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疯人疯语

带着一颗纯粹的心体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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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爱(胡掰小说)--写给在法国寂寞的大多数

(2005-04-12 09:33:45) 下一个

 

 

戒爱

1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大,但在巴黎的冬夜也将寒意发挥的淋漓尽致。

 

刚出地铁,我就不由得把衣服紧了紧,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咪~~,咪~~.......”尖细而微弱的叫声止住了我的脚步,循声找去,一只垃圾桶边上的小盒子里,一团毛茸茸的小生物在不断的抽搐,本能地向路人‘求救’。

 

应该是猫吧。怎么这么个叫法,翻开盒里的杂物,小脑袋露了出来,一只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没长全的毛被雨水淋得纠在一起,七零八落地搭在裸露的皮肤上。

 

怎么会被扔在这里,法国不是主张动物保护的吗?

 

怎么办?

 

................

 

我把笔记夹掏出来,小心地把笔记收到书包里,再把夹子盖到盒子上。幸亏是塑料的,虽然还有些漏风,但不至于淋雨了吧。

 

走吧,我对自己说,你养不起它。

 

决绝地走了几步,又被它那微弱的叫声唤回头,昏黄的路灯下,细雨被映照得碎雪一样,又如同无数的针不断刺在我心里。

 

“你不要再叫了.....”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近乎哀求,一个行人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就是那个狠心的主人。

 

我在它栖身的盒子和避风的垃圾桶边,靠墙蹲了下来,把帽子脱下来,用力抓抓头发。该怎么办?

 

它还在不断地叫着,已经有些嘶哑。

 

在它叫到我遇到它的第一百零一声之后,我哭了。一直以来所有坚强的伪装顷刻间撕得粉碎。

 

开始无声,在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以后就肆无忌惮地嚎啕。

 

谁把我和这只猫一起收养了吧!

 

‘铛’,抬起头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身边的帽子里多了几十个生丁.........

 

.....

 

巴黎寒冷冬夜,不知名的小巷,一个女孩,一只猫,一只垃圾桶,还有一个煽情还不闲

多余的昏黄路灯........

2

清晨,一屡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惬意。这就是住在顶层的好处。

 

我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了,不是在做梦吧,是梦的话就不要让我醒了,多享受一会吧。

 

嗯?今天怎么天亮得这么早,闹钟也.....

 

糟了!我反射性地坐了起来,也习惯性地撞到了屋顶,“啊~~~~”,住佣人房的坏处。我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很符合逻辑地发烧了。

 

“咪”的一声,把我扯进更残酷的现实。

 

我坐在床上,扶着脑袋,开始整理昨天晚上的记忆碎片。

 

在和这只还不会叫“喵”的猫僵持了两个小时后,我终于被它打败了。两只手捧着它,用已经麻痹的双腿慢慢地蹭回家。

 

回到不足八平米的小屋,我无奈地对手中的它说:“看吧,我就说两个人~两个生物住太挤了。”

 

“你要是对的起我就千万别死啊。”我用吹风把它和我吹了个全暖,又给它喂了点热牛奶,在枕边做了个小窝,就匆匆爬上床睡了。

 

所以,我今天要面对的现实就是:高烧39度,旷了半天课,照顾一只可能随时都会死掉的小猫,把下午的课上完,去餐馆端那些该死的盘子,还要满脸堆笑地对推门而入的客人说

Bonsoir, vous êtes combien ? (晚上好,您几位?)

 

我的头越来越疼了。

 

我回头看看它,全身的毛蓬松的像个狮子,粉红色的小鼻子翕动着,一只爪子不耐烦地往自己眼睛上蹭。

 

还挺精神。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我该拿这个baby怎么办。从上课到下班,时隔10个小时,不饿死也渴死了。

 

我点了枝烟,“咳,咳咳....”要是被于青知道了又会把我骂个半死,感冒还抽烟。

 

但是这会儿,头疼!

 

                            3

午后斜阳,在冷风中依然带了些温度。

 

难得几个星期阴霾后的好天气,我却无福享受,高一脚,低一脚地晕到学校。

 

“‘强人’,上午怎么旷课拉?”于青一看到我就大呼小叫。

 

“别提了,”我走到咖啡机前打了杯牛奶。

 

“今天怎么改喝牛奶了?”

 

我没理她,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只手套。

 

“猫咪?你从哪里弄的,这么小。”

 

“昨天晚上在路上捡的。”我找了个墙根坐下,开始用手指沾牛奶喂那只只露出小脑袋的baby猫。

 

“好可爱,让我看看。”于青把正在狂舔我手指的baby从手套里抽了出来,看到了我裹在它屁股上的尿布。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想的。”周围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我赶紧把baby塞回去,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喂它。

 

“没办法啊,要不给你养。”

 

“我会被房东连人带猫一起扔出来的。”

 

“上午的笔记有没有copy好,借我印一下。”

 

“有,早给你预备好了,这次我整理吧,后面两个星期归你。”

 

“噢.....

 

老师来了,我三两口把剩下的牛奶喝完,跟着人群挤进教室,撇开跑到第一排的于青,自顾自地走到最后的角落里。

 

今天是场硬仗。

 

于青扭过头来递给我一个杀人的眼神。我傻笑,把baby朝她晃了晃。

 

在和眼皮斗争了一个小时后,我睡着了。很香,还做了个梦,梦里我好有钱。还是欧元。

 

                         

  4

我是被人摇醒的,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口白森森的牙。

 

我全身的汗毛立刻很听话地站了起来,人也清醒了不少。

 

“你好,Sabin.”原来是我们班的刚果男孩在冲我灿烂的笑。

 

我也给了他一个,不过很难看。

 

“还好. 你呢,好. 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我最烦法语这点,RH 音,好好的一个娆字总被他们读成好。好个屁阿,累得要死。

 

已经下课了吗?于青呢?

 

“我还有事,先走啦。拜拜,回头见。”我胡乱敷衍着非洲男孩,带着baby 飞快闪出教室。

 

爱情是吧,麻烦!何况我不喜欢吃黑巧克力。

 

于青在楼梯口扯着“智慧老头儿”热火朝天地聊着,这个超会攀关系的家伙,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我站在于青看得到我的地方,冲她指了指腕上的表。

 

不一会,她喜滋滋地向我走来。

 

“谢娆,我论文搞定,他愿意带我了。”

 

“智慧老头儿嘛?好事儿,恭喜。Baby 上课的时候没叫吧。”

 

“没,有也没听见,你离的这么远。”

 

智慧老头儿是我们学校经济系的招牌,全法闻名,能找他做论文,很多人梦寐以求。于青这次近水楼台,运气不错。

 

“快,笔记给我,呆会还要去上班。”

 

于青掏出一摞笔记递给我。这帮老师怎么这么多口水,两个半小时都恨不得讲半本书了。

 

“说那么好听,上班,不就是给餐馆端盘子么。不过,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我看你最近急速消瘦。没钱了跟家里要阿,父母总不会不给的。”

 

“于青,不是每个父母都很有钱。他们也不容易。”

我叹了口气,把笔记递给复印部迎接出来的黑人,思绪飘回半年前那个夜里。

                                  5

半年前,刚读完语言,我仗着手里有三个大学录取通知书,开始过起朝九晚五的颓废生活。

 

所谓朝九晚五,就是早上九点睡,晚上五点起,只吃一餐饭,把看片子进行到底。

 

那个时候我还奢侈地和另外一个女孩合租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不像现在,半斜的屋顶时刻提醒我要低着头做人。

 

那个时候,要洗衣有全自动,要吃饭有同屋的女孩,一切纸张问题有秋寒舅舅代为解决。

 

那个时候,不看书,不学习,不看法语电视,也不听法语广播。只有一部接一部的中文肥皂剧陪着我,算下来,短短几个月内,看了不下1000集的片子,还没算上128集的《第八号当铺》。

 

五月到九月,除了等开学,我基本上就是废人一个。这也不能怪我,巴黎,常常慵懒的让人堕落。

 

九月最后一天,也是我到巴黎整整一年的日子,下午三点,还赖在床上的我被不断的电话声吵醒。

 

抄起电话,我有些恼怒, 是谁这么不守规矩。

 

“喂~,小娆吗?”

 

“是啊,妈。还没到周六那,你怎么打电话来了,等等,我给你打过去。”听到老妈的声音,我马上扮清醒状。

 

“不用了,小娆,你听我说。。。。不要打断我。。。。”温柔的老妈突然异常严肃,不祥的预感让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根烟。

 

“还记得你爸担保你李叔一家去美国的事吗?他们在美国下了飞机就把护照撕了,说是练法轮功,受到迫害,要求政治庇护。局里怀疑你爸有问题,把他双规了。最近没什么事儿你就不要跟家里联系了,我又给你寄了些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记住,千万别回来,别给你爸添麻烦了,知道吗。就这样,等我电话。阿。乖。”

 

“妈。。。”爸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还没问出口,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坐在床上,手里听筒嘟嘟作响,烟灰断在被单上。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如此凌乱。

 

不久之后,我收到一张5000欧的汇款单,没有任何犹豫,我告诉邮局的人,收款人已经搬走了,不知去向。

 

                                    6

今天客人特别多,玲玲和月月忙得脚不粘地,我则不停地洗杯子。

 

不知道baby怎么样了。放在储藏室里,会不会被老鼠吃掉,它太小了。

 

“请问。。。”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玲玲或月月会招呼他吧,我想,中国人,她们还应付得了。

 

“对不起,请问。。。”侧过头去,玲玲在上菜,月月在收拾一张刚空出来的桌子,老板娘弓着身子往冷柜里放啤酒。

 

“你好。”我擦擦手,转过身,递给对方一个很职业的微笑。

 

“请问,有田华吗?”一个老外,一个说一口流利中文的老外。

 

哦,错了,在法国,我们才是老外。

 

“田华?”我皱了皱眉。我们这儿没有演员卖。

 

“您要的是田鸡吧,grenouille ”我问,跟吃靠谱姓田的也只有青蛙了

 

“对,grenouille . ”他兴奋地说。

 

“老板娘,咱这儿有grenouille卖么。”我冲走道儿尽头喊了一嗓子。

 

不是说外国人对中国菜啥都吃感到恐惧么,怎么这位连青蛙都敢吃。

 

“他要什么?”老板娘一路小跑。

 

grenouille。”我习惯性地说着,忘了老板娘法语不好。

 

“青蛙,田鸡。”

 

“噢。有,红烧田鸡腿。”老板娘写了菜单转到后厨。老外自己找了张靠近柜台的桌子坐了下来。

 

吃饱了,他还没走,要了杯咖啡。

 

我一边干活,一边陪他练中文。

 

“我八年前去过中国,还参加过中文大赛,唱了首卡拉ok。”

 

“是吗,您唱什么歌啊。”又一个寂寞无聊的人,快打烊了还不走。

我已经开始收拾食柜了,擦干净玻璃橱窗就可以走人,12点,只剩下我和老板娘,和这位老外。

 

“歌名不记得了。”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杯中空空。

 

“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咖啡。我觉得你很可爱。”老外站起来,掏钱结账。

 

“对不起,我没时间,不过还是谢谢你。”还没喝够哪。

 

战场打扫完毕,我走到储藏室,背包,拿猫,闪人。

 

坐在地铁里,我昏昏欲睡,看看baby,它眼睛还没睁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不过,肯定没有饿昏,干活中途,我偷偷溜过去几趟给它喂了些奶。

 

Baby躺在手套里,脑袋塔拉着,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阿呆~”我笑了,一个虽然虚弱而开怀的笑。

 

阿呆咪了一声,小爪子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仿佛十分不满它的新名字。

 

回家的路还很长,我望着稀稀落落的车厢,努力睁着眼睛。这会儿不能睡,安全第一,不然中途被人搬走了都不知道。

 

7号线摇晃的厉害,我把头侧在玻璃窗上,震的生疼。

 

不远处,一对情侣紧紧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我想起了那个要请我喝咖啡的老外。

 

                                    7

一夜情,在法国不是没有试过。只不过,当身体不断在不同肤色情人之间流浪时,有一天,我突然厌倦了这种没有灵魂的生活,就像当初厌倦了爱情一样。

 

男友一号是我的初恋,大三才开始我的第一段恋情曾经让我觉得很丢脸。

 

不过后来事情发展证明了,我确实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大学时,如果说秋寒是对外在粗线条而内在精致,那么我就是对外在精致而内在粗线条,虽然现在内在外在一样粗糙。

 

那个时候,每天不打扮我就不出宿舍,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能吸引那么多异性目光,让我常常乐在其中。

 

也有很多目光的主人肥着胆子主动示爱,不过也大都是“开水白面包”。

 

直到我遇到一号,遇到一号那种狂野,拦路抢劫似的追求,我才心甘情愿坠入爱河,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爱上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如此黏人,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标准美女所该有的自尊跟矜持。

 

我要求一号24小时为我开机,以便于我随时召唤他陪我逛街,看电影,吃宵夜,去江边放风筝,去武大看樱花,去归院寺数罗汉。

 

我的要求千奇百怪,一号毫无怨言,花了大把时间,大把金钱来满足。

 

一号对我的爱简单,直截了当。但一号毕竟是人,不是神。

 

当我冷静下来恢复自我的时候,我察觉到一号其实没什么文化,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泡在网吧整宿整宿地玩游戏。为了迁就他,了解他,我也开始泡网。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玩传奇,虚拟世界里,他威风无比,带着我菜鸟一只行走江湖。

 

除了吃喝玩乐,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发现这个事实后,我开始冒冷汗,因为我爱他,而且爱的没有任何道理。考研书早就荒芜在宿舍里,这严重违背了谢娆是个现实女孩的原则。

 

一号的缺憾,要由二号来弥补。

 

二号的出现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上天注定,要我同时爱上两个人,同时。

 

爱情,没有任何逻辑。

 

有一段时间,我在一号和二号之间疲于奔走,直到最后不幸穿帮,我才狠下心来离开一号,跟着温文尔雅的二号开始学法语。考研,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拿起书,一号失望悲伤的脸就会浮现在我面前。

 

尽管我清楚地知道爱情与道德无关,但是,我信命,信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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