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长安月下红袖香
小時候傻。一説起“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就傻樂，自豪流憑空冲上胸口。有什麽好樂？文化大革命來了，我們該認字的時候沒有老教認字了，“小丫小兒郎”，背個書包到處流浪，沒有地方上學堂。書包裏放几本小人書，其他是彈弓，三角（紙叠的），彈球。。。開始有點難受，很快就好受了，當時覺得毛主席最最瞭解小孩的心，所以唱“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也覺得有點道理。不怕爸生氣。我親爹老讓我寫大字，成天叨叨：“字是打門錘”。不聽話就打。我最怕挨打，所以爸招呼的那些事，我都照爸說的辦。
一九七一年林彪摔死了。紅色江山忽刺刺沒了接班人，愛誰誰。學校成天讓大家學習《毛主席給江青的信》，他倆挺先進，不在一起睡？
我開始瘋狂讀小説，十幾歲的漢子精神可是真好，小説基本上都是當天完，雖然書上的字認不全。從一九六六年六月到一九七一年九月我也沒記我究竟在小人書上和大字報裏都認了多少個字？
當年找書讀不容易，我家有些，畢竟我爸教漢語爲生。像什麽《三國演義》，《水滸傳》，《三里灣》（趙樹理的文字很好），《三家巷）（歐陽山），還有些七七八八，主要是和別人換書讀。一本小説最多三天，當時我們家屬院的半大小子都愛看書，讀書多才會侃大山。比我大個兩三嵗的哥們都在讀外國小説了，比如美國的傑克.倫敦的《海狼》，《白牙》，《馬丁.伊登》，讀到妙處就朗讀。蘇聯的，法國的。。。逮着什麽讀什麽。
我開始主要讀中囯的。像《烈火金剛》，那大麻子頂上午在地道裏想捏林麗的手，書中有一大段描寫，讀得我雲裏霧裏。還有《青春之歌》裏，江華給林道靜講革命的道理，倆人就睡到一個被窩。怎麽回事？多少年后才從楊沫的兒子老鬼処，才知道書裏的江華是他爸。當時讀書很認真，特別喜歡問為什麽。
一九六九年，我們就”複課鬧革命“了，當時最流行兩個名詞一叠，組成一個新詞，什麽意思自己猜。復課。。。鬧革命。。。復課好說，男生女生坐一堆，大家屁股都不累。鬧革命呢？”霹靂一聲震呀乾坤A，打倒土豪和劣紳A“，”工友農友A，團結一條心一條心呀“。上了些什麽課？好像只記得《葉公好龍》。
新中國最好的小説家是誰？柳青的《創業史》很恢弘。但是我只記住了：走路要小心，人生的關鍵步就兩三步。（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