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兰原创

天生夜游神,小半生从事中文。敝姓王,但从未登基,只是沾了些先祖灵气而已;生于午夜,着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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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被解聘者 (二十五)

(2004-10-04 11:50:37) 下一个
【小说】:被解聘者 (二十五) ●惠兰 25、 王小冬一家的惨死,已是既成事实。但是,这个事情出得太过突然,每个人的脑子里,都觉得那只是个故事。那种故事,就像一些媒体为了喧染气氛而制造出的假新闻,或是又像《文学城》网站的“海外原创”里的小说。那种故事,比巧合更加巧合,在现实生活中是极少发生的。 就在上个星期天的下午,张帆去中国店买菜,还碰到过王小冬。当时王小冬满面笑容,问张帆最近怎么样。张帆又问他工作和孩子如何。 “在这个时候,有一份工作,比什么都强。我算得上是运气很好的人,孩子也长得不错。”王小冬说。 “那太好了。以后有啥事情,大家多联系。有什么困难,也要跟大伙说说。这里不比国内,开始的五六年,会艰难一些。”张帆说。 “谢谢。我在这里,大家都帮忙不少。要是没有你们,我在这里,也早已活不下去了。”王小冬说。 “这倒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看,只要是打算留下来的人,每个人也都最终留下了,只是要比从前辛苦些。不过,大家都是同样情况,只要别人能过,那你王小冬也是能过的,是不是?”张帆说。 “我没有他们能干。要不是有了这份工作,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王小冬说。 “那又会怎么样?最多,像胡其那样辛苦点儿。男人嘛,总是要支撑起一个家的,这不用说。”张帆说。 汪洋最近见到王小冬,只是几天前的星期六晚上。那天下午,他受同学之托去看一个住在南边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姓古,是他同学的姨妈。汪洋看完那古老太太,路经王小冬家,就打电话叫了他们一家出来,请他们吃饭。饭桌上,他们开始聊天。 “汪洋,你是第一个申请到奖学金的人,祝贺你。”王小冬说。 “那是我运气好。你的运气倒也不错啊,你是第一个找到工作的人。来,我们两个‘第一’喝上一杯。”汪洋说。 “喝喝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还不知道咋样呢?”王小冬说。 “那会咋样?当然是越来越好。”汪洋说。 “我希望。可是,我有些担心公司不行。”王小冬说。 “这个,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公司那么多人,要是不行,大家都不行。像从前一样,丢了工作,再去找或是去申请学校。”汪洋说。 “可是,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的。这次行,说不定下次就不行了。”王小冬说。 “我看没有什么不行的。你有老婆孩子,只要想想她俩,你到时就行了。”汪洋说。 “在这里生活压力太大,连老婆孩子,也都跟着我遭罪。孩子长大了,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王小冬说。 “小冬,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孩子今后的事,想那么远干嘛。她以后长大了,和你的想法才不一样呢。只怕你是白为她担心。我说小冬,按现状,你已好过许多哥们儿。但是,咋听起来,你好像并不高兴,为什么呀?”汪洋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像你说的,我想得太多。”王小冬说。 而胡其最后一次见到王小冬,是上个星期五的中午。那天,王小冬忘记带午饭,到胡其打工的餐馆来吃。 “最近怎样,小冬?你小子运气就是好,我们那两批被解聘的人,只有你一个人重新找到了工作。”胡其说。 “那不是我运气好,是一个朋友帮了我的忙,把他自己的工作让给我了。这也是我进去后老板才告诉我的。”王小冬说。 “那不是运气好是什么?这种时候,谁都在替自己打算,你居然会遇上让工作给你的人。你小子的福气,倒也着实不浅哪。”胡其说。 “福气倒不见得。谁知道这新公司又能撑多久。要是又要解聘人,那可就糟了。”王小冬说。 “大不了,最多像我一样打餐馆。至少,你在那公司缓了大半年的气,也有了心理准备,以后真是又不行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给你找餐馆做。”胡其。 “当然,最好是公司没有问题。我也是在这儿瞎操心。”王小冬说。 “现在这形势,谁说得清楚啊。管它有没有问题,自己先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好的。”胡其说。 “你说得对,应该先想到问题。等出了问题你再去想,到时就晚了。”王小冬说。 最近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王小冬。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大半年前。当时,我把那个工作机会给他。他得到一个面试机会后,高兴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他一再感谢我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刻帮助他,救他于水火之中。说我这样帮他,就等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三生三世都无法报答我的恩情。 当时,听完王小冬的话,我十分反感。觉得一个在中国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说出这种肉麻奉承的话,真是让人大倒胃口。我这人天生心善,算他运气好碰上我了,要不,我真是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小冬,你别说那些话,我听了心里怪难受的。我是中国人,又比你年长许多,帮帮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请你以后再不要说那些话,我听了,心里真的不舒服。”我说。 我想,我这话说得够明白了。我帮他,纯属是他运气好,而不是我和他交情好。可是,王小冬并没有停止先前那些肉麻的感谢话。甚至,他后来还通过电话,又把类似的话对我说了一通。我只好耐着性子,让他千万不要太过客气。 这之后,到他今天出事的大半年时间,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小冬。本来,我是可以见他几次的,像汪洋一样,我也有事去过他住家附近几次。至少有两次,我也可以像汪洋那样,打个电话叫他们一家出来吃饭。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怕他再把那些话翻出来,重新再对我说上几遍。我帮他,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我不想听他不停地对我说那些话。这倒不是因为我这人肚量太小,而是我不愿和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多交往。我知道:他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会帮他。但是,帮完之后,我却不想要他的感谢。那怕只是口头上的感谢,我也不想要。他以那种方式,和我的性格差别太大。我无法接受,也感到太累。 从那以后,我和王小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在半个月之前的一个周六,我和他的老板金理一起喝过一次酒。当时,我们曾聊起过王小冬。 “老金,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怎么样?”我问。 “不错。很能干,工作又很努力。三立,咱中国人就是不同。又聪明又能吃苦。”金理说。 “那当然。我给你说过,他只是我那帮年轻朋友里面很一般的人。要是你的公司发达了,到时我给你再介绍几个真正能干的人。说好了,我不要你的介绍费,你只要请我多喝几次酒就行啦。”我说。 “三立,谢谢你的美意。可是,只怕我公司一时半会儿还发达不了。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不跨,那就是我老金的能耐。不瞞你说,上个星期,我解聘了六个员工。”金理说。 “那个王小冬,你没有解聘他吧?”我问。 “三立,你就放心好啦。如果公司不倒,我是不会解聘他的。他工作干得不错,我给的工资又不高,我不会解聘他。我这次解聘的人,都是工作一般工资又相对高的人。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为了保住公司。”金理说。 “以你的估计,公司能撑下去吗?”我问。 “再撑过两三年,多半没有问题。我这次裁员,是很小心的做法。现在,公司连我只剩下十一个人。我想,只要撑过两三年,经济就会复苏。到时,我怕是想要那些年轻人,他们也不会来了。”金理说。 “老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代王小冬谢谢你。”我说。 “三立,你说这个话就不像是哥们儿了。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做事小心。你放心吧,我的公司没这么容易就关闭的。来,喝酒。”金理说。 那天,和金理喝过酒,知道王小冬不会被裁,我就放下心来。心想:王小冬这小子真是有福气,就连我这个不太喜欢他的人,也总要帮他、总要牵挂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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