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独家报道】
文/《境界》记者 天路客
8月2日,一辆由警察护送的救护车停在美国亚特兰大市埃默里大学医院特殊病区门口,一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病人在另一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下救护车,进入早已预备好的特殊病房接受隔离治疗。
埃默里大学医院是美国仅有的四家拥有最高级别隔离病房的医院之一,这一次它所迎接的是一个令全美国媒体都聚焦关注的特殊病人,33岁的宣教士医生——肯特·布兰特利——第一个携带埃博拉病毒进入美国的患者,在此之前,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致命病毒已经在非洲夺走了上千人的生命。
8月8日,病情稍显稳定的布兰特利从隔离病房中发布了一份名为“我为上帝的怜悯感恩”的公开信,在信中他回忆了自己过去两个星期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心路历程。
“我所学到的一个功课就是,跟从上帝,他常常会把你带到一个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地方。当埃博拉病毒在利比亚蔓延的时候,我们收治了越来越多的感染者。我曾握住无数个病人的手,病毒正在吞噬着他们的生命,我亲眼看见了他们心中的恐惧。至今我仍然记得他们的面容和名字……
当我得知自己被确认感染后,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平安。上帝以他多年前就教导我的话语,再次提醒我:他会给我力量,使我持守对主的忠心。现在,两个星期过去了,我身处于一个截然不同的处境中,然而我的焦点没有改变,仍然是跟从上帝。”
与致命病毒面对面交战
去年夏天,这名年轻的33岁的实习医生,和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幼小的孩子,做出了前往非洲参加由著名美国布道家葛培理牧师的儿子葛福临(Franklin Graham)牧师所带领的一个国际救援组织——撒玛利亚救援会发起的在利比里亚的一个为期两年的医疗援助项目。
尽管布兰特利已经做好了忍受艰苦,遭遇考验的心理准备,不过他还是不会预料到等候着他的将是何等凶险的考验——就在布兰特利抵达利比里亚后不到半年,一种被当今医学界认为最致命的病毒——埃博拉病毒席卷了西非多国,造成了一轮规模前所未有的严重疫情,利比里亚正是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
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大陆曾引进过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好莱坞大片《恐怖地带》,片中恐怖的疫情场景至今仍让人记忆深刻。这部电影中讲述的致命病毒正是“埃博拉”。虽然影片中病毒在美国旧金山的爆发的情节是虚构的,但该病毒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介绍,埃博拉病毒病死亡高达90%(2002-03年爆发的SARS死亡率不到10%),且迄今为止无任何疫苗或治疗特效药。因为某些情况下患者会有内出血和外出血的症状,因而又被称为埃博拉出血热,令人觉得异常恐惧,一旦得了此病,患者往往只有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埃博拉病毒最早被发现于1976年在刚果民主共和国靠近埃博拉河的一个村庄,病毒的起源尚不得而知。埃博拉病毒主要是通过密切接触到感染动物的血液、分泌物、器官或其它体液而传给人类。而人际间传染缘于与感染者的血液、其它体液或分泌物的直接接触,或者与受到埃博拉病人的感染性液体(如脏衣物、床单或者用过的针头)污染的环境发生接触时,也可发生感染,因此医疗卫生工作者是感染埃博拉病毒的高危人群之一。
自该病毒在非洲被发现40多年来,已经造成了上千人死亡。而于今年2月爆发于几内亚的最新一轮疫情,目前已蔓延至西非多国,确诊或疑似病例1800多例,近1000人丧生,世界卫生组织8日召开紧急会议宣称此次爆发的疫情感染及死亡人数都已达到历史最高,并有失控可能。
33岁的布兰特利医生原本的计划,是在一家位于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的由基督教背景的宣教机构SIM(Serving in Mission)管理的医院任全科医生,然而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他的计划,当越来越多的埃博拉病毒感染者被送到他所在的医院寻求救治,撒玛利亚救援会随即决定任命他为该院埃博拉救治小组负责人。
(布兰特利在医院参与救治埃博拉患者)
在救治了无数埃博拉病人之后,布兰特利和另一位来自SIM的医疗护理同工南希·怀特博尔于今年七月不幸被确诊感染上了埃博拉病毒。在此之前,怀特博尔和她的丈夫大卫曾在非洲服事孤儿14年,所幸的是,他们的家人在病毒爆发前已经安全转移回国。
(怀特博尔和她的丈夫大卫)
之前,病重的布兰特利曾坚持把仅够一人使用的试验性药物留给同样染病的同胞怀特博尔,自己则选择尝试一种“输血疗法”,接受一名14岁利比里亚男孩的输血,这个男孩因为布兰特利医生的护理活了下来,小男孩和家人希望能够帮助这位救了他性命的医生。
7月底,鉴于布兰特利和怀特博尔的病情日益严重,美国政府决定派出装配传染病防护设备的空军飞机,接二人回国接受治疗。虽然在美国有最好的医疗条件,然而埃博拉病毒迄今为止仍无任何特效药,多日来,两人的病情虽然趋于稳定,但病势依然严重。
虽然美国媒体都把布兰特利医生描述成因抗疫而染病的英雄,但他却澄清,其实他和家人当初并不是特别为了抗击埃博拉疫情而到利比里亚的,他们只是回应了上帝的呼召到当地的医院去照料那里的病人,而当埃博拉疫情蔓延到利比里亚时,他平常的医护工作就自然变成照料这些埃博拉患者。
“我的一生为主而活,我没有遗憾”
“在我去利比里亚之前,我并不认识任何一个利比里亚人,我也不认识任何一个去过利比里亚的人,但如果神呼召我去,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那里。”2013年7月21日临行之前,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市东南基督教会的讲台上,布兰特利在他从小长大的教会里,向会众们分享了自己为何要去非洲,年轻的他语气缓慢但却声音坚定。
对于生活在安逸大都市的人们来说,布兰特利放弃在美国收入丰厚、条件舒适的医生工作,拖家带口跑到非洲最贫穷的国家从事如此高危工作着实让人难以理解,美国有线广播电视的记者正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找到了布兰特利身边的亲朋好友,然而几乎所有认识布兰特利的人都说,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是一个“为上帝而活的人”。
出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医生家庭,布兰特利从小就受到基督信仰的影响,立志要为了上帝而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高中毕业后,布兰特利报考了德州的艾柏林基督大学,之后又前往印第安纳大学医学院攻读医学专业。
在大学学习期间,当大多数同学讲暑期实习选择在国内的时候,布兰特利却报名参加了前往肯尼亚、乌干达、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坦桑尼亚和海地的各种宣教活动。布兰特利称,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短宣的十个礼拜是改变他生命的一段经历。
“我从来没有直接听见过上帝要我去非洲做医疗宣教的呼召,但是上帝在我的成长的过程中,透过主日学、学校和教会中的长者和朋友们的分享、鼓励和支持,先塑造了我委身于主的心志,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越来越清楚了上帝对我的呼召。”布兰特利在他的个人见证中如此说道。
从基督教大学毕业的学生多半不是做牧师,就是圣经学者,不过布兰特利不觉得这是上帝要他走的路。尽管不确定自己的呼召方向,但因自小在医师家庭长大,他对医学最有兴趣,因此他决定申请医学院,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再花一年的时间,补修学分,才能上医学院。
布兰特利在教会的个人见证中分享到,在一次前往非洲的短宣中,他看到医疗宣教对人类的帮助和影响力,更确定了医疗呼召的心志。在那趟短宣中,他还遇见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而她也是在同一趟短宣中确定自己医疗宣教的心志。
(布兰特利和他的家人)
在那次短宣中,布兰特利突然领悟到:自己既然已经委身于上帝,就是上帝的奴仆,奴仆只去主人要他去的地方,即使那个地方是某个他未曾知晓的国家。他还在那次短宣中深刻体会到“上帝会供应所有一切,让你能对他忠心”,换句话说,就是上帝会提供你所需的一切,让你走在他的呼召中。
在那次分享中,布兰特利鼓励每一个基督徒不要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呼召凭空而降,而是要边走边接受上帝的引领,“停着车而同时要驾车前行,是很难的。”相反,立定“无论上帝要我何往,我必去”的心志,是第一步﹗然后迈开回应呼召的步伐,跟随主,每次一小步地去走。
“上帝会供应你所需的一切,让你能保守对他的忠诚,上帝的恩典与能力,足以带领我们走在他对我们呼召的心意中。只要我们保有谦卑受教的心,收起自己堂皇的野心,跟随主,即便一时走错路,难道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恩典,带领我们走回他的心意中,并且给予我们足够的能力完成他的呼召?”
在病房中的布兰特利在他的公开信的最后写道:请求人们继续为他和南希的康复祷告,“然而更重要的是,请为我们祷告,使我们在这个新环境中,仍然忠心持守上帝对我们的呼召。”
“上帝必将保守我度过这一切,即或不然,我的一生是为主而活的,我已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