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菩萨也没有上帝,没有来世今生、天堂地狱,所以我们才对生死如此介意。
在这种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忽略。
按照飞行员中的惯例,大家很少提起去世的朋友,每个牺牲的人都似乎很快就被遗忘了。 照片摘下,宿舍换人,幸运者如阿什里,棺木上蒙了青天白日和星条旗子,尸骨重回家乡德克萨斯,就好象,他重来没有到过中国一样。
我们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所以只好把一切回忆全部留给了将来。
生活在紧张地训练、迎击、和轰炸中度过,西南的温暖让冬天也变得美丽。
战时虽然艰苦,空军的定量还是远远好于平民,我和肖南常常把省下来的饼干和香烟仔细打成包裹,留给亲近的人。
当我第四次把东西扔进梁家在昆明郊外的小菜地时,海音飞奔着从竹林边的小屋里跑出来。
我和阿南的飞机在上空盘旋,海音跑进菜地,一边抬头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包裹。
然后,她掏出一个什么,站起身,大笑着向我们挥舞手里的东西。
我也快乐地笑了,因为那是我用香烟跟美国大兵们换来的两双透明的长筒丝袜。
我想,海音是最终原谅了我。
到了43年的春天,日本陆航队派遣73架飞机袭击四川境内的空军基地,但是因为中国空军的警报系统日益完善,日机抵达时,几十架中美混合机群已经等在了空中。日军最大规模的一次突袭无功而返,空战却由此走出西南,扩大到东至武汉,南至广州。
1943年夏天,我们也转移了战场,赶赴湘鄂,开始了配合地面部队的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