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生命不一樣了

多大歲數算是老，人和人不一樣。人有兩種：一種人喜歡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現給世界；另一種則是把自己的陽光的一面展現給世界。這后一種人，容易讓人覺得他是猛男，其實他早就不是了。

今早起來做太太和我都愛吃的韭菜盒子，拿七個鷄蛋。在我拿第七個的時候，眼看著拿着了，拿出冰箱門時摔在地上了。拿的好好的？又是擦厨房地，又是拖，太太昨天深夜才清潔的。

我把太太早上做好的還在鍋裏的豆漿放在爐子上的小火爐頭上，一邊在旁邊切韭菜，心裏也沒想事，甚至連奶奶熊都沒想。春天的韭菜，切著的聲音都好聽。一分鐘都不到吧？回頭，豆漿的白泡已經溢出鍋沿。當時我根本就沒看見豆漿其實已經溢出到了爐盤。

剛轉個身到辦公室看早新聞，就聽見後邊老太尖叫：A呦A，嚇我一跳，趕快跑到厨房，太太指著蘆臺，氣鼓鼓什麽也沒説就轉身走了。什麽大不了？大清早這樣一驚一乍。我心裏一肚子火。這時我才看見爐臺上溢出的豆漿。怎麽回事？剛才沒有？換位思考，人家才把厨房收拾的乾乾净净，爐臺上亮亮光光。我就幾分鐘就把人家的勞動成果給糟蹋了。

我記得我看過蘆臺，怎麽剛才會沒有看見溢出的豆漿呢？難道說蘿卜變成了大頭菜？看不見白？我眼白内障做過手術了，手術很成功。千裏眼睛會在瞬間看不見眼吧前的東西？太可怕了。我以前是個上千度的近視眼，做了白内障手術，變成了千里眼。生命其實很害怕天翻地覆，生命的物件也怕東升西降。

我趕忙跑到老婆的辦公室去給她說對不起。她的呼吸已經喘勻了。老了，很多怪事都會自然發生。年輕的身子，老了的心態：從容對待失誤。老了，殘存的生命有很多説不清道不明。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我爸就老了。他喜歡倚老說老，説得我好煩。現在想想老爸說的好多東西其實挺對的。老了，經常是自己跟自己生氣，氣鼓鼓，氣歪歪。

昨夜我下圍棋輸了好幾盤，居然有兩盤是輸半目。世上多少輸贏事，淡然一笑隨風過。説著容易做著難，人生最後都是完。輸了棋晚上還睡得很香。這在年輕時簡直不可想象。年輕身體好，腦子霛，專門和人斗勇斗腦斗狠。老了變成了滾刀肉？睡前吃了不少蒜泥白肉。

現在我知道，一個女人如果嫁給一個大幾十嵗的男人有多煩。夫妻嵗數差不多，倆人一起變老要好得多。我太太和我是同一年的男女，只是她的老身比我好。世界是公平的。年輕時身體好，老了可能不好。世上的男女，從年輕到老，性格好像都是逆年輕的性格而行。溫順的女子，老了豪邁；爆燥的男人，老了耳順。

人生太奇妙。但不管怎樣，結婚很必要，很重要。老了，生命需要撫慰。飲食老頭老太也好；偶爾拌兩下嘴也好。都是心靈鷄湯。熱愛老伴並和老伴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處很重要。老了老了，就是個伴，很重要。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重要。

4、4、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