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我们十八岁时的照片,在那歧形岁月,个个穿得像男孩子,但已锻炼出铁打的意志。我们的忍饥耐劳是天赐给我们中国人的本领。在那张照片,没有一个人有笑容,但都挺着腰杆子。在家乡在学校只有悲伤和歧视,在大自然的风霜严寒中我们鼎立着是棵不愿倒下的青松。
在文革初期,人还很善良,我们处处碰到好人。而我们也要求很少,经过村庄或沿途,能买到煮熟的地瓜就是一种惊喜和享受。我们之间确实团结像一个人,互相鼓励和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们经过泉州,安海,跨过洛阳五里桥。第四天我们来到惠安,第一次再见我父母在日本侵略中国时从厦门逃难到的地方。他们在这生活了九年。母亲告诉我们许多惠安女的故事,她们的吃苦耐劳闻名于世,她们是坚强和刻苦的中国妇女的代表。
惠安还讲闽南语,和我们能相通。惠安的男人大都出外打石子做建筑工人,留在家里的妇女是主要劳力。在田里看到的都是女的在劳动,有名的惠女水库是她们在1960年建成。3万名惠安女披星戴月,花了1000多个日夜方才建成。在建设过程中,妇女们把家庭置之度外,长年坚守在库区一线,抡大锤、推木独轮载重车等繁重的体力劳动。过了枫亭,就是讲另一种我们全然听不懂的莆田话了。在莆田我们还帮忙农民秋收,我们走过宏路,延着大路直奔福州。大约第七天我们到达福州。
在福州我们印象最深的是在体育场的斗争叶飞省长和他的妻子当时的教育局长王的大会。我们根本无法挤进会场,只听到惊天动地的“打倒叶飞”“叶飞不投降就砸烂他的狗头”的口号声。
在那儿我们都收到家信,有的还收到家里寄来的钱,因是寄到省委接待站的。66年,11月初,文革刚到炮轰司令部的阶段吧?但接待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因司令部还没垮台。我收到在山区工作的哥哥寄来的棉裤和钱。我身上穿的是父亲的混色羊毛衣,是我亲手织给父亲的,倒是我给穿上了。因出门在外,家里是把最好的都支持我们了。那时的十八岁的姑娘全都是“国民党胸”扁平的,穿了不少衣服,到了北方,还是瘦骨零丁的,谁也不相信我们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呀。但因是这样,走起路来轻巧,过了福州,我们翻山越岭,倒是都快得象小猴子一样。闽北都是山,我们爬过一座又一座山。爬到了山上,是一片冬天的景象,到了山下又是秋天。在山上,可看到岩石上倒挂的冰柱。走过的脚步声“卡察卡察”的声响,原来是踩在结了的小冰片的声音。山区的“里”特长,地图上看来不长的路途,以为一天可以走到的地方,常天黑了还走不到。有时天黑了还在大山里转。有一次,我们走到天黑了还找不到地方,天又开始下起小雨。我们幸好在山沟里看到一户人家。是一对年青夫妇。他们就让我们在他们家过夜,马上下锅煮稀饭请我们吃。第二天离开时我们给伙食费,他们硬不收钱,我们只好学红军,离开时,把钱压在床枕头下。
在大山沟里,也有接待站,在运动初期,全民是全心全意响应中央号召,把学生当亲人似的照待。每到一地都有热水烫脚,有安全地方睡觉,有地瓜稀饭下肚。有好几次,公社还派出向导,引我们走出大山,到另一个落脚处。
有一天黄昏我们静悄悄经过大山里的福建的少数民族村。听说他们的习俗不一样,我们十个都是女孩子,还是避开为好。白天在路上相逢,他们穿着鲜艳的衣服,在爬山时看到他们肩上挑着货物,手上还有根大木棍,休息时可用来撑起扁挑,让肩膀休息。
刚开始长征时还经常会遇见其他长征队,但进了闽北就越来越见不到长征队了。但我们还是看着地图,继续前进。
I really appreciate your encourag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