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观后感

我很早就知道这部片子，但是被片名误导，以为是香港古惑仔之类的片子，一直没看，后来才知道是大导演杨德昌的名作，演员张震的处女作，他出演这部片子时才14岁，想要找来看的时候又发现有将近4个小时，所以一直拖拖拉拉直到上周末才看，没想到，看完的当晚，确切地说是第二天的凌晨，我竟然失眠了，为一部电影失眠，我还是第一次。 

好片，不可多得的好片子，虽然是1991年的老片子。 

该片取材于1961年发生在台北的真实事件.

6月15日晚上10点左右，16岁的太保组织“璧玉帮”成员茅武跟踪恋爱对象刘敏至牯岭街七巷底，试图挽回移情别恋的她，遭到拒绝后，他手持利刃连捅五刀，将15岁的刘敏刺倒在血泊中。 
巡逻警察赶到后，茅武伪装是刘敏的哥哥，送院后刘敏不治身亡，警察看出茅武的反应不正常，质询之下露出破绽，随即将他逮捕。 
作为国民党当局迁台后第一起少年杀人案，牯岭街一案轰动整个台湾。经过漫长的审判，茅武第一次被判处死刑，后改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上诉高院后减为七年，但检察官不服上诉，由最高法院发回更审，最后改判为十年。 

60年代初，牯岭街一案引发了全台湾社会的关注，也给当年14岁的杨德昌留下深刻印象，他和杀人犯茅武同在建国中学上学。多年以后，人到中年的他重溯少年记忆，参与编剧并导演了这部名作。 

全片在台北实地取景，耗资2700万，共加工、修饰、重建了92处场景，选用包括当时仍是青涩少年的张震在内的大批少年演员出演，编织出一张上百个角色紧密交错的复杂网络，最后的成片更是长达4小时之久，俨然是60年代台湾面貌的史诗。 

影片通过戏剧化的手法，完整地呈现了牯岭街一案的来龙去脉，影片庞大的制作规模，对年代细节精益求精的雕琢，都反映出杨德昌对成长经验的深切感情，也抬升了影片的艺术成就，是谈论台湾电影时无法绕过的经典之作。 

虽然故事发生的时间是上世纪60年代的台湾，故事背景中的少年黑帮也是我不了解的，但里面呈现的青春和叛逆，家庭的重负，社会各阶层的挣扎和矛盾又是那么熟悉。 

这是部慢节奏的片子，演员的台词，镜头的移动都很慢，这给后面两个帮派的杀戮形成鲜明对比。整个电影的颜色基调和当时建中学生的黄色卡其布校服类似，很旧的感觉，好像那样的旧日子怎么也过不完，只有偶尔小四的妈妈穿上颜色鲜艳的花旗袍，抹上口红去社交才感觉到生活有一点盼头，有一点让人开心的事。 

当年14岁的张震出演小四，也就是后来杀了他恋人小明的杀人犯。片中的小四当年因为语文没考好只能上建国中学的夜间部，上学期间他和小猫，飞机等人成为好友，引用片头的导语 “民国38年前后，数百万的中国人，随着国民政府迁去台湾。绝大多数的这些人只是为了一份安定的工作，为了下一代的一个安定成长的环境。然而在这下一代成长的过程里，却发现父母正生活在对前途的未知与惶恐之中。这些少年在这种不安的气氛里，往往以组织帮派来壮大自己幼小薄弱的生存意志。”小四也在这种大环境中加入了少年帮派。实际上他是个沉默寡言，内心纯良，血气方刚，不妥协，相信这个世界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的理想主义者。14岁的张震稚气未脱，完整地演绎了他和小明从朦胧的初恋，到了解小明真相后企图用理想主义者的勇气来改变她的现状，到最后冲动杀人的过程。片子中的小四很少笑，很多镜头都是欲语还休，仅有的几次笑脸令人难忘，其中有一场他和小四在冰店约会的戏，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那么羞涩纯真，那是心里真正有爱的笑，里面有憧憬，满足，快乐，幸福，更有希望。这和他后来杀死恋人之后的绝望和崩溃形成很大的反差。 

饰演女主角小明的杨静怡，牯岭街是她的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作品，她饰演的小明是很多男生喜欢的女同学，她长着一对丹凤眼，洁白饱满的脸蛋满是青春的气息，长长的天鹅頸，式样保守的校服也掩饰不了她丰满诱人的身体，她的神态总是那么淡然笃定，偶尔显露的无助和软弱让很多男同学想去保护她。她家境贫寒，为了生存下去，她很早就知道和世界和解，依靠她眼前可以依靠的，利用她可以利用的。以前靠着哈尼罩着她，之后又委身滑头和小医生，还利用有钱有势的小马母亲对她的好感，让自己的妈妈做了小马家的佣人。她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理论来解释她的行为，因为”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她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小四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起先，这样的理想主义很让小明喜欢，但毕竟小明当下的生活不允许她谈什么道德和理想。在长达四个小时的片子里，导演并没有让小明为自己的行为做什么解释，却在小四杀她之前，给了她完整的镜头让她辩解，虽然她的辩解没有歇斯底里却也足够让深爱她的小四绝望，最终举起了手中的刀，刺向了她的胸膛。

拍摄完毕之后，杨静怡去了美国，结婚生子，听说现在从事会计方面的工作。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2007年参加杨德昌导演的葬礼。2016年张震和她在纽约见面，并拍照留念，此时的她已是43岁了，距离拍摄牯岭街已经过去25年。 

看完这部片子，我在网上寻找有关少年杀人犯茅武的近况，有的说他出狱后去了美国，也有人说他在台北街边卖面条，我更愿意相信他离开台湾去了美国。犯罪的那年他只有16岁，坐了十年牢，26岁出狱，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但我想，16岁那年夏天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对他的一生都有了深刻的影响，掐指一算，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应该是76岁的老人啦。 

当年那帮小演员们，只剩下饰演小四的张震和饰演飞机的柯宇纶还在演戏，饰演小猫的王企赞之后继续从事演艺行业，但于2005年退出演艺圈开设汽车改装厂。饰演老大哈尼的林鸿铭现在台北开咖啡店。 

饰演滑头的陈宏宇现在是台湾知名作词人，从事唱片幕后制作和企划工作。 

饰演小马的谭志刚不幸于1993年车祸丧生。 

演员张震坦言这部电影对他的人生影响深远，他原本的性格是活泼好动，但一个夏天的拍摄完毕，他的性格大变，变得忧郁沉默，连他父亲也觉察到。他父亲张国柱在这部片中饰演他父亲，并凭借此片获得了第28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 

“其实他是最老实的人，就是天天不服气，看别人不顺眼。横冲直撞的。我总是和他讲，这个世界，是不会被你改变的。” 

片中小猫唱的《W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