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被解聘者 (三十三)

【小说】：被解聘者　(三十三)

作者：惠兰

 

 

33、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表面看来，陈兴一家不管是顺境还是境，都过得比别家平静。可实际上，他们家的争斗，比起别人来，却是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显得隐敝一些。陈兴被解聘，曾让刘燕着实暗自高兴了一阵儿。这个她所喜爱的男人，一直想有几年美国经历，她就放弃了工作来满足他的这个心愿。现在，真是天遂人意，他被解聘，回国之事，便是顺理成章。哪知后来情况突变，陈兴申请到博士奖学金，刘燕回国的想法，便暂时成了一个梦。

 

从陈兴上学的第一天起，刘燕就在不安和不如意中过着。对美国生活，她总是恶感多于好感，觉得人人为了留下来付出的代价太大。特别是王小冬一家死后，她的这样看法，一天比一天强烈。而陈兴却是十分满意自己的现状。他觉得在美国生活很好，虽说压力大一些，但人自由自在，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好处。不像在国内，各个单位里的关系网太厚，他一个学生，要去应付，总得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同学与同学之间的攀比不说，光是瞧着那些贪官的淫乐生活，就够得他生气。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在美国过自己的普通日子。

 

一家的人想法相差太远，吵架和争斗就不可避免。只是，陈兴和刘燕两个人，都不是毫不顾忌之人，两个人有了矛盾却只是在家里悄悄地吵闹，并不像别的家庭，闹得满城风雨。

 

时间在一天一天过去，陈兴希望时间久了，刘燕能把自己的想法淡忘。可事实上，要让刘燕安静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她因为在这里没有事做，想回北京的想法，是一天比一天强烈。来美国之前，她自从出了学校的门，上班后深夜一点以前从来就没有睡过觉，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现在，她到美国已快三年，该有的生活体验，已经有了。所缺的西方文化，已经补得差不多了。现在，她无事可做，成天做梦回家，梦里梦外。她想的全是儿子亮亮和她工作上的事情。

 

陈兴是个聪明人。虽然刘燕不说她的想法，可是陈兴却对她的举动看得明明白白。他知道，要刘燕在这里白等两年，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对刘燕的一种浪费。但要让她立即回去，陈兴又不情愿。他不想在这里一个人独自过两年。有一家之后，他再也不想去过独身的日子。独身日子，要在中国过那倒也罢，可是在美国，他是知道那种滋味的。除非万不得已，他从本心来讲，是不愿刘燕先他回去的。

 

陈兴想在美国再呆几年和刘燕想立即回国的两种想法，成了他们家矛盾的根源。当初他们来美国，两边的父母都不乐意。他们看到，许多小孩到美国后再回家，连自己的话都不会说了，更不用说读和写。后来陈兴好说呆说，两家老人总算想通了让他俩出去几年，但绝不希望他俩带走孙子（外孙）亮亮。陈兴和刘燕都是孝顺之人，两边父母虽说一向开明，但在亮亮的问题上，却是寸步不让。

 

“亮亮马上要上小学，他的母语是中文而不是英文。这种时候，我不能让他出去。你们都别再给我说他出去后英文会带口音之类的话，我听了就生气。你们是想把他培养成美国人是不是？你们的想法倒新潮得很啊，啧啧，你俩本事不小啊，想把中国人变成外国人。陈兴学计算机想出去经历，也不是一件坏事，可刘燕你也跟着起哄想把儿子带走，就糊涂得紧了。你想想，你老妈当初留学英国，后来又在美国呆了十年，最终却要回来。为什么？因为你妈是中国人，懂吗？中国人。不管你去了英国，去了美国，哪怕上了月球，你都是中国人。”刘燕妈妈说。

 

“你说得太对了，我俩一个想法。除了你说的那些，我还在想，这趟陈兴出去虽说也挣得不少，但出了门的事情谁能保证。他们年轻，好多事都不懂。要是出去之后遇到什么难题，两个大人怎么都好说，可亮亮到时咋办？只怕那时他身处动荡环境，中英文都学不好，反而破坏了他的快乐童年。”陈兴妈妈同刘燕妈妈一唱一合。

 

在他们两家，有什么事都是两个妈妈拿主意，她俩这样说，那就表明两个父亲的看法也是一致。陈兴和刘燕，在自己家里都是独生子女，他们的亮亮，是两家四个老人唯一的孙辈。他们不想让亮亮走，虽说陈兴刘燕可以硬带，可他俩无论如何不愿去伤两家父母。刘燕自己本来并不想去美国，她跟着陈兴出去，都是为了陈兴。眼见无法带走儿子，她也就干脆不去了。

 

“也好，我看这样吧。陈兴可出去体验几年，而以我的专业和工作来看，还是留在国内好。说实在的，我可是从来不想出去。”刘燕说。

 

刘燕的话一出，陈兴和刘燕的父母都大吃一惊。陈兴更是紧张得不得了。陈兴心想：如果刘燕不去，我自己出去就没多大意思。可是，我已辞掉北京的工作，这个时候要改，就不太好办了。再说，自己在国内的工资不高，在同学朋友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出去几年，哪怕挣些钱回来也好。而两家父母想的却是：亮亮不去不要紧，可刘燕如果不去，年轻夫妻长期分居，婚姻早晚会出问题。对两边的大人来说，他们都十分满意自己的女婿或媳妇，他们两家，都绝不愿看到离婚的事情发生。

 

“刘燕，你出去一趟对你也有好处。可以增加见识，多学些西方有用的东西回来。还有，你们有空，一定多到各处看看，最好是游遍美国。美国值得学的地方太多了，你俩是大人，出去不会没有收获。”刘燕妈妈知道刘燕爱旅游，赶紧说。

 

“是啊，你俩都应该出去见识见识。亮亮还小，有的是机会，等你们到时真的安定下来，亮亮的中文又有了些基础，他再出去，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再说啦，亮亮是你们两个的孩子，我们两家大人，都是为你们三个人着想。你们先出去走一趟再说，到时要留要回，都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亮亮暂时不走，我们是有些道理的。”陈兴妈妈说。

 

正如两个妈妈所说，刘燕跟着陈兴出来的这几年，方方面面的确很有收获。可是，自从她出来之后，就从此没再工作。虽然有空时她也常写些东西，可那种感觉和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她从前在国内薪水不低，可现在却身无分文，全靠了陈兴供养。虽然陈兴从来没有在钱上说个一个字，还特别小心不让她在这方面感到不舒服。可事实上，刘燕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舒服。除了这些因素，她还十分思念儿子。陈兴和她在这边的生活，真是像当初陈兴妈妈预感的那样，有些动荡不安。再加上她和陈兴在这里的现状，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计划，很有走一步看一步的味道，刘燕就特别想回国，同时也十分庆幸，当初幸好没接儿子出来。

 

出来几年，刘燕回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但是，陈兴要读完博士的愿望，也是越来越强烈。（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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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兰]

好的，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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