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忆父亲
(2009-01-17 22:4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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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深沉似海。当我深深体会都这一点时,父亲已远离我们近十年了。
父亲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他曾是一个平凡的军人,一个平凡的职员,一个平凡的基层干部。平凡得如同所有的父亲一样,是妻子的主心骨,是孩子们的顶梁柱。
父亲的童年是不幸的,祖父母因为战争失去祖产而颠沛流离早早去世,父亲和姑母只能被分别寄养在不同人家。童年的不幸使父亲的性格变得倔强,这个直率的人也因为这样的性格吃过种种苦头。
翻开父亲有限的遗物,有他参军入伍后在射击比赛中得到奖励的小红本本,那红色因为岁月的洗礼而泛白。打我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得的种种奖励。记得孩提时代,在父母的大衣箱里见过一件白色对襟的纺绸衫,质地细腻,泛着瓷白的光,那绸衫一直被压在箱底,直至颜色泛黄,我知道那是父亲穿过的,但从不曾见他再穿过。父亲脱下那件白色绸衫和他所有的青春岁月,一起放在箱底,一任他们泛黄。就好象当时他离开大城市,回到离姑母近的地方,和母亲生儿育女,承担起一个家的重担。而我在这些让母亲保留下来而未火化的遗物中,慢慢开始了解父亲,何其迟也。这种心痛,不是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所能表达得了的。
作为他的孩子,因为与他太过相似的性格,以至于在叛逆的青春期,我记忆中竟没有关于与父亲有过心平气和谈话的回忆,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而且据说我小时候读书还算聪明,因此而比哥哥姐姐更受父母的宠爱。进入叛逆的青春期,大多数时候,父亲的话对我来说就是说教,以至于当面顶撞,让父亲生气,让母亲哭泣。我不知道父亲之所以对我要求严格,是因为他对我放心不下。他知道自己不会给我太多物质上的资助,只希望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过上比他好的日子。而我并未能体会父亲的苦心,当时一心想离开,离开...
还记得父亲去世的那个冬天,一个阴冷的冬日午后,窗外的枯树上落满了黑鸦。当时心里只觉得诧异,但并未细想。也许是有心灵感应,那个冬天竟然想回家看一看。开始去双安给父母挑选冬衣及保暖的羊毛帽子和袜子。洗得干干净净,带回家他们就可以穿。还记得同住的女孩看了我给父亲买的衣物后说,你爸穿上一定是个帅老头。当时心里甜丝丝的,心里偷偷说,我爸爸本来就帅。每一次回家,对父母来说都是一次突然袭击,也许是不想母亲刻意准备什么。对我来说,想回家时,能回到家,见到父母,就够了。
还记得一见门,父亲见到我,叫着我的名字,说,你回来了。看到父亲,不似满头白发的母亲,头发竟是黑油油的,吃饭时饭量也不错,和来探望的大表哥谈笑,思路清晰,一点儿也不象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后来才明白,那许是回光返照。父亲看着我吃饭,觉得我吃得少,说,你不要學那些人去減什么肥,人是鐵飯是鋼,年輕人身體最重要。
那一次,和父亲有过一次心平气和的長談,从父亲的表情中,我感觉他對我的學習與工作还算是满意的。但是,和所有的談話一樣,與父親還是發生了分歧,這是最后一次的爭吵---關于我的終身大事,也是最最心痛的一次爭吵。我結束了短短的假期,和父親連一句象樣的道別的話都沒有說,離開那座城市的車窗外,我又看到了黑鴉鴉的烏鴉。
从來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我,就象每一次負氣離開家門一樣,以為父親會永遠站我在身后守望。直到接到哥哥的電話,除了哭泣,與后悔,腦子一片空白。
在父親去世后的日子里,我慢慢懂得,如果有更多的時間,我們能成為朋友,因為他是一個懂我的人,一個無私地愛著我的人,一個我在彷徨無助時值得我傾訴的人。而我在一次又一次的離開之后才發現,在心中,最不舍的,還是這個家,因為家里有我的父母。
在黑色的相框中,父親靜靜地看著我,真想對他說,請原諒我,爸爸。如果有來世,我還愿做您的孩子。
謹以此文獻給我平凡的父親,逝世八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