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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囚徒 (49)--- 患难真情

(2010-02-11 20:21:25) 下一个
  第四十九章 患难真情

  文捷一直在准备着她的毕业论文,她将在第二年三月底毕业。日本理工科的博士毕业相对会比较容易,一般是三年,少有延迟毕业的情况,但文捷是文科博士,毕业会非常苛刻和困难,花6-7年也没有毕业的外国留学生不在少数。文捷虽说各方面十分优秀,但也不敢有任何疏忽,这些日子忙得像陀螺,没日没夜地写论文,查文献,又忙又累。
  日本的作息习惯就是在夜里工作,每天工作到很晚,早上也要睡到很晚才起,更何况是周六,文捷一般会睡到自然醒,需要休息一下。
  然而这个周六她却是被地震震醒的。
  日本本来就是地震高发的国家,在日本遇到地震是很平常的事。用三天一小震,两天一大震都不为过,因为日本的房屋都具有优良的抗震设计,屋内的陈设一般也都考虑了地震因素,被很好地固定起来,因此每次地震的实际损失很小,人员伤亡就更少。
  文捷自到日本以来,大大小小的地震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每次地震来时,感觉着房屋的摇晃,房屋摇过后,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然而这次醒来后,感觉房屋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烤箱从微波炉上掉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对面墙上的挂历剧烈地左右摇摆,床头架子上摆的一些小玩意也纷纷往下掉。文捷害怕了,知道这次地震与往日不同,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匆忙抓起衣服套在身上,想随时往屋外面跑,但感觉房屋的摇晃稍稍小了些,犹豫了一下又坐回床上,在惊恐中等待着房屋的摇晃渐渐停息。
  刚刚见证了中国大地震的惨状,文捷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有点想哭。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文捷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许波,他的住所离文捷的有10分钟的自行车程。
 “吓着了吧。”许波喘着粗气说,见到文捷,一把扶住她的双肩。文捷仿佛遇到救星,欣慰地笑了,拉他进屋。
  文捷缩回床上,仍然一脸睡容,她还没有睡够,许波半靠在她的身边,手放在她的头上,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仍然不时有余震袭来,房屋摇动,窗棱啪啪作响。文捷的心里虽然仍有些余忌,但感觉有许波在身边,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
  两人打开电视,日本新闻第一时间报告了震级和震中,7.2级,震中就在隔壁的岩手县,关于地震的报导时时都在更新中,并没有很多的人员伤亡,只有少数人被困,大家安心了许多。如此强级别的地震,伤亡如此少,再一次验证了日本强大的抗震能力。
  打开电脑,MSN上的朋友都在互报平安,朋友们也都还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文捷关了电视,打着哈欠,躺下身来。
 “毕业后我可能就要回国了。”文捷闭着眼睛说。
 “恩。”许波动了动,调整了下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你有什么打算?不想说点什么?”文捷好像生气了,撅起嘴。
 “我吗?近来这些实验进展得并不顺利,想再调整下方案,希望能够出一些好的结果,争取再写几篇文章吧。”许波也闭着眼。
 “不是说这个,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想说的。”文捷侧起身来看着他。
 “这个呀,希望你幸福。”许波睁开眼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是一丝丝坏坏的笑。
  文捷坐起来,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许波:“真没什么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真的。你好好准备你的毕业论文,回国,那是你该走的路。”许波低下头。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文捷可没受过这种冷落,一把把许波推下床,并追着掉下床的许波抡起拳头使劲地打。
 “没什么可说的?你整天在我身边晃什么?地震了你跑来做什么?假装护花使者呀?你耍我玩吗?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不说,以后我可不会再给你说话的机会。”文捷假装生气着。
  许波始终没有还手,坐在地上任由文捷打,等她打够了,他从地上站起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文捷怔怔地看着许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一点点变得茫然。
 
  没错,身为名牌大学副教授的杨威还在国内等着她,只要她愿意,凭着杨威家强硬的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她可以很轻松地在北京找到很好的工作,有着看得见的光明未来,看得见的所谓幸福。然而近三年了,聚少离多,每一次再见面,彼此就会多了一层陌生感。习惯性的一周两个电话,或者过几天视频一次,但是可以交流的东西越来越少,自己说的很多感受他不能理解,他说的话自己也越来越不感兴趣,最后就变成了程序式的嘱咐注意身体,好好工作,或者讨论一些学术方面的问题。这种联系,已经不再是一种本能的依恋和渴望,反而变成了一种责任和习惯,对于文捷来说,杨威是沉重的。
  然而和许波在一起却是轻松的,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充实,她可以时时刻刻体会着一种有人关心和在意的真实幸福感。独自在国外打拼,需要的不就是一份这种感觉吗?这种在寒冷中相依取暖的真实,比遥远未来的虚幻幸福更让人珍惜和留恋。文捷不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28岁了,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男人,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孤独,但是在每一份感情中文捷都是冷静的,享受着男人们的百般宠爱和呵护,掌握着每段感情发展的节奏,控制着每次分手的最佳时机。文捷知道怎样在感情中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然而在许波这里,她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任何事。
  她和许波之间算不算爱情,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也许只是寒冷中相互取暖的两只小动物,她没有想到过和许波的未来,也没有问起过许波的过去,只是这样快快乐乐地相伴着。许波从来没有向她明确开口过。他可以非常关心她,细心照顾她,努力帮助她,但他从来没有过进一步的表示,关于未来。
  如今就要毕业了,文捷忽然感觉非常不甘心,如果在婚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她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许波从文捷的房间里出来,垂着头,他知道文捷要走了,也许是要彻底离开他了,他感觉到一丝的不舍,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轻松,快乐。文捷是个马虎粗心的人,经常丢这丢那的,电脑也经常被弄瘫痪,许波需要在她身边替文捷收拾残局。但这些事情杨威都会为她做,也许会做得更好。他听文捷说过,杨威是个很沉稳的男人,精于学术,严谨干练,始终像她的兄长一样照顾着她,在学习上给了她许多帮助,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街道上依然宁静而平和,看不到任何地震的痕迹,一只白猫睡在会馆前的停车处,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两只个头硕大,羽毛乌黑的乌鸦在旁边的草地上悠闲地散步,不时发出响亮的叫声,扑煽几下翅膀。
  看着这些,许波笑了笑,他不确定自己对文捷的这种感情是什么,他并不确定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从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里走出来,许波单枪匹马,没有后援,一切靠自己。成绩优异,勤奋好学的他始终是全村人的骄傲。本科,硕士,博士读过来,他感觉到最多的不是学业压力,而是经济压力。终于拼到博士毕业,年纪轻轻,一表人材的他被导师推荐来日本做博士后,成为同辈中年龄最轻的博士后,经济上已经没有太多问题,但他知道自己和出身娇贵的城市女孩文捷之间的差距还很大,他没有办法给文捷确定的幸福生活,于是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剥夺文捷现有的幸福。
  他清楚地知道杨威能够给文捷的生活,他将要付出许多许多的努力和奋斗也不一定能给,不是他没有这个胆量,而是觉得让文捷跟着走进婚姻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他几乎可以想像出来把文捷带回那个小山村时,文捷惊讶的眼神。想着这些,许波笑了,他需要一份婚姻,一个能够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而文捷好像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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