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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族移民文學獎”小说佳作奖获奖作品:《複興俱樂部》增强版 (6) (大结局)

(2021-03-08 11:29:58) 下一个

12

电梯门打开,外面漆黑一片。

古普塔走出电梯,开了灯。r

然后,回转身把我从电梯里拖了出来。

让我震惊的是,这是一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房间。

房间的四周全是化学药品柜和实验台。试验台上是各种各样的测试仪器。

这个巨大的地下室,简直就是一个地下实验室。

最让我觉得诡异的是,空旷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床。

更确切地说是,医学检查床。

古普塔提着我的后领,想拖拽着一袋面粉那样,把我拖向那检查床。

我仍然四肢无力,无法挣扎。

拖到床边,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妇科检查床。

我感到毛骨悚然。

古普塔那双有力的胳膊和双手,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扔到这个妇科检查床上。

这个检查床好像已经很有年头,式样是几十年前老式的那种。

我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床的金属接头发出刺耳的声音。

古普塔分别把我的两个手腕用特氟龙塑料带固定在床两边。

然后,把我两腿分开,架在妇科检查床的支撑腿的架子上。然后,用特氟龙塑料带固定住我的脚腕。

做完后,他整个人倒在检查床边上的椅子上。

我突然能够脱口说话,“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这时我觉得,我的四肢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复。药性在我体内慢慢退去。

我悄悄地试了一下手腕和脚腕,被固定住,没法动弹。

古普塔突然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怨恨和委屈,“我不理解你们中国人。如果苏亦欣没有那么不可理喻的顽固,本来是件很完美的事。我得到我的样本,她也不会死。”

我反问,“那你确实杀了苏亦欣?!为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你要杀害她?”

古普塔的眼里竟然闪着一丝泪光,他低声喃喃地说,“我真的很后悔。我当时完全失去理智了。之后只好将错就错。”

我被古普塔的表情简直弄糊涂了。他现在承认他杀了苏亦欣,可是,怎么又能摆出这么真诚的忏悔的样子?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杀她?”,我追问。

古普塔好像对自己要做的事下了决心。听到我追问,开始说那天发生的一切。

“苏亦欣的智商非常高。我给她测过智商,她的智商在中国女人中属于特别的高,非常难得。我的研究非常需要中国高智商女子的卵子做实验样本。

我以前获得各个族裔高智商女人的卵子都很顺利。你只要和她们解释研究的意义,或者给足够多的钱,她们全都没有问题,完全合作。我以为苏亦欣也是这样。

那天,苏亦欣的身体状况是采集卵子的最佳时刻。我提出要求,她坚决不肯。我以前也遇到一个类似的情况。我当时在把她麻醉的情况下,取得卵子。之后,我把补偿费提高到平时的三倍,她也接受了。所以,我那天以为苏亦欣也会这样。我在俱乐部会后,把她带到我办公室。”

“然后,就像把我迷倒一样,把她迷倒?”,我忍不住激愤地打断他。

古普塔沉浸在自己的叙说里,继续他的自言自语。

“我顺利地从她身上取得卵子。”

“就是你绑住我的这个检查床?”,我问。

他点点头。停了一下,然后以像要把一件压在心头很久的事情吐出来的气势继续往下说。

“她醒过来后,显得特别得气愤。我把补偿金提高3倍,5倍,她都不接受。她竟然威胁我说,要向学校控告我性攻击。她的控告威胁一下子把我逼疯了”,古普塔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

“我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我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我还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这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他那一家四口的合家欢照片。还有那些罗列着长长的让人亮瞎眼的研究成果的网页。

古普塔眼睛开始因情绪激动而充血变红,他的语调开始升高,“她如果到学校去控告我,学校会在调查之前就让我停职。我的社会形象,我的家庭立即就全完了。全校同事都会认为我是强奸犯。最可怕的是,他们会发现这个地下实验室。不仅我十几年来的研究全完了,我的那些默默资助我的投资人也将全部曝光。”

古普塔激愤地看着我,质问我,“我是强奸犯吗?不是!我从来就不是我只是为我的科研收集上乘的研究样本。她轻率的控告,不仅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研究,还连累到那些投资人。我想到这可怕的一切,我当时就失去理智了。我除了让她永远地闭口,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看着越说越疯狂的古普塔,我越来越害怕。好在我感到药性已经慢慢在退去,我的手臂和腿上的肌肉力量慢慢地在恢复。

我在古普塔情绪激动地说话时,悄悄地用力。非常幸运的是,这个检查床已经老旧,固定我手腕和脚腕的特氟龙塑料带已经没有那么有力了。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完全恢复。

我问古普塔,“那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她的?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送到Foothill社区学院?”

“我不想让她太痛苦。使用镇定剂会让她在无痛苦的睡梦中离开人世。我也不忍心把她埋在圣塔库鲁兹的山里,成为无人知晓的孤魂。我为了不引起怀疑,必须要去Foothill社区学院开会。所以,决定把她留在那里的停车场,最迟48小时就会被学校保安发现。”

“你不是第一次杀人吧?还有你怎么知道如何不留指纹和脚印?”

听了我的提问,古普塔苦笑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失去理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干的。我给她注射了镇定剂之后,人才冷静下来。虽然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要救她,除非送急症室,在这个实验室是没有办法的。我只好把事情做到底。”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在这个地下实验室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下面的细节。指纹和脚印可以带手套和脚套解决。”

“那你怎么知道你运送她的尸体,不会被监控录像发现?”,我接着问。我思考这些问题很久了,在答案面前,忍不住要知道全部谜底。

“这个老楼是斯坦福让外面的地产管理公司在管理。这些只想赚钱的公司根本就没装监视设备。我们那些研究生曾经要求过,结果,那个地产管理公司说让保安多巡逻一段时间给搪塞过去。我是知道这件事的。最后,我只好要求研究生们出去晚了,多自我保护”,古普塔面带讽刺地轻轻摇了摇头,“真的想不到,最后给我这个罪犯提供了好机会。还有那个社区大学的停车场,我知道那是新扩建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头。”

他说完,抬起头看着我,问,“我把我的答案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你说你找到谋杀证据。那是什么?还是你故意骗我的?”

我反问,“你开苏亦欣的车,不得不把座位往后推,还调整了后视镜的位置,是吧?”

“可是,我最后把座位往前拉了,也调整了后视镜啊”,古普塔困惑了。

“苏亦欣在我们中国女人中都算娇小的。你即使把座位往前拉,依然和她平常驾车的位置有明显差距。”

“不可思议,警察是怎么发现这个微小差异的?”

“警察没有发现。是我和她的室友发现的。她的室友和她身高一样。每次她开苏亦欣的车都不需要调整座位和后视镜。那天,我们去警察局取苏亦欣的车。她需要调整驾驶座位,就自然发现车子不是苏亦欣开的。然后,我们就报告警察了。”

古普塔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原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现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我这时已经感到手脚的肌肉力量都恢复了。

为了拖延时间,我再问,“那你这个地下室研究为什么要保密?”

听到我问这个问题,古普塔一下子变得愤愤不平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研究项目?这是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的,利用基因改造技术对人类未来的生长进行优化的项目。谁知道几年前,他们说我这个研究违反人类伦理,要我立即停止研究,并停了我的研究经费。这个研究是为了我们整个人类的发展啊!况且,美国不准做,不代表其他国家没人做啊。老天助我,让我在这栋独特的大楼里。这栋大楼是60年代建的。当时是冷战高峰,都担心核热战。所以,秘密地建了这个5层地下建筑,还能抗核爆。他们准备一旦受到核攻击,可以把所有研究器材和资料转移到地下。而且,所有研究人员,甚至附近的居民都可以在这个5层地下建筑里躲藏。幸好,时代的发展让这个地下建筑从来没发挥过作用。后来冷战结束,这个地下建筑快被人遗忘了。我在这个楼里工作了十几年,才偶然知道这个秘密。”

“我不相信,只有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我故意刺激他。

“我在这楼里十几年了,是呆得最久的教授。以前有知道的,都离开这栋楼了。有的搬到校园里的新楼里去了,有的退休了。现在,这里只有我知道这个地下秘密。”

突然,他呵斥我道,“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这个秘密说完。我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他们让我停止研究,我就悄悄地去找一些投资人。幸运的是,硅谷这里有很多投资人理解我的研究对人类的重要性,同意秘密资助我。然后,我悄悄地和几个学生,秘密地把仪器搬到这个地下5层。”

“看到那个电梯了吗?”,他下巴向电梯那儿示意了一下,得意地继续说道,“我找人改造了电梯。只有我身上的特别钥匙才能下到地下。否则,电梯像任何普通电梯一样,只能在地面3层运行。我把我的办公室搬到电梯对面,这里简直就成了我的地下宫殿。”

“那你的学生不是也知道这个秘密?”,我继续刺激他。

“只有几个亲信学生才知道。况且,那个电梯钥匙只有我有。”

“那复兴俱乐部就是你那几个亲信学生搞到?”

“对,我让几个秘密参与我研究的学生组了这个俱乐部,作为一个很好的掩护。我所有精心挑选的女性卵子提供者,都是通过这个俱乐部找到的。苏亦欣也是他们推荐的。”

听到这里,我对这个秘密研究集团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可是,我感到他的自我演说快结束了。让我知道所有的秘密,明显是不想让我活着走出这个地下试验室。

果然,古普塔结束了他自我沉浸般的演说,“你的好奇心应该都满足了吧?对不起,我只能让你去见你的朋友苏亦欣了。”

听了他的话,我登时感到毛骨悚然。

“求求你,放过我。我对天发誓,你的秘密我绝对不说出去。我可以立即回中国,永远不回斯坦福”,我开始求他。

“对不起,我不能信任你。我只是个教授,既不是FBI,也不是黑帮老大。你出去做什么,我完全无法控制。你去学校或者去警察局,我就什么都完了。我不能让你出去。我想你保证,你会走的一点没有痛苦。你的身体也会被处理得很好。你应该放心。”

我此时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

13

他说完,突然转身走向试验台。从试剂柜里拿出试剂,开始准备静脉注射。

我这时用全身的力气,试图挣开固定手脚的尼龙带。

右脚腕的固定尼龙带在我用力之下,有松动的迹象。左手的固定尼龙带在我大力的挣脱下,“嘶”的一声,松开一个小口。

听到声响,古普塔下意识地回了头,向我这边看过来。我紧张地躺在检查床上一动不动。

他回过头继续做他的事。

我感觉右手腕的固定塑料带,也慢慢地被我用力快挣脱开。

可是,来不及了。

古普塔已经拿着静脉注射装置走过来。

我的心跳一下子猛烈的加剧起来。

我到了生死关头。

他走到我的左边,开始试着找我手臂的血管,准备给我注射。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左手腕的那个被我弄松的固定尼龙带。然后,用解放出来的左手,一拳像他的右脸颊打去。

古普塔毫无防范地被我一拳打倒在地。

我赶紧拼命挣脱开固定右脚腕的尼龙带,然后,翻过身去解右手腕的尼龙带。这个连续动作让检查床失去平衡。我连人带床摔在地上。

在铁床砸在地上那一霎那,固定左脚腕的尼龙带被撞击力给挣脱了。可是铁床扎在我的身上,痛得我忍不住“啊”地惨叫一声。

古普塔已经爬起来,看着我被铁床压在地上,冲过去取了针管注射器,然后回身向我冲过来。

我想挣脱铁床,可是,右手腕还是被绑在铁床上。身体被重重的铁床压着,左手无法去解开尼龙带。

古普塔狠狠地吧注射器针头扎进了我的右侧臂膀背后。

我感到一阵刺痛,发疯般地狠命翻身,挥动左臂,甩掉针头。

铁床的一角砸在我额头上,我就觉得额头一阵剧痛。

古普塔乘着我被铁床压着,用有力的右手按住我的右臂,另一只手去取被我甩掉的注射器。

我知道只要一定计量的药水注入身体,我立即就像之前一样失去抵抗力。

我再次在他把针头扎入我臂膀的瞬间,我用全身的力气猛地翻身,把注射器甩将出去。这次,注射器的针管在水泥地上摔碎了。

古普塔一看,放看我,回身向试验台冲去。

我借这个机会用身体顶起铁床,把固定的右手解放出来。

可是,当我刚把自己的身体从检查床里解脱出来,就看到歇斯底里的古普塔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冲了过来。

我跳起来,向电梯那儿冲过去。

电梯门一直都没有关上。

突然,大腿背后一阵割伤的剧痛。我知道,古普塔用手术刀划伤了我的后退。

疼痛让我忍不住大叫一声,腿一软栽倒在地。

我在地下一翻过身,古普塔的手术刀已经向我胸口刺过来。

我人整个向后缩,想躲开刀锋。可是,刀锋还是刺进我的胸里。所幸,没有扎得过深。

我两腿向古普塔猛蹬过去。双脚踢中古普塔的腹部,古普塔向后摔倒在地。

我知道,再往电梯里跑,古普塔还会追进来刺我。

我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古普塔也起身,持刀追过来。

我冲到检查床边上,捡起倒在地上的立式妇科检查灯的灯杆,拼命地向背后古普塔冲过来的方向挥去。

就感到灯杆撞击到一个物体。

握回转身,看到古普塔摔倒在地。

古普塔还要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着他握刀的右手,举起灯杆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一声惨叫,右手血肉模糊,手术刀飞到一边。

我用力把灯杆扔开去,然后,拼命向电梯里跑。

我感到额头上有液体往下流,盖住我一边眼睛。我以为是汗,一模,居然是血。

古普塔握着被砸伤的右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来一眼电梯的锁头,他的特殊钥匙还插在那里。

我冲过去,拼命扭转钥匙。让我极度惊恐地发现,电梯毫无反应。

这时,古普塔已经从试验台上拿了另一把手术刀,向电梯冲过来。

我在绝望里,向反方向扭转钥匙。

突然,电梯门开始关上。

天啊,他钥匙的诀窍就是,正常向右转,是电梯的正常锁住功能。只有向左转,才是秘密功能。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向左边扭转钥匙。

就在电梯门要合上前,古普塔拿着手术刀的手插进了电梯门。

电梯门又开始向两边打开。

绝望的我在电梯门向两侧开的一刹那,猛地向他的下体喘了过去。

古普塔痛苦地弯下身,向后倒去。

我再次拼命扭转钥匙。

电梯门在合上,古普塔在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电梯冲过来。

如果让他拿着手术刀冲进电梯,我真的就无法活着回到地面了。

我做好了在电梯里和他做殊死搏斗的心理准备。

电梯门,终于在他可以把手插进去之前,严实地合上了。

电梯开始向上运行。

我精疲力竭地瘫倒在电梯地板上。我的额头,身体,和大腿全是火辣辣地疼痛。

当电梯终于在大楼一层停下打开门时,我把自己摔出了电梯。

楼道里,蔡文正在焦急地寻找我。

她知道我去找古普塔,一直等我回音。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没有回。她跑到研究所的楼里来上上下下地找我。

她问的人里没有人认识我,所以没人知道我是否来过。

古普塔教授的办公室里没人。

当她焦急地找完二楼每一个房间,到一楼来检查实验室时,突然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她侧头一看,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从电梯里摔出来。

蔡文惊得屏住气,睁大了眼睛。

我勉强抬起头,看到蔡文,对她用全身力气大喊,“打911,叫警察。”

两个月以后。

我和蔡文送苏亦欣的父母上从旧金山去上海的班机。

苏亦欣的骨灰已经从特殊渠道先运上飞机。

苏家父母都是60不到,经过这次大难,人憔悴得像衰老了20年。

我和蔡文看了心痛。

我们请苏家父母尽快进检查口,免得误了班机。

两位老人突然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给亦欣的友谊和照顾。谢谢你们让杀害亦欣的凶手绳之以法,为亦欣报仇。”

我和蔡文冲上前,扶起老人,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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