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haikovsky Violin Concerto Violin:Midori Goto Condact:Claudio Abbado Orchestra:Berlin Philhermony Orchestra 8.3.1995
Midori Goto at the age of 5,
提起美岛莉(Midori Goto)的名字,很多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她当年“音乐神童”的头衔,然而上个月,她手持小提琴亮相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她已经38 岁“高龄”了。 7 岁就开始登台的美岛莉,公演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的首曲。祖克曼一次听完10 岁不到的美岛莉拉完《巴托克第二小提琴协奏曲》后说,“这个不到10 岁的小东西,我坐着比她站着还高,但我听完她的演奏,感动到眼泪也流出来了”。11岁那年,她以神秘演奏嘉宾的身份亮相祖宾·梅塔指挥的美国纽约爱乐新年音乐,其精湛的技巧令人难忘。另一个比较有名的段子,是她14 岁时,在檀格乌(Tanglewood)与伯恩斯坦合作的经历。当时,由于她所持小提琴的E 弦意外断裂,小美岛莉不得不向首席小提琴手借琴,谁知若干小节后,美岛莉又拉断了E 弦,她飞快地与副首席交换了另一把琴,安上肩垫,继而完成了整曲的演奏。在整个一波三折的过程中,美岛莉丝毫不怯场,气定神闲,令大师伯恩斯坦都刮目相看。次日,《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这则新闻,标题为“14 岁的女孩,用3 把小提琴征服了檀格乌”(Girl, 14, ConquersTanglewood with 3 Violins)。这段音乐界的传奇,一时间轰动美国,有幸的是,这个场景不但被记录下来,而且被上传到了YouTube 上。美岛莉说自己从不惧怕舞台,反而会异常兴奋,经常在台上比平时练习表现得更好。 美岛莉身材娇小,仅1.5 米左右,面孔又长得十分东方。即便在19 岁时纽约首演,登台卡内基音乐厅100 周年庆典的个人音乐会上,她看起来也还是一副不足10 岁的孩童模样。她挑选的曲目包括只有里奇(Ruggiero Ricci)、克莱默和文格洛夫胆敢录音的被命名为史上最高难度的小提琴曲之一的恩斯特的《夏日最后的玫瑰变奏》、拉威尔的《茨冈狂想曲》(Tzigane)、贝多芬、莫扎特、斯特劳斯、肖邦等一系列不同风格的曲目,整场音乐会长达110 分钟,放倒了所有的观众。当时的评论,甚至有拿美岛莉与海菲兹相提并论的,称其技术上已经所向披靡,对音乐性的把握也毫不逊色,尽管不见得十全十美,但年仅19 岁的她显然已经抵达了小提琴艺术的巅峰,其幼小的身躯中装着一颗十分“表里不一”的强大内心。
美岛莉3 岁开始习琴,完全由母亲五岛节一手栽培。五岛节自己是拉小提琴的,这位严格又执着的母亲对小提琴界的另一贡献,是培养了美岛莉同母异父的弟弟、同为小提琴演奏家的五岛龙。五岛龙比姐姐小17 岁,从小在美国长大,去年接受本报采访时就曾告诉记者,自己与姐姐的成长环境很不同,不仅来自时代地理位置的变迁,也包括母亲教育观念的转变。 美岛莉少时在日本成长,11岁移民美国,同时,演出数量与日剧增。虽然美岛莉不认为少年成名对自己造成了压力,并视移民的经历反而更能让自己体察内心的感受、控制意识,然而,天才往往有他们自己的问题。对小提琴家而言,一是生理上的肌肉伤,二就是更为致命的心理问题—早早成名之后自杀的,患精神病的,不在少数。五岛节曾对媒体说,美岛莉到20 岁时也出现过问题,住了很久的医院,才重返舞台。 正因如此,母亲称,对弟弟五岛龙改用了“轻松”的教育方式,仅仅希望他快乐,并鼓励他投入到其他兴趣爱好中,比如空手道、吉他等等。即便如此,五岛龙称自己仍然少不了母亲的“踢打”,或被反锁在房间里练琴一整日,才得以“刑满释放”。轻松式的教育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美岛莉的童年如何艰辛。然而,在面对该问题时,美岛莉告诉记者:“我并不怨恨自己的童年。我并不觉得其他人的童年,就能称之为美好,实际上,所谓‘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过是每个人幻想出来的事。”2000 年,美岛莉获得纽约大学心理学的学位,对于选择这样一个专业,她表示只是希望能从一个更高的高度看待音乐,从一个社会学的角度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而并非与自己的经历有关。 提起自己的家庭氛围,美岛莉最为来劲的就是聊阅读,她说家里的书架上放着整排整排的书,许多是母亲年轻时读过的,现在则轮到她和弟弟来读。茶余饭后,家里的话题常常就是那些他们都读过的书,仿佛简·奥斯汀读书会一般。美岛莉说自己博览群书, 兴趣包括社会学和文学, 喜欢的作家则有雷扎德·卡普钦斯基(Ryszard Kapuscinski)、吕贝卡· 维斯特(Rebecca West)、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纳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等等,手头正在读的书则是前诺贝尔奖得主萨拉马戈(JoseSaramago)的名作《失明症漫记》。 接受采访时,美岛莉刚刚完成与上海交响乐团的排练。眼前的她与记忆中DVD 上的样子变化很大,深咖啡色的开衫颇有些折皱,看得出,似乎这位天才小提琴家并不在意衣着打扮。她说,即便是现在,自己每天练琴仍然达到4 至5 个小时,通常是每天清晨5 点钟爬起来练琴;美岛莉说,自己喜欢早晨,因为早晨精神最为集中。如此的练习强度,在如今的音乐界,想必已经十分稀少。 美岛莉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语速很快。与她交谈,能直接地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场和坚韧的内心,令对话者无处遁形。虽然说话的神情十分日本化,点头弯腰,表现得耐心顺从,客气得很,但她与众不同且咄咄逼人的视角,总能将你的问题一一化解。如此东西结合,真是棘手。 大胆体验音乐中的美 虽然与演奏家的对话称不上轻松愉悦,但聆听美岛莉的音乐,却真正让人心悦诚服。在这场名为“完全西贝柳斯”的音乐会上,美岛莉演奏的曲目,西贝柳斯《小提琴协奏曲》也许并非十分讨喜。这首曲子技巧太复杂,充斥着复杂的琶音和双音炫技,旋律并不十分线性流畅,多用复杂的功法来表现西贝柳斯特有的冷峻坚韧,曲式也不传统,从审美的角度上讲,显然过于现代了。然而,美岛莉的演奏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让你感觉不到任何技巧的障碍,而是直接进入乐曲本身,她对技巧的掌控使其超越了乐器本身的束缚,完全游刃有余。 身为小提琴家的西贝柳斯,在他一生唯一的小提琴协奏曲中,用尽了小提琴的所有技巧。第一乐章虽然并不十分快,但充满快速分解和弦、双音滑音,特别是一、二指颤音时需要在另一根弦上演奏旋律的段落,以及几乎由八度双音直冲到底的结尾,都听得人心惊胆颤。然而,美岛莉的上弓下弓以及手指的运动,是如此自由自在,运筹帷幄,从不惊慌失措。她的技巧绝非是想当然或者凭感觉的,而是建立在严密的理性运算上,时而由下弓起弓,时而轻轻地把弓放在琴弦上起弓,小心翼翼,有时你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在曲谱上做的大量标记,用以提示双手的运动。 美岛莉演奏时十分忘我,身体则随着音乐的起伏剧烈地摇摆,双眼则始终紧闭,不曾睁开。她的音乐基于一种理性与感情的完美平衡,有时相互弥补,末乐章技巧并不十分稳当的时候,一股不知惧怕的激情又反过来助其一臂之力。 一位乐迷在听完音乐会后,在博客上将美岛莉与日本文化中的“菊与刀”联系在一起。菊的比喻谈不上确切,但武士刀的提法却反映出美岛莉在音乐表现上的强势和胸有成竹。正如她在音乐会前的大师班上对学员所说的,“演奏音乐时一定要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这样拉琴才会有感染力,要大胆体验音乐中的美,不要因为体验到了这种美而感到害羞。” 之后,美岛莉又加演了一首克莱斯勒的无伴奏小提琴独奏曲《宣叙调与诙谐曲》(Recitativo & Scherzo Caprice, Op.6)。美岛莉的演绎一反克莱斯勒给人的甜腻印象。她用激越而雄浑的表达重新发现了这支曲子,双音炫技如同一对情人在琴弦上的对话,彼此之间互通有无,整曲完成得酣畅淋漓,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消隐,听众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B=《外滩画报》
M= 美岛莉(Midori Goto) B:你的家庭十分奇特,你母亲培养了你和弟弟两个小提琴家。 M:但实际上,我们在家里一般不谈论音乐,因为音乐对于我们来说是工作,我们在家不讨论工作。书籍是我们家庭谈论最多的话题,每当我们看了同一本书时,大家就会一起来谈论这本书。这是我们家一直保持的习惯,有的书是妈妈年轻时看过的,现在我和弟弟来看,或者妈妈重读,我们在一起讨论,有的书是我自己读了很多遍的,我们也经常一起谈论。我们家收藏着整套整套的西方文学经典。 B:我发现你喜欢的作家许多都是女性,许多都是诺贝尔奖得主。 M:这些作家是诺贝尔得奖主只是一个巧合,接触到那些女性作家也是巧合,比如我第一次接触伍尔芙的作品是在中学时,当时她的某个作品是我们的课内指定读物。 B:我去年采访了你的弟弟,感觉你同他的性格迥然不同。 M:我觉得我们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点。相同的是毕竟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母亲。不同之处很多,毕竟我们相隔了17年,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我是在日本长大的。我们的兴趣爱好也不同。他除了小提琴之外还喜欢玩吉他,但是我对吉他却不感兴趣。在大学里他对自然科学感兴趣,主攻物理,而我却对社会科学感兴趣,主攻的是心理学,当然除此之外我还对社会学、文学等等都很感兴趣。 B:那么,你们在和妈妈的相处上有什么不一样呢? M:我觉得还是挺不一样的,毕竟,在弟弟出生之前,妈妈都一直只有我一个孩子。而且男孩子、女孩子和妈妈相处时肯定是不一样的。妈妈和女儿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因为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共同分享,比如说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 B:你11 岁就跟随母亲移民美国,这种人生经历对你的音乐有什么影响。 M:我觉得影响无处不在。移民的经历是很主观、很个人化的感受,也是一个十分独特的经历。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文化冲击,我几乎很能适应新的生活和文化,只是这种移民的生活更加让我学会如何体察内心的感受、控制自己的意识。 B:能谈谈少年成名的压力么?别的孩子还在上学的时候,你的生活已经由音乐会、酒店、飞行与采访构成。 M:我觉得少年成名对于我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压力,这也是一种主观的感受,我现在回忆起我的童年,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很多的记忆。我到过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体验了不同的经历,这是一种很值得珍藏的回忆。 B :你是从小就心理素质那么好的吗?小时候演出前,妈妈会不会给你一些叮嘱或是心理放松的训练避免怯场? M:其实我几乎从不怯场,相反,每次演出前我会很兴奋。我喜欢为了目标而去准备工作的过程,我很享受这种过程,而不是消极地看待,这是一种“ready to go”的状态。 B:你曾说,你的妈妈不仅教会你如何拉琴,而且教会你如何在拉琴的时候和别人交流。 M:首先,要把拉琴当做一种非常舒适愉悦的事情。音乐完全是内在的,发自内心的,我在做音乐,展现了我所做一切,我所学习的一切,以及我所观察到的一切。音乐只是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流露。 B:你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特殊的音乐会—由一些残障儿童演出的音乐会。 M: 是的, 那是一场由Midori&Friends(美岛莉和她的朋友们)组织的音乐会。这些智障儿童都是东京三所特殊学校的学生,我们把他们组织到一起,给他们一个接触乐器的机会。每个孩子都很开心,我看到他们开心我也很开心。 B:你在1992 年建立了“Midori &Friends”, 一个旨在帮助音乐教育的非赢利组织。 M: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1980 年代的时候,帮助青年艺术家的基金会开始减少,很多青年音乐家得不到来自类似基金会组织的帮助。我们这样做只是想改变这一状况。现在我没有主管日常事务,有专人在进行管理。 B:让我们聊点音乐之外的话题,据说你的烹饪技艺很好? M:啊,是的!我很喜欢烹饪。我喜欢做各种各样的食物,尝试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做菜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我喜欢吃自己烹调的食品,虽然并没有什么拿手好菜。我做自己爱吃的菜,在家或在旅途中,我特别喜欢中国菜,永远吃不厌。 B:你很少来中国,只在10 多年前去过一次北京。 M:北京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在那里到处逛了逛,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紫禁城,实在太美了,那种美是震撼人心的。我一直记得紫禁城的宏伟惊人,我从来没有看过任何这种规模的建筑。 B: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么?天赋对于你成功有多大程度影响? M:我并不认为我是天才,况且,每个人对于成功的定义都不同。对我来说,很难给成功下一个简单的定义,但我一直很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也许通向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学会珍惜吧。
MIdori Goto 同母异父的弟弟 Ryu G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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