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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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脸(6)

(2009-06-10 19:27:56) 下一个
半边脸(6)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我耷拉着脑袋来到病房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昨天严重睡眠不足,而且那个该死的周国辉一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露面。

我说的分手的话,大概是伤着他了。我有一瞬间的负罪感,不过我很快就安慰自己,没准他在埋头做实验呢?

我这种没心没肺的说过就忘,忘了再说的处事态度,后来我发现很能成全我做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好的外科医生很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做一个好的女外科医生。

我在的科室叫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我当时选择这个科室,是考虑到它虽然是外科的范畴,但是手术范围和手术所需要的力气应该是小于骨外,胸外,脑外和普外这些传统意义上的外科。

我认定它是适合女生的外科。这方面,我有一点正确,因为耳鼻喉科确实涌现过很多知名的女专家,女教授。不过随着头颈外科的普及,我们科室的业务范围已经扩展到上起颅底,下至气管,食管,成了外科行业中跨度最大,所需掌握的业务最为复杂的一个科室。

我昨天就报了到,去设备科领回若干耳鼻喉科医生的专门或者不专门武器,计有:白大褂两件,每件上面都用黑色的丝线绣上了××医科大学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我梦寐以求的啊,我将那几个字摩挲来摩挲去,怎么都看不够。我幻想着几年以后在这两排字下面再加上一行:副教授副主任医师:朱诗婷。这当然是指日可待的。听诊器一套,额镜一个,电耳镜一套。将这些准备停当,我就像准备好了冲锋的士兵一样,只等着号角吹响。

可惜,昨天号角还没有吹响,我就和周国辉大吵一架,搞的我今天都觉得霉云密布,像是有暴雨要下下来。

今年分配留校的博士有两位,还有一位从外院引进的博士,除了我以外,另外两个都是男生。早上交班的时候,科主任余均珏教授就重点向科室的医生护士们介绍了我们,并且希望大家今后对我们多加关照。

随后我们三个随机被分到不同的组去。我们科的病房目前有大约7,8个组,每个组有一名正教授,一名副教授,一名主治医生,最后还有一名住院医生,因为住院医生严重短缺,所以他们实际上是用进修医生来代替。

我被分配到耳科组,不过我对这种分配也没有什么期待,反正第一年都相当于轮转,我会在每个组都呆上一段时间。一方面我要学习各种不同类型的手术,另一方面,我也得学会和科室不同的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交完班,就开始早上的查房。作为外科医生,我们的一天很大程度上是在手术室度过,所以早上的查房就显得格外重要,因为这是和病人直接交流的最有效的手段,但是也是很有限的时间。而病人的反应可以说最直接的提供给我们疾病的线索,诊断的依据,治疗的效果等诸多方面的诊断治疗标准。但是我也发现有很多医生不重视和病人的交流,他们厌倦于病床上睡着的人,这可以说是麻木。当然也因为现在先进的常规的诊疗手段很多,比如CT,MRI,给我们正确的定位和诊断,以及制定手术方案,确定手术效果都提供了极好的帮助。

带我的是许医生,他是前几年留校的硕士生,那时候还没有非博士不留的政策,不过他虽然留下来了,但是非博士不能晋升副高的政策又将他卡的生疼。所以他经常对自己的主治身份心怀不满,而对我们这些新分来的博士怀有敌意。当然我有信心,不让他与我为敌,原因是:我是女生。男生和女生之间,如果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是不太容易像男人之间那样剑拔弩张的。他刚,我柔,至少,现在我在下风,我要求着他教我技术。这方面我可不含糊,一见面,我就粘着他喊师傅,直到将他紧皱的眉头叫的融化,舒展开来。

我低着头跟在师傅们后面,手上捧着一堆病人的铁皮病历,本来我不必将它们都捧着,但是我想快一点进入角色,当然要搞清楚我们都管了些什么病人。在外科我们都习惯叫上级医生为师傅,这也意味着手术匠的生涯是从学徒开始的。学徒的工作包括写病历,检查病人,开检查单,贴报告单,在上级医生的授意下开处方,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包括和家属谈话,签手术同意书,下达手术通知单,根据病人情况决定是否备皮备血,准备手术器械,在手术台上消毒,铺巾,拉勾,止血,缝针。手术后和麻醉师一起等病人苏醒,将病人送回病房,接收病人,开术后医嘱(同样是上级医生的口头授意,我来落笔),确认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


早上查房的时候,大家都是神情严肃,仿佛医者仁心,就是这个普渡众生而不苟言笑的样子。那是当然的,别人在痛苦地住院,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从病房一走到病房二,许医生介绍着每一个病人的情况,李副教授作一些补充,张教授是我们组的头儿,他不时点点头,从兜里摸出电耳镜检查一下病人,并同时对我们下达命令,等会儿查完房,这几床病人要到治疗室来,13床要换药,14床复查,15床拆线,17床今天办出院。他忙碌的时候,我就快速地翻阅病人的床头卡,争取尽快将病人我手上的一大摞铁皮病例上的人对上号。他一边说,李副教授就一边点头,示意许医生记住,许医生再点头示意我,我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小本子记上,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医生的神圣感在我的身上,从来都是这么强烈。

从病房二出来,我以为就这么多病人,就准备去将病历夹放回医生办公室,然后回身再去完成医嘱,和给病人做治疗。

许医生却叫住我,朱医生,还有,贵宾病房我们还有一个病人,1床。

真的?我知道我们科有一个贵宾病房,据说通常是省委的领导来住院会入住的,我也听说里面装修得和五星级酒店一个标准,不过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有想到我真的会在病房里遇到传说中的省委领导。

张教授走在前面,在贵宾病房门口停下,敲了敲门。门打开,一名中年美妇堆着有些谄媚的笑,说,张主任查房了?不过笑容底下我觉察到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惊慌和失落。我们四个医生鱼贯而入。

我朝病房里好奇地四处张望,传说中的贵宾病房,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有单独的卫生间,甚至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有冰箱,微波炉,热水器,洗衣机,装饰非常朦胧,淡黄的墙纸上有凸凹有致的花纹,落地的窗帘也是淡淡的黄色,看上去清爽而干净。中间的病床和普通病房大小倒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是进口的可以直接转移病人的功能床,我以前在ICU的病房里倒是见过这种病床,据说是纯进口的,一张床就价值不菲。

病人歪着头斜靠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那个开门的女人有些抱歉地示意是不是必须叫醒他,他昨晚一晚上都在闹,刚睡下。说这话的神态,令我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我可以说话的时候。

我低头去看他的床头卡:陈家伟,男,27岁。普通饮食,特级护理。化脓性中耳炎。无业。

一缕淡淡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照在病床上他的影子上。

我才抬头去看病人,他戴了一顶奇怪的帽子,只露出左面的半张脸,远远地,我觉得他轮廓和那个女人有些相似,应该是个美男子,有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嘴的弧度也不错,皮肤有些惨白,我估计是睡在这间终日拉着窗帘的病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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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大麻糕 回复 悄悄话 真的好利害啊,我就没想到半边脸会被毁容。
回复 悄悄话 采心和秋雪:你俩的慧眼啊!
qianqiuxue 回复 悄悄话 那边脸一定被毁了。公子哥可能要一蹶不振了。
若MM写医院那是驾轻就熟的。等着更精彩的笔墨!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这节长知识——你看俺写的医院那段,蜻蜓点水,避重就轻,想若一看就知道俺没在医院混过,呵呵

看来“半张脸的主角儿”就要上场了

顶了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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