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而无修无不修 悟而无悟无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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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礼堂吴飞:心性培養的精微

(2009-06-20 20:09:53) 下一个

古人言靜定安慮得,不過為處事耳。以人體驗,心靜而專,自然事半功倍。讀書如此,打球、玩遊戲莫不如此。人之所以不能把自己潛能發揮得當,往往由於心中有所憂患好樂,所以不得其正。所以靜定安慮得的訓練,不過是增進心性的素質。絕不是為靜而靜。恰恰相反。如果射禮之二番射,是考驗心意的純一,是靜定的功夫(這個如果不好體驗,可以假想射擊,道理差不多);那么三番射恰好是一心二用的訓練。調息(這是射出穩定的箭的基礎)、放鬆(這是爲了減小動作的振幅,從而取得穩定),是典型的靜定功夫(確切說是動中之靜);但射者還要同時諦聽節拍、鼓節,要估計樂章與自身呼吸的協調。這個訓練恰恰是要求射手在兩個方向上進行協調,而其目的,可以說是求得更高專一。以此探討心性,則所謂讀書只讀一本,做事一時只做一件,并不能夠完成心性訓練的全部。三番射的修為,還要通過類似文王官人中把人置身于紛繁的干擾之中,然後觀察其應對條例的能力,來求得更高的心性水準。

心性學是一切的基礎,但心性的研究是不能踩著自己腳尖登天的。心性的研究,不是能僅依賴內心的體驗,恰恰相反,要通過大量的信息,來知人知天。要通過器用的方法,展開各種心性或曰社會發展趨向的可能,而在這種變動中,看清事物的善惡吉兇之終始。如此開拓自己的知識,擴展自己的閱歷,然後得到的心性理解,才是堅實的。然後培養成的個人心性,才是高效率的。今人總以為古人迂緩,但要注意,所謂入宮門必趨,庶人進退走,趨進翼如,以及賈子言拜禮的寧速勿遲,鄭注豎子的捷給,恰恰都是說明古人對速度或曰效率的禮學定位。古人的并不是遲緩的,恰恰相反,君行遲,臣行速,君子正當顛沛造次。

談鳳給我說過書法上的“作殼”,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從經學上講沒有家學是無法理解他人的,因為他沒有受過嚴格理解一家之說的訓練,從而缺乏對一種學說的整體把握能力,以及壓抑內心評論衝動的心理素質,那是不足談心性修為的然而,人有了知識往往為之障蔽,這也是心性的普遍規律。所以又需要不斷走出家法,思考完全不同的家法的歷練,然後進一步完成整體把握任何一門學說的思想能力,和隨時壓抑自己內心自負與評論慾望的素質。
很多為我們所敬仰的人,往往成功於心性素質的優越,卻最終敗壞於心性的作殼。可見這是多么危如累卵的事。國朝毛主席在民國時期,以其扎實的作風,不帶定勢的思維素質建立新中國。然而建設時期卻不能重複扎實的作風來規劃或學習經濟建設,相反,對群眾邉拥拿詰伲?炊?呦蛄瞬活櫺实亩▌葜?校?敝磷龀鰳O端行為。從歷史上看,任何一個偏離中正的做法,往往帶來滯後的反方向邉樱瑥亩?斐上?男缘恼鹗帯H欢?覀儾荒懿痪?瑁?斈耆绱藗ゴ蟮娜宋铮?尤灰矔?霈F如此明顯的錯誤(廬山會議前期,實際主席的聲望已經被質疑。當然,這又是後來時間的原因)。這不是是一句他讀沒讀過聖賢書的問題(主席讀過,不是一般的讀過)。同樣的事情在太祖皇帝身上也出現過,鎮壓貪污是重要的,但大誥的嚴酷并不能帶來理想的效果。然而太祖何以會喪失當年的睿智呢(無論是軍事的如對陳張的戰鬥,政治的如協調地主農民的訴求,文化的如對禮制的損益)?這也不是一個因為大權在握就可以打發的。海剛峰不能算太有權勢吧,但實際材料說明他的仁政并不是太有效果,爲什麽?在這裡不要托詞什麽技術能力,專業水平。從心性學上講,他身為地方官,就應當擁有充分的素質,否則理當掛冠。
比起技術素質的提高,我寧可從中看到的是心性修為的不足。人太容易作殼了。尤其當自己成為重要人物或者正義(聖賢)化身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如何打破自己及學生的作殼傾向。這就是學習,不斷的學習。不僅僅是不斷地學習,還要跨越門類得學習。爲了心性的修養,爲了避免可能的心性的荼毒。必須不斷鍛煉自己。比如你特別反對科學技術,就要意識到,這是心性的隱患。就要有意識的要求自己學習科學技術,通過這種強制學習,直到自己意識到了科學的意義,從而心平氣和了,然後才算完成了心性的修煉。或者你特別厭惡理學或者心學的說辭,那就要進行長足的理解思考,直到明白了他們的用心,看到了整個淵源和價值,從而心平氣和不在輕視了,然後才算完成了心性的修煉。當然,這個理解不是爲了妥協,即便你了解了技術亦然要指出技術的危險,了解了佛老依然要排斥佛老的擴張,但那是在革除了膚湹囊鈿庥檬轮?岬某练€的睿智的入室操戈的令觀者尊重和令對方反思的反對。即便反對,也能讓人樂於接受,求之不得,那才是新民的力量(此處皆用理學術語了)。

從這點上,我認為經學培養的,不是皓首窮經的考據學家或者哲學家。而是培養心性的可能。學過經學的人應當不斷去挑戰自我,擴充自我的心性,發揮自己的潛質。所以,經學教育應當半日讀經,半日務實。經學學出家法之後,一般學生不必再窮究經學,而要在自己的專業和心中有所涉及的領域進行長足的進展,而把家學中學到的內容體現出來。對於從事經學研究的人(即便是自由學者),也要意識到,經學自身的學術化(不是說今天的學術,公羊學、小學都有專業化傾向)可能造成心性的障蔽。并不能因為整體工作就是注解經書,而忽視經義的探求和實踐。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為己和為人是不同的。

總之,心性的訓練是多樣,是扎實的。不要狹隘理解傳統,而要從古人的器用之末,悟出不待說的道理。我傾向于認為一切歷史存在,都是指出心性的可能性。如果納粹主義存在了,那說明的不是希特勒或昭和會洗腦,而是說明了,人性之中存在那種需求,所以才會被導向那個方向。而我們所要思考的,是如何引導心性,以及避免大眾的心性走向那種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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