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基督之二（读经）披戴基督的生命样式

刘同苏牧师

       读经的本质不是读经，而是经历基督。圣经无非就是基督生命的载体；抽去了基督的生命，圣经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由此，如果一个人在读经的过程里面尚未遇见基督，他就没有接触到真正的圣经。经历基督也有许多方面，读经是经历生命的真道，更确切地说，就是在基督的生命样式里面经历基督。

　　第一，读经是比照生命的蓝本。圣经是基督徒生命的指南。一个基督徒就是一个有基督生命的人。基督的生命并不是一堆混沌不清的能量或是杂乱无章的物质。基督是道成了肉身，换言之，基督的肉身是道的载体；基督有形有体的血肉生命将具有明晰形式的道彰显出来。基督的生命是有样式的，而基督的生命样式清清楚楚地记载在圣经里面。具有基督生命的人，就是按照基督生命样式生活的人。圣经之所以成为基督徒生命的指南，是因为圣经记载了基督生命的原型。读经就是为了认识和体验基督生命的样式，就是为了按照基督生命的样式生活。学画的最佳方式就是临摹大师的原作；当然，讲解绘画的原理，学习笔法的技巧，观摩追随者的作品，也是学画的重要手段，但是，都不如直接比照大师的原作去模仿来得好。读经就是让我们直接面对基督本人的生命原型。若是我们不能经常把自己的生命放到基督的生命样式之下比照一下，我们就意识不到我们的生命与基督的生命差距有多大。生命的实现不在于人生走了多远，而在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基督的生命样式就是我们进入永生的唯一道路；“你的话是我脚前的灯，路上的光。”（诗篇119：105）夜里开车，谁敢把车前的灯关掉哪怕一分钟呢？在罪恶的世界里面行走人生的道路，外边的黑暗和路途的崎岖更甚百倍千倍，为什么我们就敢把我们灵命的灯关掉不止一天两天而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呢？成年地不让基督的生命样式光照我们的生命道路，也就无怪乎我们会不断地栽回世界里面去。一个基督徒必须经常地到圣经里面观看基督的生命样式，因为那是基督徒不至跌倒而丧失生命的保障。我们为什么会成为基督的不肖子？如果我们连基督的真实面目都不清楚，怎么可能长得像基督呢？而终年不摸圣经的人，又如何可能知道基督的本来面目呢？

　　第二，读经是领受生命的粮食。圣经是基督徒生命的维系。“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的话。”（申命记8 ：3）人活着不仅仅是一堆肉。人之所以作为人而活着，因为人有人生活的样式。单以物质而论，基督徒与他人的生命并无本质区别。基督徒生命的独特之处在于把握物质的态度和方式，这就是以基督的生命样式去对待世间的有形事务。也就是说，基督徒的生命就建立在这种独特的生命方式之上，或者说基督徒的生命就靠着这种独特的生命样式。是否让基督的生命样式进入自己的生命，从而让基督的生命住在自己的生命里面，这是基督徒生命存活的关键。中国人认为：“吃什么，补什么 ”；今天，我们常常放着生命的粮（神的话或基督的生命样式）不吃，却追赶着世界的垃圾食物，也就难怪那么多基督徒长得不像基督，却满有世界的样式了。《生命季刊》曾经登载过一个见证：在文化大革命中，有一个弟兄的圣经被人借走；当他想拿回那本圣经时，那位借圣经的弟兄拒绝归还，并打开自家的大门说：我家里的东西，你愿意拿什么，就拿什么，只要你让我留下这本圣经。鱼儿怎么会为了其它东西而放弃水呢？只有真正把圣经看作自己生命维系的人才会把圣经看得比一切其它东西都重要。今天，还会有几个人会为了圣经而放弃自家的冰箱，彩电，汽车呢？我们心里认为人活着就靠冰箱，彩电，汽车，而不是神的话，那就是我们生命软弱无力的原因。不吃基督生命的样式，基督的生命也就不能在我们生命里面长起来。读经不是生命中的某一项活动，更不是与生命没有本质关系的可有可无的附加物，而是生命的所系，从而是生命本身。“要吩咐你们的子孙谨守遵行这律法上的话。因为这不是虚空与你们无关的事，乃是你们的生命。”（申命记32：46— 47）

　　第三，读经是与基督作活的生命对话。读经不是一般意义的读书。读书是你读书，你是主体，书是客体；你有生命，书无生命，从而，是你把握书，你是主动者，书是受动者。读经却是生命的对话；基督透过圣经对你说话，你也对圣经里的基督做出响应。读一本死的书，读一遍就可能完全把握内中的概念，可能穷尽其意思。可是，一个人在受洗后第一天就读《马太福音》，受洗五十年后仍然读《马太福音》，其间也许读了几百遍，却次次都那么新鲜。原因在于圣经不仅仅是一堆死的文字，而载有基督活泼的生命。基督的活泼生命在读经里面与你同行。你一岁，基督不会嫌你幼稚，他就到一岁的境地与你同行，就以一岁可以理解的方式对你说话。你五十岁，你也不会超过基督，他仍然可以在五十岁的水平与你同行，引导你从五十岁的水平向上升华。当你读经的时候，圣经里面的基督也在读你，并据此而通过圣经的文字与你作活的生命交流。圣经不是基督生命的化石，而是生生不息的生命渊源。给予生命的，自身必定是活的生命。如果圣经是死的文字，他怎么能够造就活的生命呢？

　　如果一个人在读经时没有遇到活生生的基督，那么，他读的就不是作为生命渊源的圣经，而是一堆死的文字。中国文化有文字崇拜的趋向，从而我们在读经时常常只盯在文字之上，而忘了文字所承载的基督生命；我们刚刚看到装宝珠的盒子，就以为那就是里面的珠子了。有些弟兄姐妹把圣经的文字看作是有魔力的符咒，似乎不管有无与基督的生命交流，只要一念圣经的文字，就会具有神奇的力量。有些弟兄姐妹以为圣经就等于一堆文字，只要死背下所有的圣经文字，就算熟知圣经了。有些弟兄姐妹认为圣经就是一套理念体系（更深层次的文字），只要用神学观念把圣经攒成一个系统，就把握了圣经的本质。然而，无论有系统，还是无系统，只要我们认为圣经仅仅是一堆文字，我们就陷在圣经的文字里面，而没有摸到圣经的本质——基督的生命。“神的道（话）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希伯来书4：12）“活泼的”和 “有功效的”两词更确切的译法是“活的”和“主动的”。圣经是活的和主动的；如果一个人把圣经作为一本被动的死文字来读，那么，他读的就不是真正的圣经。能够进入你的心（“魂与灵”，“心中的思念和主意”）和体（“骨节与骨髓”）来剖析你生命的，怎么可能是死的被动的客体呢？这是活生生的生命，活在圣经里面的基督生命。真正意义的读经不仅仅是你读圣经，更重要的是圣经读你，是基督在圣经里面与你做活生生的生命交流。正是因为基督生命住在圣经之中，圣经才可以作为主动者，来改变和提升人的生命。

　　既然读经是与基督作活的生命交流，读经就不能仅仅用大脑读。你要在圣经中读到基督的生命，你就必须用你的生命去读。用大脑只能读懂文字，而反过来，文字只会触及大脑；用理念读经，你在读经中就只能得到理念。能不能把圣经作为基督活的生命来读，并且愿意在读经中敞开自己的生命让基督的生命进入，这就是读经能否改变自己生命的关键。生命是主体性的，所以，读经中被冲击与提升的首先是自己的生命。如果在读经老是发现“这段经文是说这个人的”、“那段经文是说那个人的”，那么，你自己的生命就没有在读经之中，你仍然是在客观地读书而没有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其中。作为罪人，当我们在圣经中遇见基督的时候，我们自己必然受到基督生命的冲击。只有在读经里面感到“这段经文正是在说我”，我们的生命才真正在读经中来到基督面前，读经对我们才真正具有生命的意义。只有让自己的生命活在圣经之中，换言之，唯当自己的生命活在圣经活的（对你生命具有实际效力）的主权之下，才是真正的读经，才可能读到真正具有基督生命的圣经。真正的读经是基督与我们在圣经中的生命相会。

　　第四，读经是顺服生命宪章的主权。圣经是基督徒生命的宪章。“宪章”首先意味着圣经具有居上的法律效力，圣经不是 “愿意服从就服从，不愿意服从就不服从”的选择，而是一定要服从的必须。若是由你来决定你要不要服从圣经，你就比圣经更高。今天，读圣经的不少，把圣经作为宪章读的却不多。不少人将圣经作为一种文字游戏把玩，但无意服从圣经的要求。读了那么多次圣经，生命却没什么改变；这不是因为圣经没有力量，而是由于我们不让圣经的力量触及我们的生命。其次，“宪章”表明圣经主要不是理念的真理，而是生命的真理。欲把握理念的真理，我们在头脑理念思想一下就行了，而要具有生命的真理，我们就必须用自己的生命活出那一真理。圣经不仅管辖我们的大脑，更要管辖我们从里到外的生命。孙膑将《孙子兵法》献给吴王的时候，吴王欣赏兵法的精妙，却不接受用执法的方式演练兵法。孙膑批评吴王说：吴王徒好其言，却不能用其实。有再好的兵法，若没有把兵法作为法律治军的将帅和用生命按照兵法操练和打仗的兵士，也不可能打胜仗。圣经无往而不胜，基督徒却没有这种长胜的力量；其原因不是因为基督徒没能从理念上领略圣经的精妙，而在于基督徒不愿用自己的生命实在地顺服圣经的精妙力量。圣经常在，用生命服从圣经的基督徒却不常有；这就是教会常常打败仗的原因。

　　律法主义是人们用来抵挡圣经主权的主要借口。只要是要求弟兄姐妹按照圣经的规范去生活，总有人将之斥责为律法主义。圣经具有律法的效力，但圣经不归结为律法；圣经以规范的形式表述了基督的生命，并以主权者的地位要求基督徒必须依照基督的生命样式生活。圣经之所以宝贵，就在于圣经承载了基督的生命样式。样式就必须具有明晰的表现形式，具有普遍适用的规范效力。如果我们借口具体情况而在这里放弃了基督生命的这个具体样式，又在那里灵活运用而不服从基督生命的那项特殊行为规范，那么，基督生命样式就变成了全无具体内容的空洞抽象，对于我们的生命毫无实在的力量。另外，若是我们虽然愿意服从圣经权威，却又可以在每个具体境遇自行决定服不服从圣经的具体规定，于是，我们就空洞地宣称服从圣经的普遍权威，却又具体地把自己置于圣经之上（由我们来决定圣经可不可以适用于我们），从而在实在性上颠覆了圣经的主权。基督并不是不要律法，基督仅仅否定律法主义。“莫想我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除掉，乃是要成全。我实在告诉你们，就是到天地都废去了，律法的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都要成全。所以，无论何人废掉这诫命中最小的一条，又教训人这样作，他在天国要称为最小的；但无论何人遵行这诫命，又教训人遵行，他在天国要称为大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的义若不胜于文士和法利赛人的义，断不能进天国。”（马太福音5 ：17—20）基督并没有判定文士和法利赛人遵行律法为不义，他仅仅指出外边遵行律法还不够，里面也应当有顺服的生命（信就是顺服神），若是仅仅在外边遵行律法并以此自义，那才是不义。所以，基督来不是要从外边废掉律法，而是从里边成全律法，从而，从里到外地建立义的生命。例如，基督说，外边不可杀人，尚不能算生命的义，里边也有爱人从而不动怒的生命，才可以称为义的生命。里边不可动怒的生命并没有废掉外边不可杀人的律法，反倒从里边补全不可杀人的生命意义，从而成全了不可杀人的律法。外边的律法与里边的生命并不是彼此对立，而是相互效益。“里边不可动怒”并不意味着“外边可以随便杀人”，而是赋予“外边不可杀人”以内在的生命意义。基督是从比文士和法利赛人更高的生命境界出发，要求我们胜过文士与法利赛人，不仅像他们一样在外边行义，更超越他们而从里边行义。

　　第五，读经的实质是经历基督的生命。读经是经历基督的生命样式，是用心去体验基督行过的生命道路。如果十字架与复活构成了基督生命的本质（生命的基本样式），那么，真正的读经必定是体验十字架与复活的经历。听到过不少人兴奋地谈论他们读经的欢愉（他们自己称之为“喜乐”），总使我感到圣经被轻薄了。从外人的角度观察基督的十字架的时候，当然可以轻飘飘地用解经方法去分析基督，能够轻轻松松地以神学体系去建构基督，于是，在理性上享受了某种快感。但是，如果我们的心真地经历了基督的十字架，在基督里面一同被钉穿撕裂，我们还可能在圣经的阅读里面轻快地娱乐自我吗？圣经是沉甸甸的，其分量不是因为理念的博大精深，而是由于载有基督的生命。如果你真的在读经中遇到了基督，你还可能那样轻松地以理念游戏圣经吗？读经是“重生”的过程。基督的生命具有与罪人生命完全不同的样式，若是真的在读经里面披戴上基督的生命样式，就必然同时经历了与基督生命对立的罪人生命的死亡。钉死老我的十字架不可能是一种娱乐；当基督的生命样式象两刃的剑一样剖开罪人的生命，那决不会是一场欢愉的游戏。只有在读经里面读到自我投射的人，才会以读经自我娱乐。我读到的都是自我肯定，我怎么会在读经中经历钉死自我呢？你读经时会痛吗？你在读经时是否来到基督的身边也经历了十字架上自我的死亡？有没有这样的生命经历，就意味着是否真正读到了圣经。当然，读经是会有喜乐，但那不是廉价的肤浅的喜乐，而是重价的深刻的喜乐。这就是复活的喜乐，是死而复生的喜乐。在披戴基督生命样式的活之前，必须经历十字架上罪人的死，这样的生命经历才会产生重价的喜乐。真正读经的人，其生命一定改变。在圣经里面经历了与基督的同死同活，一个人的生命又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有人满口圣经词句满脑子圣经神学，却未见到生命有丝毫改变，其原因在于他从来没有读过真正的圣经——载有基督生命的圣经。

　　  关于读经的建议：（1）把圣经教导的事情作为真的要做的并且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来读。置身事外的读经不是真正的读经，而仅仅是读书，从而，也不可能读懂圣经的真意（即生命的意义），更不可能具有改变生命的效力。（2）应当有常规固定的读经时间。镜子要常常照，才知道脸上是否有灰；圣经要时常读，才知道我们哪里不像基督。（3）首先通读全本圣经。一叶知秋，但前提得是先知道秋是什么。每节圣经都有基督的生命，不过，若你不能对基督全貌有一个基本了解，就可能错解单独一节经文。只有在全本圣经里面，基督的生命样式才被完满和谐地显现（若有多余，圣灵早已删除；如存不足，圣灵早已补足）。从而，只有在通读全本圣经的基础上，才可能完备地了解基督的全貌。而了解基督全貌，又是真正认识一节经文的前提。（4）行也是一种读。行一遍强似读十遍，生命的事情更是如此。心里的内在体验尚不是完全的生命体验，从里到外的实践才算是全备的生命经历。行过，才最终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