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京戏园

祖宗留下的精粹,不好好地品味一番,也真的说不过去哈 ……
正文

戏苑百家追忆京剧大师李少春 -- 少春余韵

(2009-09-06 23:41:41) 下一个



李少春  百度百科   ; http://baike.baidu.com/view/20841.htm
[ 打印 ]
阅读 ()评论 (5)
评论
我的京戏园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笨nemo的评论:
节奏感把握的准!演员自我的把握水平很高!
笨nemo 回复 悄悄话 这段太精彩了:

林冲:(反二黄散板、原板转散板)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
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
(念:俺林冲自被奸佞陷害流困沧州,在这牢营城中充当一名军卒,
看守大军草料,唉!思想往事,怎不叫人痛恨!)
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员?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诛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天啊,天!
莫非你也怕权奸有口难言?
风雪破屋瓦断苍天弄险,你何苦林冲头上逞威严。
埋乾坤难埋英雄怨,忍孤愤山神庙暂避风寒。

8341 回复 悄悄话 我的父亲李少春
  
  李宝春
  
  1975年9月21日父亲去世了。二十年过去了,我从来没说过什么。前些天,一位热心的朋友要给父亲出本传记,兄与姐妹推选我在书中谈谈爸爸。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许多,我好想爸爸,眼前经常出现他那愣愣痴痴的一脸的无辜与问天的表情,除了心里的酸痛,话与记亿似乎都已被残杀得支离破碎,连哽咽都是挖了好久好久断断续续地成不了一个声音……
  
  看到一本名人录上父亲的履历,我努力地琢磨着:1919年农历9月12日父亲出生于上海,7岁启蒙幼功,10岁登台,后拜陈秀华先生习文戏,丁永利先生习武戏。19岁即在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击鼓骂曹》、《两将军》与"猴戏",一饱而红。随后拜了余叔岩先生为师,曾创建了"群庆社"、"起社"、"中国实验剧团",后改编为"中国戏剧研究院",就是"中国京剧院"的前身。36岁即参加"中国京剧院",任团长职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为止。1975年9月21日去世。看着这份履历表,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就是父亲的一生,也是中国戏剧史上的一位"人物",两百个字交待完毕一生的"巅峰"、"荣华"与"浮沉哀恸"。这中间还有"文革"的冤屈,一切都在这两百个字里诉说完毕,而我是他的儿子居然想不起该怎么开口……
  
  我的记忆中爸爸不爱多说话。即使是开完批斗会带着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及要交待的题目回来,除了发愣他仍不多分辩,即使传达江青的批示"李少春艺术上很有能力,要控制使用"他还是默默无语,在"要控制使用"的政策下,又得到了剧团主管的指示"你编出来的东西你觉得不像李少春了就对了"。我看得出他内心的苦痛,我们家人清楚爸爸对艺术是多么认真不苟。他勤奋好学,博采众长。他常讲"不怕练功苦,就怕苦练功,不能傻练要动脑子"。"不要只看名角戏,什么戏都要看,每个演员都有特点和长处,好的学过来,不好的引以为戒"。在艺术上爸爸一生都在追求、探索、创新。"每个人擅长的条件不同,要尽力发挥自己的条件才能创造出自己的风格,别人好的不能死学硬套,要学来我用"。这是他经常的教导。在《野猪林》"白虎堂"中一句"八十棍打得我冲天愤恨"就是借鉴周信芳先生常用的腔,唱出了"李少春风格"。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在《大闹天宫》中多加点"化学把子"即扔刀、扔枪、耍出手,更能博彩。他说,"我是上海滩出来的《金钱豹》的底子,化学把子难不住我,可得看用在什么地方,这就叫风格"。
  
  爸爸的艺术成就是与他平时的"谦虚谨慎"、"追求上进"分不开的,他认真听取来自各方的意见和建议,与女高音歌唱家郭淑珍一起探讨、切磋美声唱法与京剧唱法的结合;与舞蹈家资华筠、赵青共商京剧形体动作和技巧在舞蹈中的运用和效果。有人建议他演《白毛女》中杨白劳身藏卖女儿文书回家后,左手托着一碗饺子,右手拿着筷子,心情沉重地吃不下去,这时杨白劳手拿筷子的姿势与一般人一样,会显得太漂亮了,如整个手心向下,四指全在筷子上头,反而更能衬托出这位贫苦农民的朴实和他沉重压抑的心情,爸爸照这个建议改了。他认为"演员必须能折叠换胎,演什么像什么"。《击鼓骂曹》中祢衡小锣打上后一个甩袖,要甩出"祢衡"儒者的傲气;《三岔口》中任堂惠的"四击头"上场,他改成"回头"上更显出"三关上将"的气度。爸爸在事业上雄心勃勃,如果没有这场"文化大革命",他原计划要把莎士比亚的《王子复仇记》、《奥赛罗》搬上京剧舞台的。
  
  在我的记忆中每次他演戏赴剧场之前,不管是多熟的戏都看他坐在那里深思一阵,问他在想什么,他讲:"在'过电影'把戏从头顺一遍,试着找出一些新鲜感,与深度理念……"。"演员没有轻松的时候,要看、要记、要想",他常这么讲。在《野猪林》中林冲山神庙"大雪飘"一段唱,是他年轻时在家门外常听到一个要饭的这么喊着"行好的老爷太太呀,你们有那吃不了的剩粥剩饭哪,赏给俺一口吃吧……"他就根据这个调子编出了这段哀怨深沉的唱段。
  
  爸爸不是专门做学问的,但是他书房里的书籍种类繁多,有哲学、历史学、导演学、表演艺术、中外文学名著等等。他的书法与国画也曾得到很多行家的赞赏,很有创意。他常提起齐白石先生所讲;"书画与舞台艺术一样,要让观众在众多表演者当中看到你的作品,或表演时停住仔细欣赏,留下印象,这就需要功力加与众不同的创意。"
  
  1966年夏天,我们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要搞"运动"的风声,那天爸爸回家说要到社会主义学院去学习,他在整理行装,行步之间似有些心思,临走时对母亲讲"你要小心身体……"从此近一个月没见到爸爸,再见时,是红卫兵抄家,他被押回来看着,传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急白了头的故事。爸爸的头发被剃光了,长出薄薄的一层,胡子长长的,清清楚楚,全白了。
  
  过了几天,学校集合整队出发,去参加"中国京剧院批斗李少春大会",我想了很久,实在是放心不下,也骑车来到了北池子大街中国京剧院院部小礼堂,我躲在最后面,紧张得喘不过气,一声"把反党、反社会主义、反革命分子、反动学术权威李少春押上来……"我已木在那儿,在一阵震耳的口号声中,爸爸被三个人押着急步走上了台。这时居然有人说:"嘿,脚底下真溜,看得出有功夫。"爸爸手上举着一块大木牌,上写"反革命分子李少春"好久好久纹丝不动,同一个舞台,爸爸演出了不同的戏码……我只有恐惧和心痛。
  
  爸爸是十分内向的人,他很喜欢孩子们在他面前玩闹,或争执些问题,或讲些笑话,虽不插嘴,但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另外他总是衣着整齐,即便是在家里,就连抽烟、闲聊天都不放松他那挺拔的气质。当我看到"文化大革命"中被"劳动改造"的他在太阳底下穿着被汗水湿透的短衫,登高梯砌墙,踩三轮平板车运砖,走路总是低头直视,恐其被人讲有不服气心态时,真是心痛。为了安慰家人,他常告诉我们在干活中找到了什么巧劲……我们提心他受过伤的腰能否撑得住,他深沉地说:"人只怕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一句白话而深切的言语,多少年来常在我脑中回响。
  
  爸爸的心很细,又过于含蓄,他被关在"牛棚"时我们每天给他送饭,他捎信回来要多准备些饭菜,我们以为他由于干活饭量变大了,后来听范钧宏先生(剧作家)对我讲:"你爸爸是个好心人,为别人想却不说出口,他知道在'牛棚'的时候我家情况很差,只能吃食堂领的饭,我的饭量又大,你爸爸每天都过来说:'钧宏,帮帮忙,太多了。'我知道你爸爸的意思。"
  
  爸爸从"牛棚"里被放出来回家的第一天,我记得他要亲自下厨,做个菜叫"鸡素烧"其实就是大杂烩,白菜、粉丝,加牛肉,不怎么好吃,可是这大概是我们记忆中头一次吃他做的菜,妈妈和我们又开心、又心酸。
  
  爸爸真是变了好多,他的话更少了,他常常整个呆愣在那里,不知他在想什么,看得出他每天早上出门时那紧张不安的情绪,晚上回家后那无神无力的神情,也不知用什么话去安慰他。那么一个爱戏的人,一听到戏就躲开,我知道任何戏剧艺术上的考验都难不倒他,但是眼前这份"冤"他不知怎么讨回,他迷悯,困惑,我几次听他喃喃地说:"我想不通……"他想不通的事情一定太多了。"哀莫大于心死"爸爸后来安眠药吃得很多,我们劝阻,他讲:"我是多希望糊涂一点……都知道我是糊涂的也好了。"实际上,那也是他的一种逃避与解脱。
  
  为了能分散他一些沉闷的心情,我曾刻意找些戏上的问题向他请教,甚至质疑,这时候他还能恢复些活力,还能看到些过去的自信心,那阴暗神情渐有消退,我深深体会到爸爸与艺术是分不开的。
  
  电影《活着》里面那位孕妇被误诊而死,生活中又何常没有?那天傍晚,爸爸觉得头晕,半边感觉有些偏重,送到医院急诊室,诊断为脑溢血,打上了点滴,病势反而愈趋严重,直至昏迷不醒。我们请了位301医院的医生来看看,那医生小心地说:"我怀疑是'脑血栓'请主治医生最好再确诊一下。"经过抽脊髓化验,确诊是"脑血栓",两种相反的诊断,相反的治疗,立即换药………一切都太晚了。爸爸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了。临走前除了一句:"我不放心玉兰和孩子们……"再没有说什么。
  
  爸爸不放心妈妈,妈妈又岂能放心爸爸呢?相隔一年妈妈也追随而去了。"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曾共同度过"相亲相爱""美好""风光"的时代,又曾经历过了"相依为命"相护牵动着心弦的艰辛日子,可以讲"甜、酸、苦、痛"的生活他们都已尝尽。妈妈可算是爸爸在艺术创作上的顾问,爸爸总是把他创作出来的唱腔或想法唱、讲给她听,然而妈妈还总是有很多意见提出,并且常得到爸爸的赞赏:"不愧为四块玉之称"(妈妈侯玉兰是著名程派演员,早年毕业于"中华戏曲学校",同李玉茹、李玉芝、白玉薇一起有"四块玉"之称)。
  
  我想爸爸的一生到临终,他没能看开,看透,他的"南柯戏梦"成为他一生最大的撼恨。"他没有过错,却遭到这般折磨","他诚心待人,后来却如此待他","他凭才艺而拔尖,却被这样使用"……我是他的儿子,我能慰藉的也只就这几千字的追思?……我细细琢磨,如今我身在异国,求生计,再演戏竟有一些原因是为了父亲……只不过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告诉他我有多么崇拜他,敬服他,还有爱他。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爸爸真的看透一些,他会不会走得平静些?
  
  谢谢这个机会让我好好回想这些,以表达我对父亲衷心的爱戴和怀念。
夜阑卧听声 回复 悄悄话 看了李少春的照片,觉得他很忧郁, 所以啊,林冲数他演的最好,老实人碰到倒霉的事情, 唉!
8341 回复 悄悄话
淘到一篇旧文,放在这儿:

前奏
七月上旬李小春来到上海,在劳动剧场演出,轰动申江。他在后台感慨地说:"咱三代人站过这舞台。"他说的三代人,指的是他祖父李永利、父亲李万春和他自己。其实不然,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久的,乃是他四舅父李少春。

劳动剧场原名天蟾舞台。最早在南京路,永安公司新厦七重天旧址,约于三十年代迁到现在劳动剧场地址(福州路),李永利早已息形舞台了。李永利在上海走红的年月,是在民国初年,先在中舞台,后在老天蟾。他演武花脸,功深底厚,武功超群,主演《收关胜》,能从四张高的桌子上,"摔抢背"翻下,至今犹为上海老观众所称道。与李春来、杨瑞亭同台合作甚久,李春来演《白水滩》,他配青面虎。

李万春生长在上海,自幼随父学戏,在大世界练功,又向老伶工牛松山学武戏,向项鼎新学老生。文武戏都有很好的基础。后来北上在俞振亭办的"斌庆社"科班,搭班学艺。十二岁出台,童伶时代就红极一时,负盛名六十年之久。他曾向武生泰斗杨小楼请益,自与李桂春的大女儿结婚后,又学了不少黄派武生戏。谁的武戏也没他会的多。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演员,他的儿子却成了他舅父李少春的继承人,这难免令人不解。其实事出有因。这对李小春说来,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从小达子说起
民国四年的上海,新舞台"礼聘全球第一须生"谭鑫培来沪演出,丹桂第一台是冯子和、麒麟童、时慧生、杨四立;大舞台挑头牌的演员就是这位小达子。小达子原是梆子班老生,后改皮簧专演黄派武生戏。他有一条唱不倒的好嗓子,调门恒在正宫调以上。高歌一曲,响遏行云,不但文武兼能,还善演黑头。他演包公闻名上海,唱戏卖力,做工认真,是典型的海派。在表演上虽说过火却极能迎合小市民心理,而在观众树有绝对的威信。因而久占大舞台,历数年之久,营业始终不衰,每月包银高达银元两千之巨。所以上海人说"梅兰芳包银再大,只能几年到上海演一回,小达子一年要挣好几万。梅兰芳也比不了他。"可见当年他是红到如何地步了。

小达子的大女儿嫁给了李万春,二儿子就是近代最优秀的京剧演员李少春。小达了盼子成龙,家教甚严。少春总是唯命是从。那时他一心想叫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按照他的戏路走下去。然而少春却和他背道而驰,从小就是"京朝派"信徒。时常在他父亲出去打牌之际,偷着收听谭鑫培、余叔岩、言菊朋等人的唱片。长年累月,余派的唱腔渗透到他幼小的心灵,他父亲教给他的唱腔,却不在意。只有小达子那出拿手杰作《打金砖》(原来小达子在大舞台演唱时,叫《二十八宿上天台》),算是他唯一的李门本派家传戏了。

李少春成年后,小达子就叫他上台锻炼,在他演的连台戏里,充当个角色,少春虽然想唱戏,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向他父亲吐露了自己毕生志愿--要走京派的路子。小达子一想京角能赚大钱,也就不再固执了。给他请了两位名师:一位是专教余派戏的陈秀华;一位是专程杨派武生的丁永利。那时小达子家住上海牯岭路人和里,对两位老师优礼相待,为少春日夜加工。李少春后来能集杨、余二家之长,成为唯一文武兼优的演员,除了他勤学苦练,主观上努力外,陈、丁教导之功不可没也。

北上演出开始
一九三七年,小达子带着两个儿子李少春和幼春来到天津,因为天津是他的老家,准备叫少春露一下子,正好袁世海、王泉奎、李宝奎、高维廉、阎世善这批人,从外地演出回京,路过天津住在惠中饭店,遇见中国大戏院孟经理,当晚孟就请这批人吃饭,说是"有个李少春要演五天戏,要找好的配角,你们来了再好没有,千万帮忙!"他们不知李少春是何许人,一听是小达子的儿子,都怕戏路不对头,凑合不到一块儿,婉言谢绝。结果由于这位孟经理说好说歹,情不可却,大家就答应下来,头天打炮戏李少春双出,前面《击鼓骂曹》,后面《两将军》,旦角赵金蓉中间演《玉堂春》,台下观众只有二、三百人。等到李少春的弥衡出场一打引子,在后台扮戏的人一听,"确有来历","不是蒙事",大家对他已经初步有了好印象。等到《两将军》一上,英俊威武的扮相,和前场的《骂曹》的老生,判若两人。张飞出马,他一个亮相,"鹞子翻身",单条腿一立,博得满堂彩声。等到后来马超卸靠,开打,一个"跺子"下来,"乌龙绞住"踹张飞一个"枪背"、一摔甩发,那个干净俐落劲儿,使台底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天津的戏最难唱,李少春一炮打响,有口皆碑。观众蜂涌而来。五天演毕,欲罢不能,"中国"坚决要他唱下去,他提出一个条件,必须袁世海、李宝奎这批人为配,"中国"只好再向他们去情商,把这几位好佬留了下来。只是旦角赵金蓉病嗓,无法继续,于是约来了侯玉兰,抵补赵金蓉之缺。

和侯玉兰恋爱
李少春出台的当口,正是北平戏曲学校解散,学生们各投门路的时期。当年戏校有所谓"四块玉",指的是李玉茹、侯玉兰、白玉薇、李玉芝。她们虽然都是旦角,性格却不尽相同,其中的侯玉兰,忧娴贞静,庄严端重,平时沉默寡言。她艺宗程派,唱做兼优,但始终为人跨刀,未能独挡一面,这大概和她的性格有关。这次来抵师姐赵金蓉的缺,原本也是为了扬扬名声。不期这位同台的主角,是一位将门之子,英俊少年。当时侯对他的戏,也存在派别观念,和他合唱《二进宫》,还忍不住笑他扮相带乡土气,可是对他的人品,却有几分爱慕。李少春呢,那时已二十光景,他在上海时,很少与外界接触。如今和这位异性期夕相聚,她那淡汝素服,不事脂粉和外表,对他产生了惑力,因而一见钟情。当时李家住在天津河东六安街五号,他每天推说要排戏,总是早点出去先要到侯玉兰处去串个门,再上戏院,日久天长就播下了爱情的种子。后来李少春入京,小达子爱财,为儿子娶了天津开银号人家的女儿,硬把旦角换了男旦程玉菁,可是他俩的爱情,始终不渝,海誓山盟,有情人终成眷属,到头来侯玉兰和他同甘共苦,从一而终。这些都是后话。但想到少春,必会想到玉兰,这一对也可以说是同命鸳鸯了。

拜余叔岩为师
在天津,李少春演了个夏天,计划秋凉入京。那时少春有了一位得力的助手,就是号称全能的李宝魁。他是李寿山(大老七)的孙子,武生李菊笙的儿子,家学渊源。而且唱过梆子,跑过草台班,后来又专工里子老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戏包袱。由于他老生、武生、老旦、小丑、文武昆乱无一不精,又会编戏,排戏,所以被誉为全能。初出茅庐的李少春得他的臂助,如鱼得水。少春恐怕自己的戏少,到了北京(当时称北平)唱不开,李宝魁就为个在猴戏上动脑子,首先为他排演了《智取美猴王》。并设计了许多新的开打,少春自己又按上"出手",更见新颖出奇,演出之后大为轰动,被誉为"化学把了"。可是这样一来,却触怒了以演猴戏驰名的他的姐夫李万春。并迁怒于泰山。在北京巾演全部《扒蜡庙》时,海报上注明"准代收武七达子"。这时小达子原想化干戈为玉帛,叫少春到京后投拜余叔岩,专学老生去,又苦无门路。正巧他在回上海料理私事回天津时,在火车包厢里遇见两位陌生人,一经谈起,才知道他就是小达子。这两人一个姓张,一个姓李,都是敌伪时期的化北头面人物,说是愿做曹邱。后来李少春就是经过这位李育君的介绍,进了余门的。
一九三八年李少春到了北京,梨园公会派人到站,锣鼓齐鸣,热烈欢迎。不久由陈椿龄组班,在西长安街新开的新新大戏院演出。津京近在咫尺,盛名早已为京所稔,因而演出以来,座无虚席。一面即去余府拜见。余说"徒访师三年,师访徒三年"让我看了戏再说。意味着值得我教,我才肯教之意。结果请余叔岩全家,接连看了三天戏,余叔岩点头了。这才举行拜师礼。第一出教他的是《战太平》,但未说戏前先对他言明。从今开始,未把文戏学好之前,只许他演武戏。这对当时武戏会得并不太多的李少春来讲,是将了他一军,由于师命难违,也只好另谋对策。首先借用永光寺西街全福会馆的院子用土垫了个台,搭上席棚,做为练功排戏之所,又请来武生前辈陈富康为教师,丁永利为顾问,每天一早叫演员们准时来此练功。一方面请李宝魁赶排新的武戏。形势逼人,李宝魁日夜思索,有一天他在大祖母(即李盛藻的母亲)的佛堂里,看到一副用罗汉形象组成的对联:"紫竹林内观自在,白云台上献如来。"这十四个字,正是十四尊罗汉。由此使他得到启发,何不编一出罗汉斗孙悟空的戏,为了开打热闹,使悟空和更多的罗汉对打,于是他又设计了十八尊罗汉的舞台形象,并由丁永利设计了滑稽开打,小达子很支持,为全体做了簇新的行头,他一度主张剧名为《孙悟空斗十八罗汉》,说他儿子演孙悟空是主角。大家都说这个剧名不顺嘴,最后还是定名《十八罗汉斗孙悟空》。谁知,事机不密,李万春已得悉李宝魁在编这本戏。于是他一面避开少春的锋芒,应邀去沪演出,一面就在上海贴出了新戏预告。改名《十八罗汉收大鹏》。没想到节外生枝,又引起了正在上海演《西游记》的张翼鹏发生了误会,认为这出戏是针对他来的。曾经有人向他解释,说这是他们郎舅之间在明争暗斗,与你无关。张翼鹏不信,说他连丈人都要收(指收武七达子),还不是对我而来吗?于是,张翼鹏以牙还牙,也编了一出《孙悟空棒打万年春》,话虽离题,但这也是一段插曲,对以后事态的发展,也在牵连。

李小春的崛起
李小春是李万春的儿子,原配李氏(即李少春大姐)所出,从小在他父亲办的鸣和社科班长大的。十一、二岁就登台演出了。曾从祖父李永利练基本功,根基扎实。但他母亲不愿孩子演戏,一度叫他去读书,后来由于李永利坚持要把他李门本派传下去,才又请了鲍吉祥、余胜荪(叔岩之弟)教余派老生戏。他外祖父李桂春(小达子)也常教他练唱,还为他操琴。双方都要把他培养成象万春、少春那样文武兼资的好演员。他从小很上进,也有艺术才华,十八岁就代表中国出席了世界青年联欢节,并在国外演出神话剧《哪咤闹海》,荣获金质奖章。但他回国后(一九五七年),正赶上"反右"斗争,斗到他父亲身上,家庭发生了变故。于是脱离家庭,住到高碑胡同他舅舅家去了。从此他就开始跟李少春学戏,少春先后教了他《打金砖》、《定军山》、《战太平》、《闹龙宫》、《野猪林》等不少戏。同时他和父亲也逐渐疏远了。因为爸爸又有了新妈妈(李砚秀),舅舅到底是亲舅舅。所以小春和少春的感情,要比和万春好,而少春对小春也特别喜爱。据说一九七五年秋,李少春病重弥留时,还对着他说:"小春,林冲舞剑那场得重来。"小春每忆及此,就要伤感。显见他们既有甥舅之情,又有师生之谊,非同一般。李少春有子李浩天,为侯玉兰所出,深得少春喜爱,毕业于中国戏曲学校,也是文武双全。但少春教小春的戏,要比教他儿子多,对小春的关怀,也胜过自己的孩子,这也就是小春对少春有深厚情感的原因吧!
李小春一九七八年,又随中国艺术团赴美访问。先后在纽约、华盛顿、洛杉矶、旧金山等城市,进行了三十余场的演出。所到之处,备受欢迎,他演出的《闹龙宫》,就是李少春亲授,给美国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尾声
从四十年代初到六十年代中期,李少春是当时京剧界,文武全才第一人。享盛名四分之一世纪这久,现在怎么没有这样的人才了?李小春总算不辜负少春对他的精心培育,中年演员中象他这样造诣的,现在已不可多得。但要达到李少春的水平,仍须再加努力,更上一层楼。记得有位老演员告诉我,七十年代初,他去北京探望李少春时,见他已呆若木鸡。李少春离开人间时才五十六岁,实在死得过早!
看李小春的戏,想的却是李少春。这种心情,一定会有人理解的。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