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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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下八十七)

(2018-11-13 02:35:41) 下一个

                          (八十七)

我们选择了温泉宾馆的小会议厅作赌场,就在天然温泉泳池北边,南边是客房楼。我和褚江、椰果头就住在客房的二楼,我住255房间。

提拉儿是温海带来的,据他讲这些提拉儿都是在香港培训过的。我没看出他们经过什么正规培训,只是看到他们知道各种赌法的发牌规矩、抽水、赔码比例就不再多问了。

小赌场不算大,却五脏俱全。轮盘赌,二十一点,百家乐等赌具都有,还有二十台老虎机。这在当时国内来说是少见的,在此之前只是鞍山国际大酒店开过这种公开的赌场,那也不过开了三个月。

“三、四、五,十二点大!”

“买定离手!”

“庄家八点闲家五点,庄赢!”

随着提拉的吆喝,赌客们纷纷露出狂喜和懊丧的表情,只是在下一注没翻牌前那神情是一样的,焦急忐忑地祈祷着赢,那贪婪的目光像要把所有的筹码吸到自己的眼里。输了的急切地一把把加倍地下着注,完全把赌博变成了一个字——博。疯狂地发着狠,真想把自己都变成筹码,恨不得将整个人押上去。

赢了的贪婪地想一晚上变成百万富翁,这一手下去就是几千几万比买卖来得快。这会儿你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有当他手里一分没有时,他才呆呆地想到自己已是穷光蛋甚至是负债累累了。

这赌场开业的第三天已达到盈利五十万了。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再一次地催小沉赶快将十五万块钱寄到张瑞君那里。他说已经寄出了,这一两天会到的。

一开始小沉不同意我开赌场,这一点他没有肖瑶放得开,肖瑶说:“他现在已经这样儿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

我说尽快筹集钱的目的是将我们的事摆平时,小沉持怀疑态度,不敢相信这事能用钱来铲平。他说:“可能吗?要真那样儿就太好了。”

肖瑶说:“我看你最好就在外地呆着吧,能活多久活多久,怎么可能还回北京呢?别做梦了,你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知道他们已经把钱汇过来了,我不想说服他们相信这事是能成的,我心说:你们等着看吧,我一定能达到目的,到那时柳暗花明,皆大欢喜。

第三天我等张瑞君将钱取出补上了我的股份。

我没让虎子来兴隆,一是怕他受不了这花花世界纸醉金迷的诱惑,整日沉浸在酒色之中。二是我想让他帮着郎洁把小餐馆搞好,他不是有生意头脑的人,但学着做一些实际的事,体会一下小本经营的苦衷对他将来有益。

我更想给虎子一个惊喜,当我拿着几百万、带着他回北京疏通我们的事,当他看到高飞活下来时会多么激动啊。

这天,我正在泳池游泳,这是来到这里后每天早晚必做的活动,它使我感到我的身体又活力十足。

游了一趟上来后披上浴巾休息,一个人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小声说:“老沈吧?我看了半天才确定是你。”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我们承包的兴源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法人代表程先生。不禁惊道:“哎哟老程!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太巧了。我也没有想到,从香港回大陆到海南来玩。你现在还好吧?太不可思议了,你还敢在这里悠闲地游泳?”

“我也是到这里玩儿,你知道啦?”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可惜你事业如日中天时出这种事。不过今天能相遇我很为你高兴,尤其是你精神还这么好。你放心,我只当没见过你。”他这话说得很诚恳,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感激道:“谢谢。”

“梁先生!你的电话。”褚江来叫我,我匆匆对程先生说了声“再见”,急忙跟着褚江向办公室走去,路上褚江说:“是个女孩子,她说是你老婆,可刚开始她说找胡连虎,后又忙改口说找梁建华。”

褚江用探试地眼光看着我,我没做任何解释,当我拿起电话时他走了出去,郎洁拿着电话等急了:“虎子惹事了!”

“什么?你慢慢说。”我心里一惊压低声音说。

“虎子把这小区的电工打伤了。”

“为什么?他人呢?”

“昨天那电工来吃饭不给钱,我非和他要,他给了我后不一会就停电了。那女服务员告诉我以前这电工来这里吃饭是不给钱的,但不常来,基本上一个星期来一次。我直后悔收他钱,虎子说不怕,明天他得乖乖地给咱通电,晚上他跑回屋对我说,你这里有多少钱先给我,我惹了麻烦先出去躲一下。我不知道他惹了什么麻烦,看他挺着急,就把家里的一万多块都给了他。他走时对我说先不要和沈哥讲,等过几天没事了他就回来。第二天我就看到那电工头上裹着纱布,挎着一只胳膊一瘸一拐地来到餐馆,昨天莫名其妙停的电也好了,那电工对我说他再也不敢停我的电了,并一再向我道歉,我这才知道是虎子把这个电工打伤了。”

我拿着电话呆了许久,虎子呀虎子,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还能为点滴的小事招惹麻烦吗?

“喂,喂,你说话呀!”

“说什么呀,让你开个破饭馆都开不好!这事你和虎子说干嘛---”我意识到这是急得拉不出屎来赖茅房,马上缓和口气说:“那餐馆你要是觉得你能管好就开,不能就关了,等虎子给你打电话时让他打给我,挂了啊。”

郎洁没有挂电话,她举着电话掉下了委屈的眼泪。你不陪我,让我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乎,几天也不打电话,我给你打还让你这么骂---

这小区的电工爱占小便宜,无论到哪家去修电最少也要赚包烟。这时的人手里但分有点小权利也会充分利用的,就连小区的门卫见到给小费的人开车进出就马上把大门开好,那不给小费的总要等两三分钟大门才开。

小饭馆开张后,那电工第一次就是用的这方法迫使四川夫妇知道了他的厉害而不再收他的钱。不过他不老来,一个月照着四次,偶尔有个五次。今天他知道这小馆换了主了就重操故伎,谁想碰上郎洁这么个死硬人。

今儿星期一小服务员休息,只有郎洁一个人在忙乎。他看这小老板娘不熟练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就是学生嘛怎么开起了饭馆?

他故意多要了俩菜,还来了两瓶啤酒,吃饱喝足后一抹嘴起身走人时被郎洁拦住:“先生,您还没付钱。”

“付钱,让我付钱?我到这里吃饭是看得起你,知道我是谁吗?电——工!这小区的电都归我管。”这电工的青蛙眼一鼓一鼓的,还大张着蛤蟆嘴喷着酒后的哈气,一副不屑地样子。

“您到这里吃饭我们欢迎,可就是江泽民来这里吃饭也要付钱,除非我们让他免单。”

哈哈哈——,几个正在吃饭的人都笑了,这小姑娘怎么看着这电工的嘴脸想起了江主席。

电工又气又恼,当着这么多人又不便撒野,可实在又说不出理由。看着小姑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江主席来恐怕也得给钱,无可奈何地说:“多少钱?”

“十五块八。”

这电工翻遍了周身的兜只有十三块钱,他耿耿地说:“下次再给你补上!今天我只带了这点钱。”

“噢,那没关系,谢谢。”郎洁伸手接过了钱转身向收银台走去。

蛤蟆电工愤愤地向外走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郎洁一眼,没一会停电了,直到晚餐时都没来电,郎洁只好关了店门向家里走去,碰上玩回来的小服务员,才知道这电是故意停的,心中后悔不该收电工的钱,生怕从此这电工用电来要挟她,坏了她这小生意,还怎么得到沈猛的赞美呀?

她向虎子说了自己的担心,虎子笑笑说:“没事儿,甭怕,我保证明天开始他不敢再停你电。”

虎子说完后说出去遛弯,他从小区大门保安那儿问清了电工住处后,便找了根大粗棒子和一个大黑塑胶袋向电工的房间走去。

到那里时看到那电工从外面回来在门口拿出钥匙准备开锁。他一个箭步窜到那电工身后,待那电工看到虎子时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已套在了他的身上,使他两手不得动弹。他想要叫喊时只觉一个重物击在头部扑腾一下栽在了地上。虎子连击他身上几下,倒把他从半晕的状态打清醒,他挣扎着喊道:“我知道你是那个饭馆的大个子,为这事就下这样重的手啊。”

虎子没想到他看清了自己,索性把塑料袋除掉说:“对,是我。告诉你,今儿我就是为你停电打的你。这是轻的,下回再这样我打折你一条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说着虎子又狠狠地照着他的肋岔子给了一下,他疼得龇牙咧嘴地跪在地上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现在就去把电通好。”

虎子打完后觉得他有可能报案便躲了起来。

褚江在门外听我打电话,他耳边传来临来时他叔叔和他讲的话:“这梁先生来路让人难以捉摸,你要多注意他。”

想起刚才和我说话那人他向游泳池走去,他找到了程先生,凑过去说:“先生,您认识梁建华?”

老程看看左右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奇怪道:“谁是梁建华,我不认识。”

“就是胡连虎。”

“什么胡连虎,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老程越发莫名其妙了,褚江更感蹊跷便说:“我没认错人,刚才我来叫他时看到您和他说话了。”

“噢,你是说老---嗯那个披着浴巾的人呢?我们不认识,只---只是游泳休息时随便聊聊,哦---随便聊聊。”老程说后慌忙地走了。

他后悔不该和我说话,以为被公安局盯上了。

褚江立刻把这些情况在电话里报告给了他叔叔褚先生。老奸巨滑的褚大秘书听后没表态,只是说:“好,多注意就行了,这两天生意如何?”

“昨天已达到了八十二万三千六百五十元,第一周共计赢利二百四十七万一千四百元。我刚刚算完账,正要和您汇报呢。”褚江是会计,对进出的账目一清二楚。

“好了,好好干吧。哎,如果没有梁先生你觉得温海能够管好吗?”褚先生装作漫不经心地一问。褚江是一个典型会看人眼色行事的聪明人,他马上说道:“刚开始梁先生是不可缺少的。谈场地、订合同起草文件、谈条件都是梁先生出的面,现在没什么可与外界交涉的事了,梁先生在这里每天除了结账时在边上看着其它时间都在玩,我看没他问题也不大。”

“不要胡讲,要精诚合作。梁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要好好向他学,别以为我是你叔叔就可以在人前放肆。”褚先生的话说得极其严肃认真,吓得褚江急忙说道:“我知道了,叔叔,我会虚心向他学习的,您放心吧!”

放下电话褚先生得意地一笑,心想你这个梁建华是帮我挣钱来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肯定你有问题在身。今天你帮我办起了这个赌场,可月底分红就没你的事了。你那五十万的股份就算是帮我的忙吧,我本来是只想做椰果头,可没想到你也来凑份子。那好吧,我就来个一箭双雕,到时三国归晋,天助我也。

这褚凡在文革前只是厂工会的小干事,他万分感谢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给他带来了青云直上的契机。因为他出身好,他的父亲解放前在上海拉洋车,母亲是妓女,因人老色衰被妓院轰出后为了有口饭吃嫁给了这拉洋车的。困难时期他父母看在上海混不下去了,便带着他回到了他父亲的老家海口,他也就此辍学,进了海口电机厂。

他集拉黄包车父亲的隐忍、阿谀、耐力和妓女母亲的狠毒、无耻、贪婪于一身,从小练就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欺上瞒下、善弄权势精于钻营的政治手段。他把他父亲拉车的耐力用到仕途上,一股劲地向前奔跑着,把他妈妈谁钱多就对谁脱裤子的妓女习性改为政治服务,谁有权谁得势就喊谁万岁,就给谁溜沟子舔屁眼,是嗅觉灵敏的政治娼妓,从文革中的造反派到夺权时的厂革委会主任;从学毛选积极分子到批林批孔的先进典型;从高举华主席的画像上街游行到改革开放的先锋,他由工会小干事窜到了省委书记秘书兼省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别看他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的话,那他就不是雷宇的秘书,很可能雷宇会成为他的秘书了。

那是六零年他二十二岁就做了厂工会的小干事时,他和当时的团委组织委员屈斌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叫樊腆酾,是新进厂的学徒工。姑娘长着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可爱极了,一笑时两个酒窝晶莹欲滴,说起话来两片小薄嘴唇一抿一抿地滴滴答答向外喷洒着珍珠。她不但长得好看,那肢体如柳,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能把人给扭死,还能歌善舞,不用化妆,在台上柳眉一挑能勾出人的魂儿。

在褚凡眼里这姑娘就如同赵飞燕再世,以至这姑娘进厂的第一天就使他失口叫出了“天使”。话也凑巧,这“腆酾”的谐音就是“天使”,姑娘惊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叫腆酾,你认识我?”

“你真的叫天使?啊,这名字只能给你,你真的像美丽的天使。”

这是在文革前,那时很少有人当面称赞素不相识女孩,那是犯忌的,是严重的资产阶级。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会招来流氓的骂名,姑娘本人也会红着脸气愤地指着你骂流氓,在文革期间会被直接揪上批斗会的。

可樊腆酾一看这是工会干事,便红着脸说:“我这腆是腼腆的腆,酾是酾酒的酾,不是天使。”

褚凡没学过这个“酾”字,他认认真真地伸出手让姑娘在他手上写了一遍,当他伸出手时还没觉得怎样,姑娘纤纤葱指在他手心上画时,可把他的心给画乱了,他只觉得浑身血液翻腾,那每一下直挠到了心里,又集中到了小腹下,他猛然看到自己的裤子支了起来,抽回手飞快地向楼道尽头跑去。

樊腆酾奇怪地看着他飞奔的背影,正要张嘴问他跑什么时他已一头撞进了厕所。

天不作美,褚凡虽然在人品性格上集中了父母的“优势”,可在长相上却搜罗了父母的缺点,还自制了一双罗圈腿。这使得英俊高大的团组织委员屈斌轻易地夺走了他的天使,这姑娘在这两者之间自然爱上了屈斌,自此他的心中种下了对屈斌的仇恨,对樊腆酾的馋怨。

尽管转年他们有了大胖儿子,可初为人母的樊腆酾更加显示了成熟的母性美,这使屈尊娶了一个和自己相貌般配妻子的褚凡更加夜不能寐,妒火中烧。他和这个妻子从不开灯做爱,因为关灯可以让他把对方当成樊腆酾,成就他夜夜抱着天使的美梦。

苍天不负有心人,抱复泄恨的时机来了。

文革时他抓住了屈斌学过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这本书并在团组织生活上提倡大家来学的小辫,把对刘少奇资产阶级的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仇恨集中在了情敌的身上,他利用造反派对毛主席的热爱、对刘少奇的愤恨激情,把屈斌这个修正主义黑线的走狗打得体无完肤,关押反省,天天批斗,深夜却跑到屈斌的家里冒充救世主、怜香惜玉的情圣。

面对褚凡的卑鄙行径,樊腆酾百般不从。褚凡看软的不行在欲火烧炙下露出了真相,色担包天,不顾睡熟的孩子躺在床上就扑上去强行奸污天使。

腆酾激烈地反抗惊醒了身边的儿子,六岁的屈宏看到有坏蛋骑在妈妈身上欺负妈妈,尽管还没看清这坏蛋是谁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狠狠地咬住了按在妈妈胸上那短粗的胳膊。褚凡疼的狠命一甩,小孩子便飞了出去,头撞倒了桌角后栽在了地上,头上流着汩汩的血,却没出一声,死了?

樊腆酾疯了一样向儿子扑去,当看到儿子一声不响地紧闭着双眼时她愤怒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向褚凡扎去。

扎空了,扑倒在床上的她再想转身时被这恶棍攥住了右手一拧,剪子到了褚凡的手中。

樊腆酾绝望愤怒地骂道:“你这杀------”

褚凡急中生智一把拽过毛巾堵住了天使的嘴。他举起剪子扎向天使敞着的胸膛,就在下扎时猛然停住了。他看到了天使的红腰带,他扔掉剪子用天使自己的腰带勒在了她的脖子上,可怜樊腆酾本来是见丈夫有灾为了避灾特意用红绸做的避邪腰带,却做了结束自己性命的帮凶。

她断气时都不相信这个革命造反派司令会杀了自己和儿子,但她最后一刻看到了褚凡那眼睛里射出的全是恶狼般的凶残。她想乞求他手下留情,想说顺从,可她已说不出了。

褚凡把屈宏嘴中那块自己胳膊上的肉抠了出来,找到一把锤子扔在了地下,把天使的尸体吊在了房梁上。他抹着满头的汗,刚要瘫坐在床上,突然用力站起,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里。

第二天传来了樊腆酾畏罪自杀的消息,却没提到小屈宏。当褚凡带着造反派们第一时间来到天使的家时,只有天使的尸体挂在房梁上,小屈宏却没了去向。

褚凡祈祷着这小东西被狼叼走了,可这里哪有狼呢?有,就是他自己。他寄希望于那孩子没看清自己,大热天的穿上了长袖的衬衣,遮住了被屈宏咬掉的那块肉。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召集了造反派头头们开会:“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们,无限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战友们,樊腆酾的自杀是向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挑衅,是对文化大革命的不满,是畏罪自杀,是自绝于人民,同时也说明她和屈斌有更严重的罪行没有交代,是惧怕我们革命的战友们批斗出他们关键的问题。所以,我们要集中全力,狠批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屈斌,迫使他全部彻底地交待出他们反革命的严重罪行!”

“誓死保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

“谁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是反对毛主席!”

“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坚决打到谁!”

“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在愤怒的口号声中革命的造反派们为了保卫敬爱的毛主席,向刘少奇的反动路线猛烈开火了。那反革命黑走卒屈斌立时毙命在“正义”的拳脚木棒下,当他还有一息听觉时,才知道自己的爱妻已在天堂等他了。他心中默默地说:“腆酾,我来了,咱们的小屈宏在哪里呢?”

    人死没不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人们在这死人身上发了善心,把两口子尸体一同送到火葬场烧在了一起。那会儿烧死人不需什么死亡证明、验尸报告,公检法早被砸烂。法官、检察官、公安局的官员们自顾不暇,哪儿有心来查案?尤其是反革命及其家属的死,遍地皆是。对此他们早已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

    褚凡看着死去的屈斌心里暗暗地感谢毛主席,如果不是您老人家如此英明地发动这场史无前列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我今天早已是刑场上的鬼魂了。我衷心的祝愿您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保佑您的忠实信徒青云直上,青云直上!

虔诚祈祷后睁开眼的褚凡,一眼看到一个小孩在角落里偷偷地流泪。屈宏,他刚想大叫觉得不对,不能让别人见到他,最好是永远见不到他,正要悄悄走过去时,听到一声叫喊:“褚司令,死尸怎么办?”

说这话的正是袁昌石,他是造反派中唯一总对自己的做法提出异议的人,褚凡不耐烦地说:“这还用问,火葬场。”

“能不能把他们俩人烧在一起?怎么他们也是夫妻呀。”

“死了也不能让他们成双入对----”妒火、恼羞、淫爱使他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可想到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改话道:“随你便吧!”

待他再回过头时小屈宏已不见了,他跺着脚在心里骂着袁昌石:你他妈是我的扫帚星,看有了机会我怎么整治你!

他没看错,正在他被市里看中要作为老中青三结合的对象,以造反派、年轻人的代表被选拔到市革委会时,一封署名袁昌石的信件将他的资格被搁放。信里对樊腆酾的死提出了质疑,但无证据,只是罗列了一些现象和分析。这些虽不能作为对褚凡的定罪依据,可确实起到了抑止他仕途、他成功路上绊脚石的作用。

对此褚凡一直耿耿于怀,但随着文革疯狂时代的逐步萎缩,他暂时没找到报复的机会。他深知浑水才能摸鱼,便按下了那颗报复整人的心。凭着他的耐力、钻营终于有了今天,就在前几年他做省委办公室主任时还收到一封致省委的匿名信,又是以樊腆酾的死及文革中打、砸、抢的事来要求对他进行审查,信虽没署名但他看出这又是袁昌石写的,幸亏这信第一时间落在自己手里,活该是我的福气。

他恨,可也担心,如今不好滥杀人命,他不想因为一个愚昧草民弄得玉石俱焚。他知道树大招风,如今自己已到了使人嫉妒的位置,越在高处摔下来越狠。凭着他的嗅觉及冷静的头脑,他仔细分析了自己的仕途之路到头了。凭资历、学历、家势他都比不上目前任何竞争对手,他不具备能当上省市一把手起码必备的条件,自己一个拉洋车出身凭造反起家的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是万幸了。如果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这个天使,不,女妖。是她使我失去了有可能爬到更高地位的机会。他恨这个女人为什么长这么美,致使自己对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按耐不住占有的欲望。

今天,世态平和了,不是占山为王的年代了,如今的市场是太子党和权贵们的升值时代,再下去会暴跌的,趁着崩盘前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大捞一把,然后去香港、美国。

果然他捞了一笔后第一步来到了香港,九三年拿到了香港身份,他成立了东方投资公司,准备以港商的身份再回到大陆狠捞一笔后去美国。正当他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宏伟蓝图时竟在阴沟里翻船,他在香港的朋友,也就是他的公司副总勾结美籍华人做套,将他的资金几乎骗光。

褚凡的确不凡,在这沉重的打击下他依然能够支撑起来,坚守着空壳公司。他的努力没白费,居然一点点地好转起来。只是比不了过去的实力,但好歹也算有几百万港纸的公司。

这次偶然的机会他和这几个人办起了赌场,不但很快就进来了两三百万,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就会有一两千万,他知道这不是长事,他的战术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两千万完全可以使他东山再起。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两个股东伙伴竟给他送来了独吞战果的钥匙。当他发现了我的身份证问题和椰果头竟是屈斌和樊腆酾的狗崽子时,他窃喜了。这不正是我除掉这两股东最好的理由吗?椰果头,是你给我提供了埋葬你自己的坟墓,是天意,可怨不得我。

他更得意的是当初造反派不得势后他将自己褚文绪的名字改为了褚凡,不然也许这个名字会使椰果头唤起对弑母仇人的记忆。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找袁昌石和他的家人,一想证实被打人确是袁昌石,二是挑唆他家人起诉控告椰果头。袁昌石这心头的钉子竟然让屈宏替自己拔掉,这是天助我也。椰果头是流氓莽汉,他要知道袁昌石曾为她妈妈的死追查过我得后悔死。

他找到在公安局的朋友,以便在逮捕椰果头和拘捕审查梁建华时要给予重击。

本来他还想等几天,可一看赌场盈利已周近百万了便决定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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