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富有, 但有薄酒一杯
潘涌
我时常对儿子赢赢说,人生如对弈, 关键的棋儿有几步, 如这几步有名师提挈,将会终身受益. 我在混乱的文革中自学英语, 缘自母亲的一封来信; 能参加高考, 因有一位领导恩准. 入安大后, 遇到黄青龙书记. 黄书记对我最重要的提醒, 是妥善处理好与同学的各种关系, 努力学习好. 这点我照做了. 还好, 没给他惹太大的麻烦. 之后又给了我一间办公室, 我可以在其中自习午休, 省去了到图书馆占位子的时间. 同安徽才子才女们一块学习生活, 我感到差距太大, 所以几年下来与三好学生无缘. 到了第三年, 黄书记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 特地为我增加了一个名额, 并说”再评不上, 明年分配不好办了”. 他一句话, 使我档案了有了一块红色敲门砖.
第四年该写毕业论文了, 他看我面有难色, 特意安排盛教授指导我. 据说盛教授还活着, 九十多了. 盛教授说, 他有一名高徒叫鲍广仁, 是新华社驻华盛顿首席记者, 他的硕士论文叫<新闻背景材料及其应用> (Background Information and Its Use in News Reporting) , 你不妨看看. 我信手拈来照搬简写一遍. 鲍广仁现在还在美国, 是<世界日报>驻洛杉矶记者, 经常发表一些豆腐块小文章. 他要是回到新华社, 早该是主编了. 之后我入围参加盛教授主持的论文答辩, 现在看来又是所答非所问了. 评语不错, 据说是4+, 按美国的GPA标准应该是4.0了.
有了这些资本, 再加上在马祖义教授指导下翻译的澳大利亚短篇小说《绑木腿的女人》和与陈华教授合翻的在《安徽文学》上发表的美国黑人诗歌,我足以上北京毛遂自荐了. 果然引起了空军领导机关的重视, 立即派了两位人事干部来合肥. 不知是这两位安徽籍干部太爱安徽同乡, 还是黄书记的极力推荐, 空军有关领导把我当成科大优秀毕业生了. 不久把我调入北京作为航空维修理论人才培养, 并委以重任. 我也挺争气, 几乎每月都出一篇编译文章, 有一段时间我那儿几乎成了引进国外新思维, 新概念的窗口, 当时许多领导讲话都以我的文章为蓝本. 以后让我组织写作翻译<飞机维修在中国>,85年我随中国航空代表团出访德国并宣读论文, 那是49年以后中国航空专家首次出现在西欧的讲台上, 那激动人心的时刻至今还历历在目. 在后来的几年, 我的事业逐步发展到全盛时期, 到处邀我参加会议, 仅黄山就去了三次. 接着又参与了大型项目订货和出国考察. 这时的黄书记可能听到我的一些情况,一天他与任良耀小聚, 黄书记端起酒杯说:”这么些年来, 同学们一个个都来看我, 就连关系一般的同学也来了, 唯独潘涌没有来, 我当年对他不薄啊!” 后来任良耀把话带给我, 说黄书记那天都要哭了.
“爸爸, 你应该在事业高峰时看看老师.”
“我当年少年不知愁滋味, 总想愈上层楼.”
等我来看望黄书记和安大同学时已是96年了. 那年无情的商海把我抛到人生的低谷, 我每天彻夜难眠, 行动如履薄冰, 决定出走美国. 我在南京如日中天的好友金希和的安排下, 由他的办公室主任刘冰陪同, 来到合肥与同学小聚. 刘冰原是江苏省乒乓球队领队. 老金不仅付清了所有费用, 并提出一旦同学聚会需要经费, 立即去南京找他. 记得来了十几个同学, 余爱民,两枝梅都在. 后来我提出送黄书记回学校,其他同学继续聊天. 当车开到安大校门时, 我顿时觉得”风景旧曾谙”. 黄书记说到家里坐坐, 要不看看校园, 你当年的教室? 我说不下车了, 这时我握着黄书记的手哭了起来, 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着丰富学生工作经验的黄书记好象读懂了我的心情, 明白了我的处境, 安慰我说, “能闯就好好闯吧, 有时我也想试试, 我这虽不富有, 但有薄酒一杯!”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 至今还没有当面报答黄书记, 我盘算着,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