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迷五色，心空四象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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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贡是一座悠闲的城市......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 ‘ 我认识你 , 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 。这段关于时光与爱情的文字如此动人心魄，它出自杜拉斯的小说 -- 《情人》。而小说发生的地方，越南西贡，一个多元文化碰撞的中心，自然就令喜欢《情人》的读者们十分神往了。
作为城市，西贡的多元化首先是从名字开始的。
最早从《情人》和百老汇歌舞剧《西贡小姐》中开始感受这个城市的我，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惊讶于这个城市所有的标示中，鲜有带“西贡”字样的称谓，尽管来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们聚集在城里“范五老街”的咖啡馆里聊天时，开口闭口都在说着“西贡这样”，“西贡那样” ……
现在这个城市的官方名称是“胡志明市”，大家都知道改动的原因，不过，在法国人将这里殖民成“交趾支那”的中心以前，越南人称之为“嘉定”；而最早拥有这块土地的高棉人则称这里为“普利安哥” -- “王国的森林”；在中国的古籍上，这里是“雉棍”，没有人知道该称谓的来历，但人们传说其谐音演化成了后来的“西贡”；直到 19 世纪中叶，法国人占领此地之后，才一锤定音地称其为“西贡”。我也习惯地叫着“西贡”、“ Saigon ”，跟各国的旅游者一样。“胡志明市”读起来太长太绕口，而“西贡”的发音，却平添了一层浪漫。
(西贡小姐:-)）
无论是《情人》还是《西贡小姐》，都弥漫着殖民时代的气息，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定格在当年东西文化交融时的氛围。然而，当我走遍西贡的大街小巷之后，才真正理解了一些这个城市的文化，那可远不是“殖民时代”或“后殖民时代”等概念就可以简单概括了的。
在我的词典里，“旅游”和“旅行”是两个不同的词。为了把一般的“旅游”努力上升到“旅行”的高度，每到一地，总希望自己能多发现一些旅游达不到的事物，从而 更多地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近距离打量脚下这块土地上不同文化猛烈碰撞后留下的印迹。到越南，我想更深地了解他们在附属国、友邦、敌国和“同志加兄弟”的角色之间不断切换的历史，以排除我曾经挥之不去的疑惑，并矫正那些有意无意的误传和误读，尽管其中一些对历史的故意歪曲是我即使知道之后仍无法写在这里跟大家分享的 ……
（一）
西贡是一座悠闲的城市。徜徉在西贡的大街上，鳞次节比的咖啡馆，小摊贩们售卖的法棍面包，餐厅里可口美味的牛排， 无数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 ，在在让人感受到强烈的法国文化烙印。
越南被法国人占领的历史，比清朝受外敌入侵更悲惨。当时，作为中国的附属国，越南的命运并不能由自己来掌控。 1858 年，法国以保护传教士和天主教徒的名义，试图从越南中部城市岘港登陆，遭到了猛烈抵抗。失利后的 1859 年，法国军队改变路线，攻击越南南部防御力量较弱的西贡而最终得手，逐渐控制了湄公河三角洲的广大地区，进而占领整个越南南部（交趾），并将西贡立为交趾支那的中心。
1884 年，大清帝国为了确保对越南的宗主权而与法国开展，是为中法战争，结果，虽然清兵在几项重大战役中都取得了胜利，但无心树敌的朝廷却草草停战，双方签订了中法条约，使东京（越南北部）、安南（越南中部）、交趾正式成为法国殖民地，与柬埔寨一道，合并为法属印度支那。越南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清朝交付到了法国人手里。
西贡最著名的几个旅游景点，基本上都是法国人占领时期留下的建筑。比如极具特色的“统一宫”，亲历了西贡这 150 多年来的沧桑变迁，宫殿几易其主，先是作为法国交趾支那总督的办公室，越南独立后变成南越总统的官邸，称为“独立宫”，后来被北越攻占，改名为“统一宫”。当年北越率先破门而入的两辆坦克，如今还停放在院子里供人参观，一辆是苏联制造，另一辆产自中国，我在那儿遇到一位澳洲游客，正盯着琢磨哪一辆是苏制，哪一辆是中国制造呢。宫殿的地下室保留着当年南越总统指挥军队抵抗北越的临时作战部，室内的电报电话、作战地图，以及楼顶平台上的直升飞机，都是美国货。
距离统一宫不远处的中央邮政局宽敞明亮，是旅游者必到的地方， 由设计了巴黎埃菲尔铁塔的工程师 古斯塔夫· 埃菲尔设计，是法国在越南最早的邮政总局，从 1891 年完工正式启用至今，还在运作着。 我在这里买了一张越南风情的明信片，从桌上青花瓷碗里取浆糊粘帖邮票，寄给快要过生日的母亲。一切那么古旧，仿佛时光倒流。邮局大厅的墙上，有两幅 19 世纪法国人手绘的地图，一张是当时的西贡，另一张是东南亚的南部，显示了法国人当年以西贡为中心，企图吞并整个东南亚的野心。
(中央邮政局宽敞明亮，是旅游者必到的地方......)
然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中央邮局旁边的圣母大教堂，这座 1883 年建成的法国天主教堂，外墙的红砖是当年专门从马赛运来的，至今仍然保持着鲜艳的颜色。教堂前的“巴黎公社广场”上，矗立着一尊巨大圣母像，圣母手捧地球，脚下踩着一条毒蛇，与背后威严庄重的教堂交相辉映，彰显着天主教曾经在这里的强势地位。
（圣母大教堂前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尊巨大圣母像，圣母手捧地球，脚下踩着一条毒蛇，与背后威严庄重的教堂交相辉映）
天主教自 1533 年传入越南，很快就得到迅猛发展，并在法国统治时期达到顶峰。 1954 年，法国撤出印度支那时，签署了日内瓦协议。以北纬 17 度线为界，将越南分成南北两部分。法国在南越扶植了亲法的阮氏末代皇帝阮福晪（保大皇帝），并委任了吴廷琰为首相。 1955 年，吴廷琰在美国的支持下签署法令，废除皇室，宣布自立，成为“越南共和国”的总统。不过，保大皇帝的正室南芳皇后和吴廷琰都出生于天主教家庭，在天主教学校受的教育，又都去法国留过学，所以，即使在法国人走了之后，天主教仍然在越南南部具有统治性地位。实际上，正是由于吴廷琰偏袒天主教、极力打压包括佛教在内的其他宗教，才造成了上世纪 60 年代宗教反抗的几次流血事件，使得他的政权在南越失去了民心。这是后话。
法国人在越南留下的另一个重要遗产，就是拉丁化的越南文字。历史上，像中国南方一些少数民族一样，越南语最初并无文字，而只有口头语言，越南人多使用完全由汉字组成的文言文来书写文章，但口头交流仍使用与书面文言文差异很大的越南语。虽然后来越南人逐渐发明了一些从本民族语言脱胎出来的文字，但在日常书写中，还是与汉字混用。像上面提到的圣母大教堂的门上，就留有意义不明的中文大字。
17 世纪初，法国传教士亚历山大·罗德三度至越南传教，两度被感受到天主教威胁的越南皇室驱逐出境。但是，这位抱有坚定信仰的传教士为了使更多的越南民众能够理解圣经教义，编篡了一部葡萄牙语、拉丁语、越南语词典，并与其他罗马天主教会的传教士一起，发明了拉丁化的越南语拼音文字。
起初，这种罗马式越文并未很快得到普及，而只限于少数越南天主教徒使用。直到法国殖民时期，越南展开了文化改革的民族主义运动，其中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推行拉丁化越南文字。越南民族主义者认为，越南要真正实现独立，不仅要“反法”，也要“脱汉”。不用法语，也不要汉语，于是，拉丁化国语摇身一变，成为知识界大力推崇的文字，罗德所创建的越文拼音系统几经改良，逐渐成为今天越南语文字书写系统的基础。 1955 年越南宣布停止使用汉字，越南成为语言拉丁化的国家。
（二）
当年罗德来到越南传教的时候，他只到了现在的越南中部和北部，因为那时的湄公河三角洲（现在的越南南部）还不属于越南，而是属于柬埔寨，西贡那时候有个高棉化的名字 -- 普利安哥。
17 世纪初，越南国内混乱，南北两朝分庭抗礼，南阮北郑经常内战，连年的战乱使越来越多的越南百姓逃难到了普利安哥。起初，柬埔寨人民张开怀抱，热情款待这些来自北方的难民，可没想到的是，逃难的越南人越聚越多，渐渐超过了高棉人的人口，直接威胁到当地柬埔寨政权的稳定。不过，柬埔寨无暇顾及越南人的威胁，她已经被连绵几十年与泰国的战争拖得精疲力竭了。据说，柬埔寨国王为了不致腹背受敌，想到了和越南皇室联姻的办法，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越南的王子，又干脆将湄公河三角洲一带当作嫁妆，送给了越南。从那时起，普利安哥变成了西贡，后来又改名为嘉定，完全越南化了。
如今，西贡仅有不多的高棉文化遗存了，走在街头，留心的话，你会发现一些与印度教有几分相似的佛教寺庙，庙的规模很小，有的甚至就像一个门脸房的店铺大小，里面供奉着佛像，墙上装饰着佛经故事的壁画，那便是从泰国、柬埔寨传来的南传佛教的庙宇了。
佛教最早是从印度经海上由商人直接传入越南的，然而，由于越南和中国之间两千多年来割舍不断的关系，越南占统治地位的佛教是经中国传入的大乘佛教，也就是北传佛教。 10 世纪后，佛教成为越南的国教，现在，越南全国的佛教徒有 5 千多万人，是越南的第一大宗教。
越南北传佛教的寺庙要比南传佛教的气派很多，跟我在中国看到的佛寺非常相似，而且，从南到北，越靠北越相似。西贡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处佛教寺庙，但很少有旅游者前往参观，一路打听，终于在第三区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我向往已久的舍利寺。我特意在西贡的行程中安排了来此一游，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 40 多年前这里发生过轰动世界的事件，其传奇故事讲述了一个高僧的自焚，一张获得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的照片，和一段被误读的历史。
寺庙的山门上写着越南文和汉字的庙名： Chua Xa Loi （舍利寺），大门背面是四个中文繁体篆字：“法-轮常转”。院内有一座 32 米高、共 7 层的粉墙钟楼，据说是越南最高的钟楼，里面有一座重达 2 吨的大钟。庙的正殿在主楼的二层，这多少有些越南特色。进门朝拜的香客要在门口脱掉鞋子，这也接近柬埔寨等地南传佛教的规矩。正殿大厅正对门的一面，是一座巨大的释迦牟尼鎏金坐像，两侧的墙壁上贴有 14 幅壁画，描绘释迦牟尼从出生到涅磐的佛教故事。
寺庙里很安静，鲜有游人，偶尔前来的香客们布施焚香，顶礼膜拜，极尽虔诚。和尚们心态祥和，见人总是面带微笑，绝无逼捐算命行为。我很想 跟他们话说当年，找到两位 和尚 ，都表示不会英语， 语言不通， 只得作罢 ，当真十分遗憾。
这座寺庙的历史并不长，它建于 1956 年，曾经是南越佛教协会的总部。而正是那个时候，刚刚登上南越总统宝座的吴廷琰开始了“罢黜百家，独尊天主教”的运动，虽然在日内瓦协议签署后，大量北方的天主教徒因为害怕北越的迫害，涌进南部，但是，越南南部的佛教信众仍然占了约 80% 的人口，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吴廷琰不仅在军队和政府部门专门提拔天主教徒，并且在地产、教产、税收等方面给予天主教寺院很多的优惠。而佛教寺庙不仅没有得到地产、税收上的平等待遇，还被禁止在未经政府批准的情况下举行佛事活动。这使得广大佛教信众怨声载道，佛教僧侣也就在南部各地开展起非暴力抗争。
事态的发展于 1963 年激化到失控局面，起因是吴廷琰政府开始强力执行“不准悬挂佛教旗帜（六条旗）”的禁令。 5 月 8 日是一年一度的佛诞节，纪念释迦牟尼的生日，在越南中部顺化，数千名佛教僧侣和信众举行了游行示威，抗议政府这一禁令。军队和警察向游行群众开枪并投掷了手榴弹，造成 9 人死亡。吴廷琰否认政府在事件中的责任，反而谴责越共在佛教徒中煽动不满情绪。这一事件引发了南越各地佛教徒反对吴廷琰天主教政权进行宗教歧视的抗议活动，形成大规模的不合作运动，从而开始了一段被称为“佛教危机”的历史。
（三）
靠近西贡市中心的舍利寺，是西贡最大的佛教寺庙，也是越南南部佛教活动的中心。 1963 年的那个雨季，来自越南南方各地的佛教徒领袖都聚集在这里，商讨他们的和平抗议活动。
6 月 11 日，几百名僧人排成两队从舍利寺出发，由一辆轿车带领，高举着英语和越南语书写的示威横额，谴责南越政府总统吴廷琰迫害佛教徒的政策，要求履行宗教平等的诺言，一路走向附近潘廷逢大道和黎文悦道十字路口交界的柬埔寨大使馆。
为首的轿车上，坐着德高望重的高僧释广德。到达十字街口后，释广德和两个和尚一同走下轿车。然后，一个和尚在路中央放置坐垫，另一个拿出五加仑汽油。在示威僧人围绕他排成一圈后，释广德在坐垫上盘腿打坐，以传统佛教方式闭目冥想。他的助手把汽油淋在他身上，他一边旋转着手中的念珠，一边低喃“南无阿弥陀佛”，待弟子们退后，便划燃一根火柴，扔在自己的腿上。火焰很快烧着了他的袈裟和身体，并冒出浓浓黑烟 ……
当时在场的《纽约时报》记者大卫·赫伯斯坦（ David Halberstam ）和美联社摄影记者麦尔肯 · 布朗（ Malcolm Browne ）用文字和影像记录了那一刻，赫伯斯坦写道：
“我想再多看一次这个场景，但一次就够了。一个活人的身体中喷射着火焰，他的皮肤慢慢开始发泡并且起皱，他的头被烧黑并慢慢炭化。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燃烧的气味；我从未想过人的身体是如此易燃。在我的身后，我听到越南民众开始聚集起来，并且小声地哭泣。我自己被震惊到连哭都哭不出来，头脑中一片混乱，连采访和用笔记录都做不到，脑子都已经无法思考了……在他燃烧的过程中，他没有抽动过一块肌肉，没有发出一点喊叫，他出奇地镇静，和他周围哀号的民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道引起了举世震动，据说，第二天早上，带有照片的报纸摆上肯尼迪总统的桌子时，总统惊叫一声 .....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吴廷琰的下场，多少已被决定了。
释广德死前留下了遗言，他写道：
“在我闭上双眼去见佛祖之前，我恳求总统吴先生能以一颗同情心去对待人民，并履行许下的宗教平等诺言，以长久地保持国力。我已经呼吁各宗教人士及广大佛教徒，在必要时为保护佛教而牺牲”。
警察们想冲上去扑灭释广德身上的火焰，却无法冲破僧侣们围成的人墙。一名警员出于对广德和尚的敬畏，竟拜倒在他身前。目击者们大多都被吓得目瞪口呆而默不作声，也有小部分民众在嚎哭和祈祷。很多僧侣，还有一些被吓呆了的路人，也同样拜倒在燃烧中的释广德身前。一个僧人拿着麦克风用英语和越南语大声说：“一名僧人自焚而死了！一名僧人成了殉教者！”
据说，释广德长老自焚后，他的心脏竟然完好无损，同他的骨灰一起，被供奉在舍利寺内。在接下去的几个月里，又有释善美、妙光、释善惠、光香、释清穗和释元香 6 位僧尼在藩切、顺化和宁和的街头自焚。在一片抗议声中，“佛教危机”到达了临界点。然而，吴廷琰政府不思妥协，反而进一步对佛教僧侣进行迫害。
8 月 21 日午夜，由总统的胞弟吴廷儒指挥，在南越发生了一系列同步进行的袭击佛教寺院的军事行动。藏有释广德心脏和骨灰的舍利寺首当其冲。广德长老的心脏被袭击者抢走，其骨灰则被两位机灵的僧人携带着、翻墙逃至塔后相邻的美国在西贡一个民间救助组织院内，被美国人保护了起来 ....
这次突袭，造成了 30 名平民死亡， 200 多人受伤。 1400 名僧侣被捕。事件后，吴廷儒的妻子竟然拍手叫好，将僧侣自焚比作“和尚肉 BBQ ”，而吴廷儒则说“如果佛教徒想要另一次烧烤，我倒很乐意提供汽油”。这无疑进一步激起了众怒，使得原本不关心政治的西贡民众普遍产生了不满情绪。西贡大学发生学生罢课和骚乱，随之发生逮捕、关押及大学关闭。南越政府渐失人心。
释广德长老自焚的照片，为布朗赢得了普利策新闻摄影奖。而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却直接导致了吴廷琰政府的倒台。 1963 年 8 月 24 日，美国国务院发给美国驻越大使 亨利·卡波特· 洛奇的 243 号电报表示，由于吴廷儒策划查抄舍利寺、迫害佛教徒，华盛顿不再容忍他继续掌权，如果总统拒绝撤换他的弟弟，美国将采取行动。不久后，南越发生了军人政变，吴氏兄弟从总统府暗道逃到西贡的唐人街寻求庇护，但最终被叛军打死，死状惨烈 .....
（释广德长老的铜像）
如今，在释广德自焚的十字路口西北角，开辟了一个纪念广场，广场上安放着一尊释广德的铜像。高僧正襟打坐，火焰在他的袈裟上和背后升腾。越南人民不仅用这个广场来纪念一段令人伤痛的历史，也提醒后人时刻记住，宗教迫害的惨剧不该重演。
（原载《万象》2011第八期）
今年2月份，过春节的时候啊，把越南、老挝一块玩了一遍。俺还打算什么时候去柬埔寨呢，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