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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悲欢离合,酒有酸甜苦辣

(2009-03-27 11:01:22) 下一个

人有悲欢离合,酒有酸甜苦辣

 

写文章要会铺垫。上个星期为了写好爱尔兰的绿色,着实让我下了一番铺垫功夫。先写红,中国红,接着写黄,墨西哥人的太阳黄,再写美国蓝,蓝啤酒,蓝领,蓝筹股,蓝色摇滚,最后让美元绿暗暗地形成一条丝线交织在整个行文之中穿针引线到酒吧。

 

我有铺垫的概念完全是有感于为北京市公路局一次铺路工程翻译实践。那次翻译是我国大上高速公路的前夜,时间在“学生动乱”以后,北京市公路局从德国进口了两台最先进的公路沥青摊铺机,因没有技术翻译现场交流,找到空一所求助,不知是谁推荐了我。我虽是“万金油”“万事通”式的人物,但在具体技术细节上十分专研,连夜弄清楚了摊铺机和建高速公路的基本原理,一出场,很快就成了中德双方的“活宝”。那年月,为中方翻译包吃包住有点辛苦费,为德方翻译每天一百外汇券。

 

我介入工程铺路的时候,中国还几乎没有大型重机设备筑路经验也没有国际监理概念,导致了全国第一条高速路京石公路成了豆腐渣工程。在筑京津唐高速路的时候开始引进大型筑路设备,但还不知道这些好马该干什么活。高速路路面一般分三层,底层为土面,二层为碎石面,表面层为沥青面。德国的沥青摊铺机是精度平面摊铺,用它铺过的路面高低误差不超过两毫米,造价十分昂贵。负责北京路段的是延庆工程队,参加过京石公路修建,资本雄厚,接受了前期教训,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用这样一台高精度设备在铺土面和碎石面。德国工程师通过我再三向工程队领导解释,高精度设备用来铺土面和碎石面太浪费,但一直没有被采纳。我也隐隐约约看到远方河北段在施工,鲜明反差的是,河北段用的是牛车洒水拉碾子铺土面,没有钱啊。

 

德国来的两位工程师后来都成了我的好朋友。一位见到了军车大量开进北京,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中国了。我也因后来的大搜捕被当成在逃的“学生领袖”差点进了通县公安局,我的“护身符”军官身份证第二次起了作用,第一次是与小豆子十年前在北京鼓楼折腾。另一位喜欢到友谊商店买一种叫白马牌的苏格兰威士忌,当时买一瓶是外汇券一百四十元。两位德国人都谙熟中国国情,同中国人喝酒的时候,一定要把对方喝趴下,好像这是德国人的性格,我去的时候没有见过中方领导请他们吃过饭,可能是搞怕了。

 

人吃饭喜欢酸甜苦辣,许多人喜欢今天酸甜明天苦辣交换着撮,但一提起人生的酸甜苦辣,更多的人是万分感概,一声长叹。大多数人喜欢生活一直甜甜的,差一点也要先苦后甜,我也是这样,人的本性吗。不过千万记住,一旦遇到生活酸,生活苦,生活辣,千万要挺住,别上心,别犯愁,酸苦辣都不会死人,愁可真能愁死人。看看我自己,头天晚上陪着德国人在丽都吃着德式闷罐香肠,半夜里被几个通县公安从被窝里拉起问是不是“学生领袖”,还好那天穿着个裤衩。

 

酒像美食一样大致也分酸甜苦辣,可像美食一样今天喝酸甜明天喝苦辣,都会有一种美好的感觉,这点明显区别于人生的酸甜苦辣。不知为什么,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一尝酒的酸甜苦辣首先会联想到过去的生活,而且这种思维至今不改。

 

先谈“酸”。酸在中国人生活中是不好的感觉,日常语说,这个人真酸,心情不好叫心酸,人穷了叫寒酸,或者干脆叫穷酸像。汉字酸带一个“酒”字边,估计古人在造字的时候,可能从酿酒或酿醋得到味道启发。酸在美酒中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她先是开胃,然后在不知不觉提升人的高雅,法国许多昂贵品牌的香槟酒是做成中国人所说的酸型的。我品尝过多种售价从五十到一百五十美金一瓶的法国香槟,但始终不能欣赏那种高雅法国酸,一直无法接受,可能与长期中国生活背景有关。可见汉字是通情又通心。除了香槟以外,有很多称为“干白”型的白葡萄酒,酸度要低一些,口感也相当好,可我还是见“酸”就怕。

 

接着谈“甜”。世界上恐怕不会再有其他民族比中国人更加喜欢甜了。心情好叫甜丝丝甜津津,日子过得好是甜美甜蜜,得到好处叫甜头,拍马也要用甜言蜜语。西洋酒很多是甜型的,正好符合了中国人这种心理。我每年参加康州的大型品酒会的时候,都要尽可能带上一些中国学者一起去开开眼,他们也会订购一些,但都是甜型的餐后酒,越甜越好。千万记住,高档的甜型红白葡萄酒的甜味来自葡萄本身的糖分,一些度数稍高餐后酒的甜味是用蜂蜜勾兑的。我建议品尝一下德国莱茵河畔的高档雷司令,是著名的甜型白葡,再尝一下斯大林家乡乔治亚著名的甜红,中国人绝对喜欢。

 

再谈“苦”。谈到苦,大部分中国人都会摇头,不是怕,而是习惯了,还真有以苦为荣的。生活不好叫苦日子,发泄不满叫倒苦水,陷害别人叫苦肉计,推翻政权叫苦跌打。我自己的生活有点特别,一想到苦总是念念不忘忆苦饭和忆苦思甜。既然生活都带苦,那个苦字又打断指头痛到心,尝到西洋的苦酒开始总会不习惯, 人生的苦酒哪不能喝,干嘛非要到美国喝。爱尔兰的Guinness健力士是世界著名的标准苦啤酒,如果不是好酒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爱喝。推销葡萄酒的时候,如果发现该酒留有苦味余香往往还能卖个好价钱。特立尼达专门生产一种从植物中提炼的苦汁酒(bitters),在美国要上富人餐桌的,常用它配制多种高档鸡尾酒。这种苦汁酒价格也很贵,一小瓶要卖十美元。

 

最后谈到“辣”。辣换言之是刺激,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喜欢,生活虽清苦平淡但嘴中不能缺少刺激,炒菜可以没有肉但葱姜蒜花椒辣椒一定不能少,千百年老百姓就是这么过来的。辣椒烈,葱姜蒜辛,青菜罗卜各有所爱。中国人喜欢喝白酒,度数越高越烈,喝到高兴处,泪水鼻涕口水一块往出涌,所以“烈”字下面一定要有四点水。中国人在早年放眼望世界的时候,最早接触的西洋酒不是啤酒,更不是葡萄酒,而是西方的白兰地和威士忌。白兰地威士忌再加上伏特加在度数上不敌中国白酒,只有四十度,但刚喝进口的时候舌尖上能产生同白酒一样烈的感觉。我小时候,北京市民不太喝啤酒,度数低,味道苦,样子像马尿,见过一些人喝青岛金奖白兰地,一瓶卖三块钱,当时二锅头的售价一元三角,茅台四元,五粮液三元五角。国门大开后,红方黑方人头马名牌白兰地威士忌大批名酒被中国人接受,一是名贵,二是普遍口感烈中带有甘甜。

 

人生有五味,酸甜苦辣咸。最早记录五味的应该是老子,他说过,五味令人口爽。不过这里的爽不做舒服解,而是分辨,意思是说一个人每天山珍海味,到后来是辨不清五味的。我联想到喝酒也是这样,如果每天都是豪饮牛饮也是一样辨不清酒味的。前面讲到酒的酸甜苦辣,那么有没有带咸味的酒呢? 确切点说,我还没有见过带咸味的酒,但美国的酒吧都要备一些供调酒用的五彩盐。进入酒吧,点一杯马蒂尼,一种伏特加与果汁配成的酒,酒保会从冻箱里拿出一个冷冻大口高脚酒杯,将杯口倒置在五彩盐上,然后摆正倒酒,这时会看到杯口挂满一圈整整齐齐亮晶晶的盐粒,煞是好看。欣赏这种马蒂尼的时候,舌头先舔盐粒再接触酒,有一种像西方接吻一样奇妙的感觉。

 

西洋酒贵在品尝欣赏,不是豪饮,更不是牛饮。每一瓶酒都有一个故事,都有深藏在酒中的涵养,你认真地喝,细细地品,这些涵养不知不觉向外发散,高雅体现在过程之中。客人到齐之后,先开一瓶香槟,喜庆一下,祝福一下。上凉菜沙拉的时候,开上一瓶干白,就着各种凉菜十分清口开胃。上主菜的时候,不管什么菜,只要沾点“肉”字,开上一瓶红葡,一人一杯,有话慢慢说。吃甜点的时候,主人开一瓶高甜度的餐后酒,客人的口味开始变换,应该是赞美女主人长得漂亮又准备了这么好的美食,男主人是多么多么能干的时候了。

 

前面是酸甜,随后是苦辣。正餐之后客人们开始喝啤酒,年青的不论白领还是蓝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可一个劲儿地向外抖落,胃中美食开始有机分离组合。年纪大的中老年人不太喜欢啤酒肚,要有红方黑方威士忌还有美国的波本正好对胃口,这时即使岁月再沧桑,话匣子也该打开了。

 

喝烈酒的最高境界是雪茄伴随纯麦威士忌(single  malt)。选择这种喝法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要在阳光下要找一个路过行人一定会看到的地方,一般是独坐,晶莹的威士忌玻璃杯里斟有仅一指的纯麦威士忌,旁边的烟灰缸上架着一支长长半燃半灭的雪茄,要么低头看报,要么抬头凝视远方。这哪里是喝酒,分明在向人们展示人生最后壮丽之美,你瞧,我不仅活着,而且还很健康。

 

让人好羡慕啊!

 

                                                                            03/26/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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