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008-12-05 12: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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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小时候发育早,小学五年级,就开始用胸罩。 那时候的胸罩是我妈自己用布做的,随便做什么东西剩下的布头,或者是多种布料的布头,凑合凑合就成。
这么小戴那个玩意,我妈也很烦。每次给我做新衣服量胸围的时候,她老是皱着眉头,有一点嫌恶地叹气说:你咋个长的嘛?
我妈很瘦,所以把罪过归于我爸。我爸是个男的,又没有姐妹,推论过去,责任在我奶奶。我认识的我奶奶一向比较胖,穿衣服宽松,看不出来有胸无胸。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跟人打架,原因就是那个女生嘲笑我胸大。当时我是一个霸王,一巴掌把那个女生打了个大跟斗。
上初中开始住校,同寝室里的一个女生母亲早逝,我得意洋洋地做了她的青春启蒙人,叫她如何用卫生带,如何折卫生纸。
这种得意和骄傲毕竟只是少有的情形。有一次在我二叔家里,突然例假来了,二婶不在家,没办法和两个堂兄说。只有不停地跑厕所——公厕。后来回家连公共汽车都不敢坐,一路走回去。
星期天回学校,在公车上碰到生物老师,一个瘦精精的女人,对着我大叫:你有没有一百斤?
我妈的同事说我:象发面馒头一样。
大家都说我胖,那么我肯定是胖。 胖加上胸大,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不可原谅的事情,起码那个时候是。所以我现在还有点驼背。
前几天跟一个中学同学通电话,她说有一次和我在街上走,有个男人冲上来想摸我,被她严词训斥。对这件事我一点没有印象,大概因为我年轻的时候这种事情发生太多。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文学女青年,那时候的文学青年,不论男女,都崇拜林黛玉,所以我那样子,非常不讨好。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点声名的靓女都是长发飘飘,长裙飘飘的飞机场。胸前负重,当然飘不起来。于是我心仪的文学男青年都纷纷离我而去,好不让人伤神。
后来我读完书,跑到工地上给外国人做翻译,那群意大利人远远看见我,猛吹口哨,总算把我的自信给吹胀了一点——不过也仅限于在老外面前。
再后来跟人很认真地谈恋爱,晚上月亮下,念“深院静,小庭空”,结果那人到底还是找了一个比黄花瘦的飞机场去停泊了。
嫁给老石之后,我的同学朋友都说:早就知道你要嫁老外的,你适合嫁老外。 不管这句话后面藏的是什么,到了外国之后,缠绕我三十年的关于胸大的恐惧终于消失。三十年之间怕显胖不敢穿的白色衣裳,给我穿了个够。
直到芙蓉姐姐出现的时候,我才发现: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不过我也老了。我小时候总是想:如果我生在崇肥的唐朝多好。
我老了之后不大会做梦,只是对这种变化有点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