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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過年」的一點記憶﹑雜感

(2009-01-24 00:40:36) 下一个

又要「过年」了。算起来﹐一个人的一生也就是过几十个「年」而已。几十个﹐太小的数字了﹐但很可怕﹐因为这「几十个」丈量了你的人生﹕人生何其短﹗看来﹐还是要重视「过年」的﹐更何况﹐「年」已经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多的还是可以传承下去的东西之一。

前 几天看到这样一则消息﹐说是湖南某年轻史学博士提出动议﹐要把「过年」的名称「春节」﹐改成「元旦」。这位博士有诸多理由﹐我记住其中的一条是﹐大概的意 思是﹐袁世凯登基以前「过年」的名称叫「元旦」﹐他当了大总统后就改成「春节」了。袁世凯是改了一些东西﹐如弃辛亥革命首府武昌而定都北京。

近 几年来﹐对有关传统文化继承问题的争论越来越多﹐我认为这是好事。传承﹐必须要进行取舍的﹐此一时﹑彼一时吗。不过﹐这位年轻博士的「春节」改成「元旦」 之想法﹐大概有些扯了。从历史的﹑学术的角度是可以探究的﹐但习俗这东西却很难改变。「春节」﹐这个文化符号的惯性力量太强大了﹐每年的中国「春运」就是 最好的注脚。让他们口水去吧﹐老百姓过的「年」就是「春节」。

小时候过年是啥样﹖有点印象﹐却有些模糊﹑朦胧。记得过年时就想去奶家﹑姥 家和姑姨叔舅家﹐因为可以得到压岁钱﹐虽然都是「一毛」﹑「一毛」的﹐但都是嘎嘎新的票子﹐喜欢。吃什么﹖除了饺子外﹐究竟还有些怎么菜﹖记得的只是鸡鸭 鱼肉了。有一年比较特别﹐那是在我奶家﹐那次吃年夜饭的人有数十人﹐都是亲属﹐我连碗都没有﹐是用罐头瓶子吃饭﹐饭是大米干饭。结果是我吃撑着了﹐无法睡 觉﹐在地下溜步﹐一直到大年初一。那年好像是61年。

小时候「过年」的另一「念想」就是逛庙会。当时我所在的城市有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叫 「老爷阁」﹐说白了就是一城门楼﹔还有一座叫「楞严寺」的寺庙﹐这2个地方都有庙会。因为我姥家在「老爷阁」附近﹐这地方庙会去的次数多点。那时在庙会上 最想买的是京剧演员踢来踢去﹑飞来飞去﹑五颜六色的「花枪」。想像着自己手舞「花枪」﹐应该很威风。可惜﹐当时我的个头还没有「花枪」高﹐每次只能是白白 哭闹一场。

文革时﹐「楞严寺」被毁﹐文革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又重建。「老爷阁」在文革期间没有被毁﹐但后来为了直路﹐将「老爷阁」扒掉了。「老爷阁」沒了﹐但儿时的记忆还在﹐「老爷阁」也就永久的留在了心中。

对 大了点时的「过年」﹐也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了﹐但压岁钱仍是最大的期盼。记得吃完饭后﹐就跑到外边和院里的孩子去玩。那时天冷﹐棉帽子放下帽儿朵后还得兜住 下巴系紧﹐身上是线织的「毛衣毛裤」外加棉衣棉裤和「棉猴」之类的大衣﹐穿棉袜子和棉胶鞋。即使这样﹐在外边待一会儿也就被冻到屋里去了。但玩性很大﹐待 一会儿就又出去了。现在的小孩﹐如果成帮结伙的﹐大概就是帮派了。

回顾一下﹐1973年的「春节」和1975年的「春节」﹐大概是截止到 目前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了。当然﹐有几个春节之前﹐曾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回忆起来﹐是另外一种心境和情感。1975年的「春节」﹐刚好是营口﹑海城地震的一 周﹐「年」﹐是在地震棚内过的﹐当然不只是我﹐那时那个地区的民众都这样。也可能是年龄大了些的关系﹐加上似乎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那个「年」过的很沉重 ﹐也有了些思考。

对1973年的「春节」印象格外深刻﹐这是因为在腊月29那晚上﹐我和同一个青年点的几个人﹐每人扛着30斤新大米﹐怀 里装着10几块钱﹐顶着北风烟雪﹐踏月色和积雪﹐从青年点向10几里外的火车站进发﹐回家「过年」。我是72年11月下乡的﹐近3个月的活下来后﹐除去口 粮﹐净剩人民币10几元钱﹐队里又给了30斤新大米过年﹐那会儿的感觉好的了不得﹗

扛30斤大米再拎个长圆型的老式帆布旅行袋﹐顶风踏雪走10几里地的夜路﹐对于几个未满18岁的未成年大男孩来说﹐不是开玩笑﹐是有难度的。可是﹐就是因为要回家「过年」这种归心似箭的心情﹐让我们几乎是一路高歌的走到了火车站。

上 车后冰冷的车厢让冰冷的衣裤贴在冰冷的身躯而使整个身心都泡在了冰冷中之后才发现﹐我们浑身已经湿透了。就在这冰冷之中﹑在似睡非睡之中﹐我们忍受几乎是 每10几分钟就要停一下的这种折磨人的煎熬。终于﹐大概是6个小时之后﹐在大年30的早上﹐我们回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这幺长时间的城市。想到那次的冰 冷﹐现在都有点打颤。

怎么回到家的﹐印象不深了。有人来接我们吗﹖好像是谁的一个什么亲属开着一辆「嘎斯」大吉普﹖但进家门的第一动作却 是难忘。几乎是跑步冲上2楼﹐肩撞开虚掩着的们﹐在走廊扔掉旅行袋﹑卸下大米﹐一声呼喊﹐「妈﹐我回来了﹗」「鞋﹑鞋﹐」这是妈从厨房出来的第一句话。我 回头看看地板上的几个雪还在上面的脚印﹐马上转回头来指着地板上的大米对妈说﹐「这是新大米﹗」然后从兜里掏出卷成一卷的10几块钱扔给妈﹐「这是我挣的 ﹗」

「这是我挣的﹗」﹐让我自豪了好些天。那个「年」﹐我过的很有激情﹐因为我觉得自己自食其力了﹔从那个年夜饭开始﹐我也可以在家皇而 堂之的喝酒了。以后的「过年」﹐我再也找不到那种激情了﹐一切都成了模式。回家吃﹑去老丈人家吃﹑同学聚会吃﹑好友相逢吃﹑同事互请吃﹐吃后就是「麻」。 每个春节都很忙﹐很Money﹐酒精度很高﹐很油腻﹐很乏味﹐很累。

对于「过年」﹐我好像有些麻木﹐好像是一种机械行为﹐不能不「过」﹐ 不过就是如此之「过」。即便是这样﹐就是那么几个值得记忆的「过年」﹐就足以让我对「过年」无法忘怀。特别是如我在开头所言﹐几十个「年」﹐是转瞬即逝的 事﹐因此还是要重视﹐还是要尝试着创造一些值得回味的「过年」的激情。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烦着﹐但叨咕着﹑唸叨着﹐这就是所谓的「扯不断﹑理还乱」吧。

今年的「年」﹐过得应该是从容些﹐因为不回去了。想起来每年的飞来飞去﹐哪是回国「过年」﹐简直就是玩倒时差的游戏。还是从容点好﹐可以写点文字﹐即便是杂乱无章﹐但越洋的拜年电话﹐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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