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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没那么久以前,我们每天想的就是怎么玩玩玩。可是有一天,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老公决定去找一个投资顾问,好好把我们的财产整理一下。为了肚子里的贝贝,我们一夜之间被逼成为要负责的成年人。
投资顾问建议我们立一份遗嘱。我们从网上载下来那种最简单的,在证人面前签了字就算完成任务了。
我们有个朋友,父亲是医生,家境富裕,可是在她十岁时,父亲在一次钓鱼意外中沉船溺毙。之后十多年她妈妈很辛苦地做餐馆女侍把儿女拉拔大,到我们做事的时候,她还在餐馆做。我的朋友流着泪告诉我,一定要做好遗嘱,照顾好家人。
老公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说保护妻小是他的首要职责。虽然我一直也有一份不错的收入,他还是要确保如果他有什么不幸,我不需要工作一家人也可以生活无虞。为此他买了两种人寿保险。第一种叫Variable Universal Life Insurance,是投资的一种,以后可以拿回来的。不过这种保险并不适合每个家庭,因为前面七年完全不能拿出来,而且成本比较高。好处是你拿出来的时候不算税的。
第二种,就是最普遍的term life。IEEE的人寿保险term life很便宜,我们两个保两百万一年才两百多大洋,实在是很划算。
贝贝一岁半时,我的肚子又一次大起来,这一次,因为有两个孩子了,我们的人寿保险也超过遗产法免税的两百万上限,老公提出要好好做一个完整的遗嘱。他读了很多资料,然后拉着不大情愿的我,在城里四处面谈专门做遗产规划的律师。最后我们选了一个女律师,很专业,人也很亲和。
我们和她谈了好几次,把自己全部财产和盘托出,回家做了很多功课,也为了争论该指定谁来做什么,把对方家里的脏衣服抖出来,几乎吵起来。“不能让你家谁谁谁管钱,他都输了那么多股票。”“你的谁谁谁也输了啊。。”好不容易在所有的安排上达到共识。
这次立的遗嘱很详尽全面。除了交代谁来做执行人,谁来做监护人,谁来做受托人,谁来管钱,财产怎么分配,小孩子几岁拿多少钱,大学毕业多少奖金,等等,还有立信托,这样就不怕政府打重重的遗产税。
还有一些也很重要的文件
* Statutory Durable Power of Attorney
* Medical Power of Attorney
* Living Will
要签遗嘱头一天,宝宝却提前来报道了,去医院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我们律师,结果只好月子完去签字。签了好久,中间我还在律师证人一等人面前一手喂奶,一手签字又起誓,样子颇狼狈。最后我们一共花了快一千大洋吧。签了以后,拿着沉沉的文件夹,觉得自己又一次长大了;同时,也觉得如释重负,小朋友的未来终于有最好的安排。
等我休完六个月回去上班时,同组的一对印度夫妇正开始休长假,大家还以为他们回印度了。可是老板很沉痛地宣布,我的印度同事得了血癌,夫妻两个现在已经去休士顿癌症医院治疗。这个爸爸才三十四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和一岁的儿子。我们听到这个噩耗,真如晴天霹雳。大家都自发去登记捐骨髓,想方设法帮他们。那些天里,我们每次经过他的cube,都好难过。不幸的是,虽然找到了相配的骨髓,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接受,在发现病情的四个月后就与世长辞。
我的同事,这个印度太太在葬礼上哭成了泪人。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他们去年才刚刚拿了绿卡,买了房子,本来前景一片灿烂。更惨的是,现实所逼,葬礼才过一个礼拜,她就回来上班,强打起精神开始工作。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自己的先生有什么不幸,我怎么能一个礼拜之后就回到曾经天天一起共事的地方做这些不再有什么意义的工作?之后我们当然都对她很关心,我常常问她一些小孩的事,也邀她一起去做瑜伽。可是每每在走廊里看到她,她还是看起来那么愁苦落寞。我想,她如果有选择,绝对宁愿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至少,先给自己一段时间哀恸。
一年快过去了,前些天为了更改遗嘱又和律师见面。做完正事之后,我和律师谈起这个同事。令我惊讶的是,原来他们以前也找过我们律师谈。可是谈过后迟迟没有行动,一直说他们太忙了,没有真正上心去买保险和做安排。结果先生得病后,他们立刻回头找律师。可惜,很多事都太晚了。
我为了他们的不幸哀叹。我的白人邻居和朋友,看起来很粗养孩子们,可是个个都早早的做好遗产安排。相反,中国人通常对小孩overprotective,可是却不肯花钱花时间做好对家人孩子来说至关重要的这件事。总要等看到身边有灾祸发生,才会受到冲击采取行动。就像我同事生病后,公司好多人抢着买人寿保险。唉,人生的不测哪里是可以预料的?我们能够做的不过是尽量照顾好家人未来的生活。但愿这一千块是白白花了,我和先生可以一起开心地享受小朋友长大的过程,珍惜每一天如一个美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