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人生半路歌（完）

新中囯的大戲沒劇本，從頭就沒有過譜。沒有理論，沒有討論，更沒有深思熟慮；有個憲法，想改就改，全凴大王一個念頭。生在了新中國，“生的偉大”就開始碰大運。碰着什麽是什麽，什麽就是人生，或半截。

我的中學在西安大雁塔脚下。中學的日子簡直就是生命裏春光明媚的日子。我演過一次男生小合唱，叫《我爲革命放木排》，“太陽A一出A。。。”全想不起來了。歌非常好聽，很悠揚。

我是一九七四年差不多四月一日畢業的。怎麽會是這麽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趕著到鄉下過清明嗎？原因是我們年級裏幾個吃飽撐，貼出大紅字報：黨啊黨，我們堅決要求提前上山下鄉煉紅心。完了怕心煉不紅？其中一人還是我的哥們。我氣憤得在背後破口大駡。

十八嵗的哥哥和十八嵗的小姐姐們要去鄉下煉紅心了，想著也挺美的。扛個出頭扛個掀，迎著夕陽，囘去把飯做。耄主席真是我們革命青年的貼心人。當年我們唱的歌是：背上了那個背包迎朝陽，雄壯的那個隊伍浩浩蕩蕩。同志你要問我們哪裏去呀，我們要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離別城市，上山下鄉，毛澤東時代的青年志在四方。每天唱好幾遍，小合唱，男生小合唱，女生小合唱，男女聲大合唱。歌詞的作者叫張秦祥，是給我教三角的老師。四十多年后我才知道，整個就是個曲剽竊。你可以找找早年一首歌叫《鐵道兵之歌》，把我上邊給的詞放進去唱唱。很好聽。

青春似火，一點就着，一忽悠就燃燒，一眨眼就沒了，但是青春的記憶是不會忘記的。耄忽悠著糟蹋了幾代人的青春。他的可恨是我們還沒死，就知道他騙了我們。騙人無數人的真愛，造孽呀。青春的日子，眼睜睜地就蹉跎了。

五0后五0后辛苦遭逢；八0后說八0后干戈寥落。九0后小時候雨露滋潤，快結婚時結不了婚（買不起房）。年輕人瀟灑,索性不結婚、不生子、不做人（過了）。做人難，小小百姓掙的錢怎麽也追不上通貨膨脹。比起我出國前的“研究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時代進步了。人的心，意不平。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過了三十，我不在中國唱“沒有就沒有”了，到美國唱《國際歌》了，“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

三十五年。嗖。沒了。讀書。工作、買房、割草。。。在美國創造生活。不經意就老了，草都割不動了，請人割。趁著還能記得點事，寫點當年的“尋常”，爲了把我們經歷的青春往事變成不會被忘了的記憶。

9、23、2021

 

 

[心之初]

回复 '林向田' 的评论 :所以我的中學沒上完。當然那破學也沒有什麽可上的。

[林向田]

几个人貼出一张大字報就提前毕业了，中国的学校那有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