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抗美援朝壮怀激烈50军--- 50军血战朝鲜《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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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军反坦克小组在袭击敌坦克
重机枪手向敌人猛烈射击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读过。现在转过来。大家慢慢体会那血与火的日子。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的前身,是1948年10月17日,由中将军长曾泽生率领在长春战场起义的原国民党滇系第60军。 1949年1月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布命令,将这支以云南子弟为主要成分的起义部队成建制地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50军,辖步兵第148师、149师、150师(同年9 月,原第150师撤销,刚编入第50军建制的由营口起义部队改编的步兵第167师,改称步兵第150师),任命曾泽生为军长,徐文烈为军政治委员。
解放军第50军建军时期部分领导1949年3月于沈阳开会期间在东北旅社的合影。左起:第148师师长白肇学(未入朝)、军政委徐文烈、军长曾泽生、第149师师长陇耀(未入朝)、军宣传部部长刘惠之、第150师师长李佐。
随后,中国共产党向起义部队派来400多名党员干部,领导3万余起义官兵开展了以控诉旧社会、控诉旧军队为核心内容的政治整训。经历了那场涕泗滂沱的泪血大控诉后,起义部队实现了脱胎换骨的彻底改造,迅速成长为新型的人民军队,并在解放大西南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中,为人民立下了功勋。特别是在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中,第50军在艰苦卓绝的汉江50昼夜阻击战中,打出了国威、军威,受到了毛泽东主席和彭德怀司令员的交口赞誉。
壮怀激烈50军之一1. 仓促入朝初战,曾军长负气要当炊事员
1. 仓促入朝初战,曾军长负气要当炊事员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美军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随即纠集仆从国介入这场内战。9月15日,“联合国军”在仁川登陆扭转败局后,越过“三八线”向北进犯。
唇亡齿寒。10月8日,中共中央决定派出以彭德怀为司令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19日夜,首批入朝作战的志愿军部队跨过鸭绿江。
战后,“联合国军”第二任总司令李奇微在其回忆录《朝鲜战争》中说,他的前任麦克阿瑟“深信中国的老百姓随时都欢迎蒋(介石)打回去”。这话,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狼外婆”说的。
志愿军第50军149师445团2营指战员记得,当年教导员李荣贵战前动员:“旧社会,大家都被地主狼、军阀狼咬过,现在美国狼来了,要把国民党弄回来,你们说,是放进来打,还是堵在门外打?”
战士们“嗷嗷”叫:“决不让美国鬼子把国民党弄回来!”
时任第50军148师炮兵营营长的杨协中记得,部队一到辽宁的苏家屯,军部文工团就演出了活报剧《打败美帝野心狼》。剧情简单:狼来了,要吃人,人团结起来后,把狼打死。
杨协中和他的战友们牢牢记住了这个简简单单的活报剧,即使在战争最残酷的时候,也死死坚守着一个并非简单的信念:咱中国人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打败美帝野心狼!
根据中央军委的战略决策,刚经过精简整编,由5.8万余人锐减至3.3万余人不久的第50军,于9月下旬,紧急收拢分散在湖北、河南执行水利、生产、剿匪等任务的部队,乘火车仓促北上,拨归新成立的“东北边防军”建制。
第50军抵达东北后,按照东北军区最初的指示,部队当年不参战,准备成建制地改为炮兵。岂知,先期到达的部队刚把现有装备交上去,10月24日晚10 点,军政委徐文烈接到东北军区政委高岗的电话,命令第50军马上恢复原装备,即刻乘已经派来的火车向中朝边境紧急开进。第一列火车刚到安东,部队在没有地图,没有翻译,没有作战动员,一切供给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又接到上级的命令:立刻过江,参加第一次战役。
1950年10月25至26日,第50军全部渡过鸭绿江。
1950年10月25至26日,第50军跨过鸭绿江
杨协中说,跨过鸭绿江第一印象,一座几十万人口的新义州城经美军飞机狂轰滥炸,已无一间完整的房屋,残垣断壁,满目疮痍,街道上,焦木瓦砾遍地都是。废墟里,老人、妇女和孩子的尸体随处可见。干部战士一路行军一路破口大骂“美帝野心狼”:比国民党还坏!
10月29日,担任战役预备队的第50军进入指定战区,敌之大部已被友军歼灭。11月3日,敌全线败退。
11月24日,“联合国军”发动了企图在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的“最后攻势”。25日黄昏,鉴于西线敌军已被诱至我预设战场,志愿军发起战役反击。按照志愿军首长的决心,第50军命令第148师(欠第443团)切断泰(川)博(川)公路,阻敌西援;第149师加强第450团向窜踞定州、纳清亭之美24师的一个团进攻。由于遭敌阻击、行动迟缓和兵力不集中等原因,部队连续三夜扑空。29日,第50军又奉命向博川东南穿插,直取安州,配合主力歼灭清川江北岸之敌。30日,第148师和第149师进至大宁江西岸,由于桥梁被敌破坏,未能过江,又错过了歼敌的机会。
第二次战役结束后,第50军领导赴“志司”(即志愿军司令部)开作战总结会是准备挨骂的。前车之鉴,早在第一次战役,第38军执行迂回敌侧后任务时,因对敌空袭顾虑较大、相信错误情报而贻误战机,军长梁兴初被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当众骂得天昏地暗。出乎预料,重蹈覆辙的第50军没有受到彭德怀丝毫责备。
不受责备比受责备更难受!
还有比不受责备更难受的。
在一面山坡的树林里,第50军的作战总结会就像开了锅,人们的情绪相当激烈,尤其是军部的处长、科长们,没有几句好话。
“打的什么屌仗?连美国佬的一根屌毛都没抓到,太窝囊了!”
“打定州、纳清亭三次丧失战机的责任不在下面,军部的命令下晚了嘛!整个战役,军部既不靠前面的148师和149师,也不靠后面的150师,下达命令总要等‘志司’的电报,每次都是深夜两三点钟才往各师发报,一级一级传到连队已经快天亮了,部队顾虑空袭,白天要隐蔽,只能夜间行军,怎么不扑空?”
“我看是部队首长右倾!‘志司’战役之初就指示过:‘不怕敌人西进,就怕敌人东撤。’我们完全可以据此主动寻求战机。”
“38军有彭总1928年平江起义时的老底子,第一次战役没打好,挨骂!第二次战役穿插三所里打得漂亮,全军通报嘉奖,当‘万岁军’!想想吧,彭总宽容我们能是好事?”
“我们是什么部队?想挨骂都挨不上边!”
本来,会议是让大家提意见,总结作战的经验教训,可意见提着提着,民主精神就“发扬”到牢骚怪话上去了。一位干部冲着徐文烈政委就翻开了陈年老账:“当初,我不愿意调来,硬要‘个人服从组织’,现在倒好,没脸见人了!”
“没脸见人”的人启发了一位想有脸见人的人,他没好气地提出:“这个部队我是不想呆了,我要求调回老部队!”
启发是连锁的,参加会议的处长、科长,只要是老部队来的,几乎都提出了类似要求。
军政治部的一位干部甚至提出:“把这个部队编给人家算了!”
曾泽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是一支他从国民党阵营拖过来的队伍,如今,却成了如同19世纪美国著名作家霍桑笔下的耻辱标记“红字”。虽然,发牢骚的人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脸上有光彩的地方,并未存心不敬他人,但是,曾泽生还是感受了从未有过的难堪。
曾泽生军长
曾泽生的难堪,不仅仅于此时此事。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第50军实行特殊的领导体制:曾泽生可以列席参加的军党委常委会,领导曾泽生参加的“军政委员会”。
对“党指挥枪”的原则,曾泽生最初很不适应,但他没说啥。既然部队交给共产党了,理应守共产党的规矩。曾泽生不是中共党员,这事,他没话可说。
有话可说的,曾泽生也没说。两个多月前,部队在湖北接到了北上备战的紧急命令时,徐文烈曾经找曾泽生征求意见:近半百的年纪,又患多种疾病,是不是留下来,不去了?
基于民族大义和个人荣辱,曾泽生一口谢绝。可没几天,他不知道从哪误听,徐文烈他们半个月前就知道这消息了。曾泽生异常恼火:是不是信不过我曾泽生,才不告诉我?才劝我留下?
曾泽生憋着一肚子火,但又很有涵养地不露声色:是骡子是马,咱们战场上遛遛看!
岂知,远赴高丽国打老美,“遛”了两个战役,曾泽生的气还是不顺:怎么每道命令都要经过他政委徐文烈过目?一军之长有这么指挥打仗的吗?
160; 还没等曾泽生把气顺过来,军机关的处长、科长们到先发起气来。一个令曾泽生异常痛苦的事实,不由分说地从人们意识深处蹦出来,摆上桌面:大家看不起这支起义部队!
心理学的精神分析学派认为,人为了摆脱心灵痛苦,通常借助“自卫机转”,其中有潜抑、升华、外射、内射和反向作用等主要形式。曾泽生选择了以责备别人掩饰自己尴尬的外射形式。他铁青着脸,冷不丁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低沉却掷地有声的牢骚:“50军军长我也不想干了,情愿到38军当一名炊事员!”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会场气氛瞬间被曾泽生从未流露过的情绪凝固了!
持平而论,曾泽生发牢骚是不对的:仗没打好,气可鼓而不可泄,一军之长责任非同寻常!
持平再论,曾泽生发牢骚并非绝对的不对:这是他思想境界升华过程中,再自然不过的一个时代性的表露。
两年前,曾泽生率部撤出长春城投奔共产党的头一个晚上,与潘朔端同睡一铺炕,二人彻夜长谈,通宵达旦。潘朔端向曾泽生和盘托出了第184师起义、改造的全部经历,敞开心扉畅谈了自己的全部感受。
曾泽生吃了26年国民党的饭,到46岁时,突然换了胃口,一时有些消化不良,但他还是悟出了一些与切身利益关系密切的情况: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把持军权了。
对共产党政策似懂非懂的曾泽生想到了老长官卢汉。1945年,当蒋介石要收走卢汉的兵权时,一班谋臣谋划了“舍军从政”的对策,卢汉由此东山再起。借鉴老长官的成功经验,曾泽生郑重地向共产党代表刘浩提出:部队全交给共产党,军长我也不当了,希望能安排我任安东省省长。
经耐心解释、劝说,曾泽生收回了上述意见,明确表态:一切听从共产党的安排,决不再提个人职务上的要求。
两年后,曾泽生食言了。
此“言”,“食”得高尚!
中将军长要求当炊事员,在国民党军队无疑是天方夜谭的疯人胡话。官就是官,兵就是兵,尊卑有序,贵贱有别。对官长要称“官”尊“座”,什么司令官、长官、值星官,什么委座、钧座、总座、局座,什么军座、副座、参座,甚至营座、连座等等,不如此,就是不敬。当苦力服劳力的只配叫“夫”,什么脚夫、轿夫、伙夫、马夫,等等,不如此,就不能显示役使苦力者的高贵。
共产党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司令员、值班员、炊事员、饲养员,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民主精神变革的标志!
也许,曾泽生是想借题发泄一下不满,但无可否认,共产党的平等精神已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渐渐植入了他的潜意识之中。
曾泽生以他非常态的表达方式,向人们展示了他人格追求的常态飞跃。这飞跃,为打破会场气氛敞开了大门。
军司令部副参谋长李佐长春起义前任原国民党第60军182师副师长,起义后代理暂编第52师师长,听到大家的牢骚,他苦笑了一下:“你们都有地方去,我能回到哪儿去呀?”一句不言而喻的提问,把众人逗笑了。
抗美援朝时期的李佐
见缓和了气氛,李佐把自己的感受向大家推心置腹:“国民党打仗,消极避战保存实力比比皆是。今天大家的情绪反映了截然相反的精神,怕打不着仗,怕打不好仗。我看,只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就一定能打胜仗。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曾军长负气要当炊事员不是孤立的现象。由于部队仓促出国参战,思想工作“不摸底”,思想动员没跟上,政治工作和党的工作一度“陷于停顿”,以至于指战员中“右倾保命、短工帮工思想”有所抬头,“走糊涂路,吃糊涂饭,打糊涂仗,糊里糊涂在朝鲜”之类的怨言,一度流行。
160; 针对存在的问题,第二次战役结束后,军党委决定:利用作战间隙,全军上下普遍开展为期一周的思想整顿,通过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批判右倾思想”,检查“战斗意志和战斗积极性”,总结作战的经验教训。同时,调整了个别“思想右倾”的团以下带兵主官。
经过整顿,部队求战热潮空前高涨,全军指战员憋足了劲,一定要打个翻身仗!
壮怀激烈50军2: 血肉之躯拼坦克
血肉之躯拼坦克
1950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美国人一手操纵的“联合国军”经我志愿军第一、二次战役沉重打击后,被迫撤至“三八线”及其以南地区,建立ABCDE五道大纵深防线,企图争取时间,重整旗鼓,继续北犯。
在出现“美国陆军史上最大的败绩”后,1950年11月30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公开发表对中朝方面使用原子弹的恐吓讲话。
出于政治斗争需要,12月15日,志愿军总部根据毛泽东的战略意图,决定改变原休整过冬计划,与朝鲜人民军联合提前发起第三次战役,进至“三八线”和“三七线”之间,寻歼敌主力,为彻底解决朝鲜问题奠定基础。
向高阳攻击前进
12月28日,第50军奉命秘密前出至开城以东地域,进行战役准备。部队战前动员口号:“敢与敌人见面就是胜利!”
12月31日战役开始,第50军自茅石洞至高浪浦里地段强渡临津江,战至1951年1月2日,“联合国军”A线阵地被全面突破,开始总退却。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转入战役追击。
1951年1月2日晚,第149师奉命“向高阳攻击前进”。攻击高阳,向北,可断议政府英军之退路;向南,能直插汉城美军之心窝。
3日2时,第149师前卫446团1营配属师侦察连,在高阳以北的碧蹄里,将执行掩护任务的美25师第35团一个营击溃;随后,该营向仙游里搜索前进,并于5时攻占英29旅来复枪第57团掩护分队据守的195.3高地,俘敌37人。
英29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将蒙哥马利的队伍,参加过诺曼底登陆,装备有最先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很有名气。拂晓后,英军以16架飞机、7辆坦克、12门火炮为掩护,发起了7次反扑,该营在付出重大伤亡代价情况下,死死扼住了逃敌咽喉,为主力抓住战机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晚,担任战役掩护任务的英29旅从议政府向汉城撤退。
19时,第149师首长急令第446团2营和第445团1营分别插入仙游里至梧琴里以西谷地截击敌人。
这场战斗,1951年2月26日的《人民日报》曾以三分之一版面予以过精彩报道。当年第445团1营教导员林家保和第446团2营营长杨树云讲述了这其中从未报道过,却又是最为惨烈的一幕。
那天晚上,林家保营以急行军速度刚刚插到仙游里以南的佛弥地附近,便听到了轰轰隆隆的马达声,爬上127高地一看,好家伙,山下一大串车灯像一条长蛇顺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往南移动,一支机械化部队正在撤退。
在林家保营加强指挥的团参谋长林长修当机立断,命令第1连在佛弥地以北公路东侧迅速展开,第2连立即穿过公路占领127高地对面的无名高地,从两翼夹击逃敌,迫击炮分队和重机枪分队在127高地两侧占领阵地,第3连为预备队。
命令下达后,林家保喊了一声:“2连跟我来!”带着部队趁夜暗跑步从敌行军纵队的间隙横穿过去,直扑对面无名高地。
英国人打仗真怪,知道中国军队擅长夜战,喜欢穿插迂回出奇制胜,撤退的时候,汽车一路开着大灯不说,天上还打着照明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哪逃出来,又逃往哪去似的。
第2连正好借光。照明弹亮的时候,全部卧倒,就地隐蔽,观察前进路线。照明弹一灭,一跃而起,急速向前奔跑。敌人机枪打过来的都是曳光弹,呈抛物线,看得见他往哪打,好躲。不到3分钟,百十号人一个不少,全部从敌人鼻子底下横穿了过去。
步兵打坦克,“揭盖盖”的喊声响彻谷地夜空
19时30分,围歼逃敌战斗打响。
第2连正准备依托无名高地附近有利地形,回头卷击敌人,忽然发现无名高地有敌掩护分队,索性一鼓作气攻了上去,边冲边喊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喊话:“哈罗,董替安克特(喂,不要动)!”立足未稳的一个排英国兵被从天而降的志愿军吓呆了,除少数人逃走外,大部分乖乖地当了俘虏。第2连官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俘虏赶到一堆,还得抽出十几个人去押送他们。等他们回过头来,仅两平方公里谷地内打坦克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周竹贤素描:与敌坦克搏斗的英雄们
担任“拦头”任务的是第446团2营。该营的参战官兵记得,那天晚上刚开战,营长杨树云和教导员高振聪就宣布:“打掉一辆坦克立小功,打掉两辆坦克立大功,打掉三辆坦克当英雄!”口号一提出,士气大振。第4连爆破手顾洪臣,首先将先头两辆坦克炸毁在佛弥地公路转弯处的山垭口,堵住了后续坦克的逃路。英军的机械化行军纵队随即大乱,汽车全部停在公路上,坦克、装甲车跃下公路,在稻田地里乱窜。
两个营的官兵,相当一部分人第一次见到坦克,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打坦克。部队的装备真差,不但没有反坦克火炮,就连火箭筒也没有,每个班只有一根爆破筒和一个炸药包,再就是每人背着的4枚手榴弹。手榴弹是对付步兵的。
杨树云说:坦克刚开过来的时候,每辆上面都坐着几个英国兵,天黑,我们没注意到,爆破组一上去,就被坦克上的步兵打掉了。吸取教训后,我们先组织机枪、冲锋枪、步枪的火力,把坦克上的步兵赶下来,然后,再把爆破组派上去炸坦克。
开始用爆破筒或炸药包,往坦克履带里塞。别处不行,不是弹回来,就是滚下去,搞不好,还要把自己人炸着。往履带里塞也不容易,运动着的坦克颠簸大,又是黑天,看不准位置,掉下来的时候多,爆破成功的少。没多久,爆破筒和炸药包就用光了。这时,再把四五枚手榴弹捆在一起作为“集束手榴弹”用。
被炸毁的英军牵引车。——胡宝玉摄
林家保营第3连9班班长王长贵是长春起义的云南籍老兵,解放前,一家人尽受地主打骂,父亲的腿都叫地主打折了,九台“泪血大控诉”时,曾哭得两天没吃饭。在歼灭蒋介石警卫团的战斗中,王长贵曾带领一个班连缴两挺重机枪,遂以鄂川战役战斗英雄身份,于1950年进京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大会,见过毛泽东主席,激动地又哭了一场。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党和毛主席的恩情!他见坦克炮塔上的盖子打开了,干脆爬了上去,准备把手榴弹塞进去。没提防,坦克车内射出一梭子子弹,王长贵身中3发,掉下车来。
王长贵牺牲后,反坦克手们继续爬坦克。有的被敌人发现,炮塔一转,甩了下来,坦克再急转掉头,用履带把甩下来的战士碾死。即便如此,爬坦克的人还是接连不断,“揭盖盖”的喊声依然在谷地夜空回荡着。到最后,所有的坦克都不敢打开顶盖了。
最难打的是“喷火坦克”
夜间伏击战,通常派上一个爆破组,最多两三个爆破组,就能收拾一辆坦克,不算太难。因为战士们拼得太顽强了。难打的是一辆“喷火坦克”。那天晚上,部队对付那个家伙,吃了大亏。
打坦克的战场是一道谷地。从议政府到汉城30余公里的乡村公路,沿谷地蜿蜒南下。公路紧挨着一条小河,两个营的反坦克手多数都隐蔽在小河沟附近的土坎下。
从议政府沿着乡村公路撤退下来的英军坦克,过来一辆,河沟里就跃出一个爆破组炸他一辆。连炸几辆后,敌人发现了反坦克手埋伏地点,调上来一辆“喷火坦克”开路,沿着河道“唿---唿---”地喷起火来。那是一条50—80米长的火带,只要在它的射界内,躲都没法躲。喷一次火,少则烧个把人,多则能烧好几个人。第446团2营副营长赵吉贤就是在河道里被烧死的。
被它烧着的时候,如果能引爆身边的爆破器材,死得能痛快些。若一下死不了,呈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火人,先在火海里又跑又跳,跌倒后,满地打滚,滚过来滚过去,越滚速度越慢,滚到滚不动了,就开始抽搐、痉挛,直到咽气,火还在燃。
眼睁睁地看着生龙活虎的战友被熊熊烈焰一口口吞噬,苦苦挣扎,在剧烈的痉挛、疼痛中惨死,在场的人又束手无策,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被烧死的指战员遗体,要等“喷火坦克”开走了才能去拖。拖下来一看,真可怜!头、肚子、腿上的肉都烧没了,焦黑焦黑的,呲着牙,胳膊、腿、身子蜷缩一团。最要命的,是这些焦黑焦黑的尸体上都呈现一种蜂窝状。开始,谁都解释不了。打完仗才发现,原来是“喷火坦克 ”喷火时,喷出来的铁砂打的。难怪喷火坦克每次喷火时,总是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动静,原来是铁砂打在石头和武器上的声音。
老人咬着牙骂:“真他妈的歹毒!”抗美援朝,面对如此强敌,志愿军指战员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以命相拼,血沃大地!
自盘古开天辟地,中华儿女代代相承的遗传基因,历来不缺刑天断首,共工触山的冲天豪气;不缺神农尝草,精卫填海的献身精神;不缺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的拼搏气概;不缺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的成城众志!
它在前面喷火,爆破手就从后面上;它后面也喷火,爆破手就从侧面上。一个爆破组通常有5人,两个冲锋枪手负责掩护,切断敌步兵和坦克的联系,其余人员分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前仆后继,牺牲一个,还有!
惨啊!林家保营的3连,整整一个第3排,死的死,伤的伤,基本打光。被活活烧死的,仅445团第1营就有15人,机枪打死的和受伤的还不算。战斗英雄王长贵就是被机枪打死的,胸部连中3弹!
“喷火坦克”后来被第446团2营5连副班长,四川三台籍的李光禄炸毁了。李光禄是鄂川战役补入部队的原国民党士兵,苦大仇深,他一共炸毁3辆坦克。
炸头一辆坦克的时候,李光禄爆破组的第一爆破手杨厚昭先上,他从沟渠里跳出来,把爆破筒往坦克履带里一插,没插稳,爆破筒在履带里“咯咯嗄嗄”地响了几声,被甩下公路爆炸了。第二爆破手刘凤岐抱起炸药包再上。由于10公分的导火索太长,放在公路上的炸药包在坦克隆隆驶过后才爆炸,白白腾起一根令爆破手们捶胸顿足的烟柱。
李光禄没时间思索了,他果断地将导火索截成3公分长。3公分导火索,意味李光禄必须在3秒内完成炸药包的点火、投送等动作,并迅速转身、撤离、隐蔽。前面是敌人的火力网,后面是坎坷不平的稻田地,换上世界短跑“飞人”,也未必能逃出1500克TNT炸药的杀伤半径。更为困难的是,点火没有拉火管,火柴又在行军中被汗水打湿了,李光禄和刘凤岐是将棉大衣上的棉絮扯下来,到公路边被燃烧弹打燃的草地上点着后,捂回隐蔽爆破手们的沟渠里,再把火种藏在棉大衣下。不但麻烦,还相当危险。
李光禄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打坦克。
当一道眩目的闪光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坦克车内4名乘员送上西天的时候,李光禄也被一股热浪狠狠地推倒在稻田地里,随后,就是一块不小的冻土重重地砸在后背上。
李光禄醒来的时候,谷地四野弥漫着浓烈的硝烟,火,已经映红了半边天。他吐了两口黏糊糊的浓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撑起右肘,侧过身子,把冻土块从后背掀了下去。
不久,李光禄又在营长杨树云的指挥下,炸毁了第二辆坦克。这一次,炸药包是用绑在上面的两枚手榴弹引爆的,时间更短,引爆时间只有不到两秒钟。他又一次被震晕在坦克车旁。
熊熊燃烧着的坦克将附近的冰烤化了,冰水浸到了李光禄的后脑勺,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头有些冷,想找帽子戴,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骨头仿佛散了架,每个关节都像楔进了无数颗小钉,眼皮像被胶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他感到口渴,顺手摸了一块碎冰,塞进嘴里,一股清凉的冰水顺着喉咙咽下肚,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渐渐清醒了。
醒了的李光禄又听到了战场上的枪声、炮响,以及那些听得懂和听不懂的叫喊。
“坦克还没打完呢,我不能在这躺着。”李光禄强忍难捱的疼痛,硬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回连部取炸药包。这时,一位战友告诉他,连部也没有炸药包了,现在大家全力对付“喷火坦克”,已经搭进去好几个爆破组了。李光禄一听,全身的热血“轰”地一下涌上了脑门:“ 老子就不信打不掉它!”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时的矫健,提着手榴弹重新跃入谷地。
回到谷地沟渠的李光禄,手中只有两枚手榴弹,要打担克只有爬上坦克车了。他先匍匐前进到“喷火坦克”必经之路附近的一道土坎旁隐蔽下来,待它开过来时,突然跃起,从侧后猛追上去,左手抓住车上的铁环,右手握着手榴弹并同时扶住履带上的叶子板,纵身一跳,登了上去。李光禄还没站稳,突然,“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从他腋下穿了过去。
“不好,让狗日的发现了!”说时迟,那时快,李光禄索性扑上车顶,一只手掀开上面的盖子,另一只手把手榴弹塞进了“呜哩哇啦”直叫唤的车内,然后,翻身跳下。
“轰!”一根粗大的火柱从“喷火坦克”内腾空而起,接着,一团一团的火球从天而降,散落四周。
顷刻间,李光禄如坠火海,火苗沿着棉裤、棉衣直往上窜,烧灼他的手脚和脸颊。李光禄冲出危险地带,往雪地上一扑,再就势猛滚,一直滚到距离“喷火坦克”二三十米的地方,才把身上的火滚灭。到这时,李光禄的力气再也使不出来了。
李光禄炸毁“喷火坦克”,为步兵第149师高阳追击战画上了一个血红的句号。
经5个多小时激战,歼灭英军第29旅皇家来福枪第57团一部和英军第8骑兵(坦克)团直属中队(皇家重坦克营)全部,炸毁敌坦克、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毙、伤敌200余人,俘敌少校营长以下227人。
就在第149师打坦克的同一天晚上,第50军148师442团1营由副团长阵平率领为全军前卫,直插汉城,任务是夺取汉江大桥。据他和当年的营教导员刘进昌回忆,1营经一夜急行军抵达汉城边上的延禧里,随即与守军发生激战,拂晓后,攻占敌据守的小高地。敌军在飞机的掩护下,乘汽车仓皇溃逃。1营指战员一边“嗷嗷”地喊着,一边追击逃敌,硬是在城内抓到了一名没爬上汽车的美国兵。1月4日上午,该营率先攻入汉城,并夺取了汉江大桥。这次战斗,1连基本打光,2连也伤亡惨重。
1月4日晚,我军占领汉城的消息传回国内,首都天安门广场彻夜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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