仅同意归还蒲阳,反而追加投资,‘使公子繇质于魏’,让张仪出使魏国,还带着公子繇去魏国做人质。张仪终于开始了外交生涯第一票。

张仪到达魏国,说秦国要归还蒲阳,并追设人质,把个魏襄王感动得呜呜咽咽,定要摆酒三日,款待张仪。

张仪看看魏王喝得差不多了,就问了:“秦王待君如何?”魏王迷迷糊糊:“跟俺亲爹差不多吧。”张仪又说:“既如此,如今秦王送还蒲阳,您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以示礼尚往来呢?”魏王醉眼惺忪:“请先生教我。”

张仪说:“人与人之间送礼首推珠玉,国与国之间送礼首推土地。您何不把上郡和少梁回送秦国,以示真诚?如此一来,秦魏两国就是亲密无间的同志了。咱们两家合伙,哪还有别人的戏唱?啥?您也热爱土地?这个好办,咱俩合伙,尽管去别的诸侯那儿去取呀。到那时候呐,您收回来就远远不是区区上郡和少梁了。”

一来秦国力强,与秦合伙,前途无量;二来张仪善诱,天花乱坠;三来魏王醉酒,脑子短路,上郡十五县和河西重镇少梁就这么稀里糊涂换了主人了。吴起时代夺取的河西之地,至此全部回到秦国手中。

张仪回到秦国复命,秦惠王大喜过望,决定首次在秦国设置相国一职,并让张仪担当第一任,地位超过了由商鞅设立的最高行政长官——大良造。

接下来的两年里,秦惠王对张仪的至上信任引起了诸多臣僚的嫉恨,这里头又首推本为大良造的公孙衍(犀首)和同为策士出身、来秦国淘金的陈轸了。公孙衍自然是因为大权失落,这可以理解:明明我是总理,您非得忽然在我面前另设置一“大号总理”,居其位的居然还是这么个毫无资历的菜鸟,什么意思嘛!陈轸则是因为前景渺茫:因为张仪已经上去把着高位了,除非张公子英年早逝,要不然啥时候才轮得上我呀?

这哥俩一合计,一致认为:此处不用爷,自有用爷处!于是公孙奔魏,陈轸奔楚。

公孙衍一到魏国,马上和张仪唱反调:你不是要和魏国连横吗?本大爷偏让魏国与别人合纵!魏襄王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加上张仪当初鼓吹的从别的诸侯国“取”来补偿上郡、少梁的地盘迟迟未能兑现,于是在公孙衍夜以继日的的唾沫星子下,魏襄王又放弃了连横而投向合纵。再经过公孙衍年余的游说,魏国终于与韩、赵、燕、中山结成同盟,相约一方有难,四方支援。看来公孙衍的口才也是一流的。

秦惠王很不高兴了,找来张仪商讨这事。张仪一看自己的连横策略要泡汤,那秦王对自己的信任还不得流水落花?那股子狠劲一发作,对秦惠王说:“请允许臣辞去相位入魏,不摆平他丫的誓再不为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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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流.张仪》(中)

张仪入魏以后,找到魏襄王,立马机关枪一样的一通训。原文甚长,此处只述其大意:“一、您以为搞个啥鸟合纵就底气足了?就高枕无忧了?‘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即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争钱财还撕破脸皮呢。请问您那些合纵弟兄们,至今可表现出一点诚意?他们有象秦国那样还您土地吗?有把儿子送您这儿当人质吗?您真的落了难,他们不出兵相助,您拿什么敦促他们?

“二、秦国强大,有目共睹,秦魏又是邻国,您整天去和那些二等残废们混在一起而放弃强秦,惹毛了秦国,秦国如果举兵攻伐,您算算打到您的卧榻跟前需要几天啊?您那些阿哥阿弟们来得及过来罩你吗?

“三、您不就是嫌本人上次所说的从别人那儿抢地盘的事儿没兑现吗?那我告诉您,‘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楚国地皮多不多?楚国地盘虽大,‘而实空虚’,‘其卒虽多’,可一打仗个个争当溜兵贱将。咱们这就合伙去打他,‘胜之必矣’,然后割他的地来填您的腰包,几个上郡赚不回来啊?”

魏襄王给训得一愣一愣,想想张仪的话也大有道理,而且这次比上次更明确地指出咱们去楚国打劫。楚国地盘之大,连俺刚纳的第八房王妃都知道了,看来大有指望。于是乎这位魏襄王一抹脸又投入了秦国的怀抱,为连横大唱赞歌,直把个公孙先生气得吐血数升。

‘张仪归,复相秦’。接下来也该兑现诺言,给楚国一点Color See See了,否则对魏王没法交代,再说当年在楚国相府挨揍那段冤案,也该讨还点利息了。谁知道跑到楚国去了的那个陈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张仪迟早来打楚国的主意。心话:“你TM会搞连横,难道俺就不会?”于是说动楚怀王与齐国联盟。时齐国强大,几可敌西秦,齐楚联盟,实力明显在秦魏同盟之上,要想动楚国,就得先拆开齐楚同盟。

张仪成心与陈轸一较高下,乃故伎重演,主动申请出使楚国。张仪如今贵为秦相,楚怀王也不敢怠慢,‘虚上舍而自馆之’,直接入住五星级,并设晚宴为张仪接风——看看,饭桌上谈生意,自古如此。

张仪深知对付魏襄王那一套肯定是不灵了,为啥?那套说辞,陈轸同志肯定都对楚怀王念叨九十九遍了,不过就是把“秦”换成“齐”、把“楚”再换成“魏”啊“宋”啊啥的,要不然楚、齐怎么穿上连裆裤的?所以张仪一上来根本不跟你丫废话,直接利诱:“秦王派臣来,无非是想和大王修好。大王若能‘绝约于齐,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里’,并秦美女百名,以表鄙国与大王永结同心的诚意。”

楚怀王一听,立马晕了菜:“寡人与齐国连横了半天,甭说土地六百里,连六百个泥球也没连过来,倒搭进去酒宴六百桌。美女?更别提,为了巴结齐宣王,哪次节假日送礼不得搭上几名楚女?哪象人秦王这门拿寡人当亲兄弟呢?同样是连横,东连不如西连。”就这么着,‘楚王大悦而喜之’。

一群马屁精臣属都起身道贺,唯独陈轸满脸青霜,一言不发。楚怀王怒曰:“‘寡人不兴师发兵而得六百里地’,你他妈哭丧着脸给谁看呀?”

陈轸对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不是因为咱们有多帅,而恰恰是因为咱们与齐结盟。‘今闭关绝约予齐,则楚孤’。秦国人脑子里又没进水,凭啥给咱们六百里地呀?张仪这个厮,臣了解他。他回到秦国,‘必负王’,您能拿到那六百里地就怪了。到那时候您发现上了当还会与秦结盟吗?可您又已然宣布与齐国断交了,齐国也会为此而恼火,您这不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楚怀王大怒:“你他妈闭嘴!谁不知道你与张先生有宿怨?你就等着看我收六百里地的大礼吧。”

宴会就这么散了,陈轸不甘心自己的连横心血废于一旦,又连夜找到楚怀王提了一个退一步的方案:“咱们表面上与齐国断交,暗地里还和齐国通好,并派人跟着张仪入秦。秦国果真把六百里地划归楚国,咱们再真正与齐国断交不迟。否则,咱们还有与齐国复交的余地。”结果呢?楚怀王只采用了陈轸建议里的一点点,那就是‘使一将军随张仪’入秦接收土地,其他的方面却与陈轸对着干,干净利索与齐国断交。

张仪至秦,假装不小心一个大马趴从车上摔了下来,并声称把心脏摔进腹腔里了(真有本事!),一连三个月都不上朝,自然也就没法议定赠地的事情。楚怀王闻之,自然不相信什么摔伤需要修养三个月之久。这哥们一琢磨:“张先生莫不是嫌寡人与齐国断交得不够彻底?”脑瓜子一热,派了个勇士就跑到齐国都城门口把齐国君臣骂了个底儿掉,末了还拿出楚国的符节一通显摆,好让别人知道俺来自楚国,是授意于楚王。

把个齐国气得恨不得点楚怀王的天灯。张仪看到齐楚联盟彻底瓦解,终于“伤愈”复出,跟那个从楚国跟来的将军说:“贵上言而有信,鄙人也不失言。这是鄙人的封地六里,您这就拿回去复命吧。”

楚国将军一听,赶忙提醒:“不对吧,应该是‘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何曾听说过什么六里?”张仪肉笑皮不笑:“俺摔跤摔的是心脏,不是脑袋,没有失忆啊。自己说的话难道自己还不清楚?自然是六里,何来六百里之说?”

这次轮到楚怀王气得要去刨张仪家的祖坟,趴在床上:“寡人...寡人...”,半天也没寡出个所以然来。如陈轸所料,与齐国恢复同盟的可能性也没了,楚怀王真的混成“寡人”了...

楚怀王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个着急上火就要发兵去找张仪讨个说法,陈轸也不亏是连横的高手,反劝楚怀王:“‘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赂秦’,咱不能连横齐国,那就割点地连横秦国,拉着秦国一同去攻齐,反正您已经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这样子呢,堤内损失堤外补,‘出地于秦,取偿于齐也’。如此大王的江山或许还能保全。”

楚怀王哪里听得进去?急于用武力去找回面子,结果楚军遭到蓄谋已久的秦、魏联军的迎头痛击(丹阳之战),全军覆没,主将被杀。秦、魏如愿取得楚丹阳、汉中之地。楚怀王还不甘心,又增兵发动第二攻击波,结果再败于蓝田。楚怀王这才害怕了,割了两座城池才让秦军停止攻击。诚如张仪所言,与秦军相比,楚军的战斗力低的可怜,魏国还真就从楚国捞到不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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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流.张仪》(下)

楚国被揍得没了脾气之后,又过了几年,秦惠王觉得实在不能忍受齐国强大到与自己平起平坐,相国张仪再次祭出连横法宝,主张联合齐国以外的其他诸侯国共同对付齐国。别人都好说,只是那个曾经被咱们痛扁的楚国如何会甘心与秦合伙呢?为此秦惠王派人去探楚怀王的口风,说:“要不我割片地给您消消气?等您气消了咱们再合伙去抢齐国吧。”

楚怀王兀自为受张仪的愚弄而耿耿于怀,恨恨地说:“寡人地大物博,不稀罕你的地皮。只要您把张仪这厮交给我,我愿意拿黔中之地来换。”这话带到秦国,秦惠王哪里舍得送张仪入虎口?张仪倒胸有成竹主动请行:“如今‘秦强楚弱’,臣捧着大王所赐的符节而使楚,那就代表着大王您,‘楚何敢加诛’?就算他丧心病狂要了臣的命,但以臣这把老骨头而使大王获得黔中之地,‘臣之上愿’。”——不管怎么说,这股子气魄令人佩服!

张仪胆子大,却不鲁莽,尚未至楚就派人先行,金银珠宝去贿赂那个与张仪有过数面之缘的楚臣靳尚。原来这个靳尚,小白脸一个,职位并不高,却与楚怀王的夫人郑袖有点不清不楚,自然楚怀王是戴着绿帽而不自知的。俗话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收到张仪的大礼包,靳尚就开始筹划。

张仪一到,楚怀王哪里管你是什么秦国使节?立马就给扔进了班房,只等个好日子开刀问斩。那个小白脸就跑去做楚怀王夫人的工作:“我说宝贝儿,你得楚王宠爱的日子大概不多了。”郑袖白他一眼曰:“好好的,咒我干嘛?”

靳尚说:“大王今天扣押了一个秦国来的使节,这人叫张仪。秦王可是一直把张君视为臂膀的,一听你老公要杀他,慌了手脚,打算以上庸六个县的地盘外加秦国头号美女莉秀河送给你老公。你老公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来人家比你年轻漂亮,二来人家的陪嫁是大片的土地。你老公因为感激秦国,还不把对你的宠爱尽数转移到这位莉小姐身上?那时候你还能住冷宫、啃冷馍就不错了...”

直听得郑袖冷汗直冒、俏脸煞白:“不成,本夫人决不能让这等不讲人权的惨剧发生!”‘于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大王何必为了张先生曾经相欺而不悦?‘人臣各为其主’而已,又不是故意针对大王您个人的。再说秦王对大王您看重得很啊,您看您许诺的黔中之地还没划归秦国,秦国就把张先生给您送来了。您要是杀了张先生,黔中之地就不得不划归秦国了,否则您就是受礼而不还,是失信于诸侯。‘秦必大怒而攻楚’,如果是那样,妾愿带着孩子回江南老家,再也不要和你过了。”

这位楚怀王啊,看起来啥毛病都占全了,现又加上惧内。在郑袖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加之又确实舍不得黔中那块地皮,于是乎‘赦张仪,厚礼之如故’——唉,怀王啊怀王,说你什么好呢?

张仪从班房一出来,逮着楚怀王又是一通神侃,无外乎威逼利诱之类,并答应连横之后,如果打下宋国,土地都归楚所有,楚怀王好了伤疤忘了疼,终于答应与秦联盟。

张仪回秦途中,顺道又去了一趟韩国。有了魏、楚的加盟做底子,张仪轻易就迫韩就犯了,于是七强之中同意连横抗齐的诸侯达到了四个。

回到秦国,秦惠王大喜过望,‘封仪五邑,号曰武信君’——该封,要知道人这次可是提着脑袋入楚的,结果不仅把脑袋安回了脖子,顺便还说服了楚、韩共同抗齐,本事确实大大的!

秦惠王十四年(公元前311年),张仪出使赵、燕,他一条巧舌再次建功,说服赵、燕联秦抗齐,这样战国七雄之六都站到了齐国的对面阵营,致使齐国空前孤立。

张仪从燕国回来,尚未到秦都,秦惠王就结束了光辉的、战斗的一生,他儿子闪电接班,是为秦武王。秦武王与战国时期的历任秦王相比,很有些另类。比如说对待张仪,按说张仪为了秦国可以说得上出生入死了,也没象商鞅那样夺走武王私家后院的什么东西,可武王就是不喜欢张仪,从做太子的时候就不喜欢,怪吧?此公更搞怪的是后来因为举周鼎而腿折身亡(详见本系列另一篇《赵武灵王》),让人大开眼界。

就因为武王不喜欢张仪,几个嫉妒张仪的大臣就趁机诋毁张仪。碍于张仪的大功,再说连男女关系都查过了也没查出张仪什么大错,武王暂时也不好拿他怎样,但明显张仪不再受到重用。

敏感的张仪觉察到了这一点,深知再混下去不知哪天脑袋就莫名其妙地搬了家,于是再次自荐于秦武王:“今年真是天下太平啊,诸侯也不互相攻伐了,这未必是好事。对咱们来讲,东方诸侯互相掐得越厉害,咱们就越能见机行事,坐收渔利。老臣游走一生,干的都是齐国不待见的活儿。‘今闻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要不是畏秦之强,估计齐兵如今已在咱们城门口叫阵了。老臣愿意以这把老骨头再为大王尽绵力。臣愿意出走魏国,引齐兴师伐魏。趁他们打起来无心他顾,您悄悄带兵假道韩国,到达周都洛阳。周天子如今穷的连侍卫都不敢多养了,大王兵临城下,周天子只好献出所有了。如此大王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成就帝王功业了。”

武王一听是正中下怀,于是乎吹吹打打送张仪入魏,生怕别人不知道张仪去了魏国。齐军果然闻风而动,欲入侵魏国。还没出门呢,忽然就有这么个神秘的说客找到了齐宣王。这位说客倒是一门心思为齐王打算:“张仪这次入魏,故意搞得天下皆知,为什么呀?不就是要引您去打魏国么?他和秦王谋划好了,等您与魏国开战,秦王就趁你们脱不开身,就直出函谷关,兵临周都。如此秦王就可以挟持天子,掌握天下的地图户籍,进而成就帝王功业。您这一出兵不正好落入张仪算中吗?这不是因为憎恨他反而帮助他又为秦国立一大功吗?”

齐宣王一听,心话俺不上你这个当,马上宣布:“全军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集中精神筹备...过年。”也不看看外面知了长鸣,正值盛夏。

齐宣王这个人,人不坏,有时候未免浪漫的过了头,缺乏一个领导者应有的通盘考虑。他很崇拜有学问的人,曾经在稷下专门划出一块地盘供养这些‘游说之士’,孟子、荀子、驺衍等等都曾在那儿著书立说,为百家争鸣的佳话添砖加瓦。不过这并不表示齐宣王就会用他们的理论、学说,齐宣王说了:“你们啊,就在这儿挂着虚衔‘不治而议论’吧”。所以稷下这帮人议论来议论去,思想家出了一堆,政治家一个也无。齐宣王一如既往地想起一出是一出,让三军大夏天就筹备过年,未免前卫了一点。

这儿齐宣王拍拍PP回去睡觉去了,根本没去魏国。秦武王哪儿知道其中奥妙?只说张仪计策不灵而已,却不知那个劝齐宣王罢兵的神秘说客,正是张仪的门客冯喜!——一切都在张仪算中。

张仪对于魏国,多是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出现的,也确实助魏国从楚国捞了不少好处,与魏国君臣关系不差,因而得以在魏国养老,于一年后寿终正寝。

从一个道学者的角度看张仪,他当然是为人所不齿的,简直是奸诈到了极点,屡次戏楚也免不了公报私仇的嫌疑。然而本人认为他的品性却是符合他的职业的。外交场上,从来就只有利益,哪里有什么诚信?虽然大家都这么自我标榜。

去看看《三国演义》里面的诸葛亮,比张仪尤甚十倍,何以诸葛行之就称智慧,张仪行之就称奸诈呢?或许智慧和奸诈本身就是一对同义词,取决于评判者的视角而已。外交场合的楚怀王,那不叫诚信,而叫愚蠢。

张仪也出自魏国,然而与吴起、商鞅不同,本人并不觉得张仪的仕秦是魏国又外流了一个人才。在张仪游说的辩词中,几乎百分之百地提到了秦国如何强大无敌,用以威迫对方就范。应了那句“弱国无外交”,私以为以魏国日益衰落的国力,难以有张仪的用武之地。很好的例子就是公孙衍和陈轸了,他俩的水平恐怕也并不就比张仪差到哪儿去。能让张仪有所发挥的,唯秦、齐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张仪应该多给商鞅烧些纸钱,感谢商鞅留给他一个强大的秦国。齐国没有得到张仪是齐国的不幸,秦、齐曾国力相当,然而由于张仪助秦抗齐,齐国在外交舞台上大输特输,综合实力无可避免地向弱于秦国的方向滑去。

始终不明白秦末诸侯反秦,立的那个义军首领如何要称作“楚怀王”。他的先祖楚怀王实在是个提不起来的人物,刚愎、贪婪、愚蠢、好色、死要面子...你几乎可以把所有能想到的贬义词都在他身上用一遍。难道就因为他最后是死在秦国,因而更能激起老百姓的反秦情绪么?据我看来,他死于秦国也实在是蠢死的。上天弄人,楚怀王几乎是在与张仪升任秦相的同一时间登基为王的,从此简直成为张仪找乐的对象。可惜了陈轸的大才了,如本人在《吴起》中所说,战国时期的楚国,没出大才,有的只是埋才,屈子投江,又未尝不是为此而绝望呢?

让我们以景春之语为一代纵横家张仪作结: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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