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57)
2010 (55)
2011 (83)
2012 (66)
2013 (88)
2014 (102)
2015 (497)
2016 (457)
2017 (603)
2018 (637)
2019 (816)
2020 (700)
2021 (540)
2022 (880)
2023 (542)
和闫妮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迷糊」。
在军艺上学的时候,晾衣服对闫妮来说是个大难题。她总是瞄不准头顶的晾衣绳,衣服扔上去又掉下来,得洗好几遍。
参加工作之后,她自己开车去拍戏,走错高速公路口是常事。不认路的闫妮有时候会和导航仪吵架,问它:“你怎么了?失恋了还是心情不好?”
洪剑涛说:“和她约晚饭,夜宵的时间能找到你就不错了。”
但好友耿乐却形容闫妮是这样一个人:为爱痴狂,对艺术癫狂。
国庆档《我和我的家乡》之《回乡之路》中,闫妮贡献了一出感人至深的家乡戏。荧屏里的她,变身成精英电商女王,冷静克制的表演之下,是极富爆发力的情感火山。
这份因戏而痴狂的劲儿,也许就是她“迷糊背后的大智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最纯粹的那一种演员。
在《我和我的家乡》整部电影里,闫飞燕无疑是最完整的一位女性角色。从毛乌素沙漠走出来的女孩,有从苦地方长大的坚毅,又有内心深处的柔软。
罗伯特·麦基曾在《故事》中定义:“最优秀的作品不但揭示人物真相,而且在讲述过程中表现人物本性的发展轨迹或变化,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这种变化,被称作“人物弧光”。
在闫妮的表演里,我们能看到闫飞燕这个角色的某种弧光。她冰冷的外壳在逐渐融化掉,内心淳朴的陕北少女逐渐显现。
最初,闫飞燕在高铁上遇见乔树林这个“土大款”,她是不信任的。面对乔树林的过度热情,她的身体向对面微侧,表现出抗拒。
这时的闫妮,说台词时没有把嘴巴张大,为的是显出带货明星的某种“架子”。
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在闫飞燕下了汽车,走进羊杂汤摊铺的时候转变了。
看到家乡的美食,闫飞燕第一次绽放了笑容。她用家乡话很兴奋地喊着食物的名字,这样的恋乡特质,为后面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当乔树林真实一面被孩子的演讲揭开后,她用力地捶了几下乔树林的胸,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动作,是家乡人之间一种特别朴实的表达,代表着闫飞燕放下了戒备。
很多人看完片子以后,都说自己被闫飞燕这个角色感动了,“想起了陕北,回忆起家乡的过往。”
被提及最多的一个场景,是闫飞燕回到高妈妈的坟旁,她守着大树,遥望着家乡,泣不成声。
这场戏第一次拍摄时,闫妮哭得失控,连现场打板的场记姑娘都不忍看她的悲伤。
后来闫妮告诉俞白眉导演,自己在梦里也经常会梦见很亲的人,但却怎么也够不到她。
邓超和俞白眉透过监视器看完这场表演,在回去的车上聊:“(妮儿)那个爱是那么深沉,经常被她吸进去了,那是她很多的乡情。”
就像在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上闫妮说的:“我跑了十几年的龙套。当我第一次用家乡话演绎佟湘玉那个角色的时候,我有了自己的成名作。这一次也是在大银幕上第一次演绎一个陕西女子,我想说是陕西成就了我。”
这片土地,有她思念的人,有她熟悉的一切。
也许正是这种将演戏融入到生命中的职业态度,使得“妮式喜剧”形成了一种“润物细无声”、让你笑着笑着就哭了的风格。
她面带喜悦的一句台词,却能精准打到观众内心深处的痛点,让人体会到角色笑容背后的万千无奈。
俞白眉说,闫妮是一个体验派演员。精准而富有层次的表演背后,是她感性层面上“推己及人”的投入,是岁月带给她的经验。
在演绎《回乡之路》这个段落之前,闫妮就先把自己代入了闫飞燕,戏里的闫飞燕几乎和现实中的闫妮形成了互文对照。
剧情中的闫飞燕以优异的成绩考出去,成为了家乡的骄傲。闫妮同样从陕西走出家乡,历经了一路坎坷,直到“年纪一点点长大,有一种东西,在牵着她回来。”
一位叫苏爽的女同学告诉闫妮:“你很适合当演员,应该去考北京电影学院。”
当时闫妮的脸颊还没褪去婴儿肥,她怀疑自己,真能走进那个发着光的荧幕吗?可热心肠的苏爽一直在鼓励她,又帮她借了衣服和鞋子,闫妮就这样下定决心报考了。
闫妮的文化课成绩一直属于“后进生”那一拨,小学数学就能考60 多分,高中只有70 分。一年的时间里,为了填补文化课上的空白,闫妮把视力从100 多度学到了400 多度。
三试结束后,闫妮没有收到考电影学院文化课的通知单。她想探究一个理由,就问前来招生的老师能不能给她写一句话。
老师对她说:“你好好学习吧”,闫妮走出了考场的大门,瞬间觉得阳光不美了。
回到学校后,苏爽希望闫妮不要被暂时的打击浇灭梦想,于是让闫妮给同学们写一个字条:我将来的理想是当一个演员。
之后,闫妮进了陕西财经学院,学习企业管理专业,但这个专业并不是她想要的。在西安听完崔健的演唱会后,她做了一个当时看来很叛逆的决定,退学去自学表演。
当时兰州军区政治部战斗话剧团在招人。闫妮听说进去了之后有到解放军艺术学院读书的机会,她内心的冲动被点燃了,这一次她很认真。
考场上,老师说她声音太小:“我们招的是话剧演员。”闫妮就一下子用很大的声音开始朗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老师关上了窗户,招进了她。最终闫妮在空军政治部电视艺术中心落地生根。
出演只有四个字台词的红军,她会准备好几种表演方式。排练时有一个跌倒的动作,她把自己摔得全身都是青的。
客串孕妇,表演名单里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她也觉得无所谓,因为能“得到老戏骨李保田的鼓励”。
到了1999年,团里开拍电影《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战友周小斌觉得她可以当女主角。闫妮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去团长办公室汇报:“我想演女一号。”
团长说:“女一号定了。”闫妮说:“定了我也想演,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愿望。”
最后《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获得了首届电视电影百合奖,女主角还真是闫妮。巧巧这个极为接地气的角色,被闫妮演出了乡土气的幽默感。
当时的闫妮就像巧巧这个角色一样,看上去有点憨憨的。但这样的外表背后,涌动着面对生活的大智慧。
到了2004年《健康快车》的时候,尚敬导演又给她了一个惊喜,说编剧宁财神在写《武林外传》的本子,里面有一个佟湘玉的角色很适合你。
闫妮还是很坦荡的,“是女一号我就演。”那时的她,极度想抓住每一个机遇,就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期待甘霖。
演《武林外传》时,闫妮正逢情感上的低落期。戏里戏外的闫妮和佟湘玉,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真正的理解。
过后闫妮感叹道,没有纯粹的喜剧,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悲,就会不懂得喜。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闫妮,就是这样将演戏作为了一个情感的出口。
女儿元元长大后,闫妮对母亲的情感体会得则更深了。
俞白眉到今天还记得,13年前《房前屋后》里的一场戏,闫妮饰演的母亲去学校为儿子求情,她一直表现得很软弱,直到教导主任说她的儿子是个社会渣滓,她突然就爆发了。这种本能的母性,离不开生活带给她的经验。
2013年,与张嘉益合作《一仆二主》时,闫妮即兴加了一场唱《北京北京》的戏。那时她已经在北京漂泊很久了,“我对这座城市又爱又恨。”
她把悲和喜,对城市的感受都放在了角色里,在天桥上放声唱:“在这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在这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她相信了角色,角色也就会反过来成就她。
闫妮一直在做的另一件事,是打破自己的舒适区,拓宽自己的戏路。她放下曾经对“女一号”的执念,更想为了自己最有感触的角色下狠功夫,全力以赴。
生活里的闫妮就是那个勇敢的彩霞,她说:“羊在山上晒不黑,猪在圈里捂不白,我就是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闫妮始终记得自己早年在剧团的经历。当时她演完万人迷“佟湘玉”,回去即刻被打回原型。她被安排在一部男人戏里当绿叶,演了九集的戏,成天与壶作伴,首长一来就倒水,倒完水就退下,没有一句台词。
她终于忍不住问导演:“明天我还要不要来?”导演说:“得看壶来没来,壶来了你就来。”
这些事情,闫妮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地就过去了。毛孩儿说:”闫妮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女演员。”
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的背后,是闫妮自知与平和的“女性力量”,不把得失看得太重,先为自己应得的一切而努力。
她也曾经因年龄错过电影角色。当时那位导演觉得闫妮对于那个角色来说年龄大了一些,她直言:“我这个年龄,是女人最美的年龄。”
面对市场,闫妮没有过多的恐惧和焦虑。“表演对我就像是一种信仰。我觉得面包总会有的。”
或许用“润物无声”来形容闫妮再适合不过。人们关注她的角色,远远多于她本人的生活细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本人连着角色一起悄然地变化和成长了。
若干年后,当人们想起闫妮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这份可爱,有“天公疼憨人”的一面,也有平和与坚定的一面。
她曾说过自己的愿望:“只想往前走,穿过喜怒哀乐,穿过爱恨情愁,去看看大海上的春天,和那盛开的花儿。”荆棘她路过了,湍流她趟过了,最后的风景一定会很美吧。
就像喜剧大师卓别林说的,人生如果拿放大镜看是悲剧,拿望远镜看则是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