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一样的生活(六十一)过年
(2009-02-25 01:33:43)
下一个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六十一)
过年
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芮不仅将成绩赶了上来,而且还成功地进入了前十名。是女生中成绩最好的一个。这要归功于她偷听了文对雅开的小灶,而且将那些本来她掌握不很好的内容都进行了一番很好的梳理,消化,吸收。另外,她本来有比较好的语文,政治,生物课基础,经过这段时间认真地总结和对学习方法的改进,她一跃成为一个奇迹。
这个成绩使她兑现了对班主任齐老师的承诺,也让班上包括文在内的所有的同学对她刮目相看。芮敏感地注意到,文听到老师念出她的成绩的时候,有一个侧头看她的动作,看似不经意,但是那眼神,却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芮假装没有看见,却有一块小石子被悄悄地扔进了她的湖面,泛起一圈涟漪。
考完了试,就要放寒假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也是最短的一个假期。实际上就只不过是过年前后的那几天。
芮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而与她同步几乎前后脚回来的,是她的母亲秀。
芮没有想到母亲会回来,甚至想早知道她也回来,我就不回来了。
芮的心思里,爹太温吞了,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也没有亲戚六眷的门子可以串,本来好不容易和邻居家还算有点不咸不淡的来往,结果又因为母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反目成了仇人。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放不下心的人,也就是她爹了。
母亲从遥远的城市赶回来,路上颠簸了更长的距离,受了更多的挤和累,大概也是怀着和芮同样的心思,这个没有什么大用的男人,好歹是自己的男人,过年还是得让他吃口热乎饭,睡个热乎觉。
过年在农村是有特殊意义的,这就是为什么每一年会出现春运这个词汇。成千上万的蚂蚁一样的人群,从他们在城市的栖息地出发,发散到某一个乡村的某一个角落。为的是,在过年的时候,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家里,和他们最亲的人团聚。然后在过年以后,他们又从四面八方重新涌向各种各样拥挤不堪的交通工具,再回到他们在城市的巢。
为了能在过年前赶回来,秀是狠心买了黄牛票,在火车上站了二十几个小时,又换了两趟汽车,再走了一里多的泥巴路,才回到这个家。
她出去快半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以前哪怕去镇上,她都不敢一个人去,总要约上几个伴一起,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她就觉得放心一些。
她带回来一个大的旅行袋,看样子买了不少东西。
芮小的时候,最喜欢翻看父母的包包,心底期盼着他们出门能给她带点什么好东西回来,哪怕一块糖果,一本图画书,一个扎辫子的头绳。不过多半时候,他们的包里都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他们买回来的盐巴和烟丝。
不过这次芮没有动。她懒得动这个女人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嫌弃这个女人,为什么?脏。
秀放下行李,就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先是将家里的卫生做了,都二十九了,这扬尘也没有打。
农村人过年的习俗:
腊月歌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割肉(炖炖肉);
二十七,宰公鸡(杀灶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二十四就该扫房子了,芮她爹根本就没有指望这两个女人中的哪一个会回来和他一起过年,他想的是,走吧走吧,都走都走,眼不见心不烦。这就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现在芮和秀都回来了,他到有点觉得自己多余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打扫了屋子,秀就琢磨着杀鸡,发面,蒸馒头,买肉,和馅,包饺子。。。
既然都团圆了,过年可得有个过年的样子。
泼辣的女人多半也麻利,能干。以前是一边抱怨一边干活,现在连抱怨也省了,活就干的更快。
芮冷眼看着她忙进忙出,搁了从前,她一定会破口大骂:死丫头,眼里没活,没见你老娘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搭一把手,老娘做了,你和你爹吃了去死。秀自顾自忙着,也没有吆喝这爷俩打下手。这可不太像秀。
芮冷冷的想,我看你能闷多久。
秀穿了一件城里女人常穿的紧身牛仔裤,一件大红的棉袄,前襟上面还绣了一朵花,棉袄里面可以看见穿的是黑色的毛衣。芮从她一回来,其实就发现她的行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比她在村里的时候洋气多了。不过她爹也没有因为她变时髦了而多看她两眼,芮就有些不屑她的改变,哼,在外面打工挣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了,这女人一爱美,多半没什么好事情。芮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内里是这么刻薄,比起秀来,毫不逊色。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早起的时候,芮注意到爹换了件新衣裳,看来是秀带回来的,站在门口抽烟,烟的盒子是芮陌生的,估计比他以前抽得劣质烟要好一些,多半也是秀给他买的。看见芮,爹冲着她笑了,笑容有些天真,没有勉强和沧桑。芮就觉得有一朵莲花,正一瓣一瓣的舒展开,每一瓣花瓣,缓缓的,次第开放。
爹都放下了,芮就没有理由再带着她的面具。于是她讪讪地跟到灶房,去往灶里加些柴火。秀没有表情,但是饭好的时候,她开口说,兰,去摆桌子,给你爹倒酒。芮就顺从地去做,和从前一样。他们又回到了假想中的过去。
秀给他们讲她打工的故事。
她先是去了县城,在县城逗留了几天,却没有找到工作。后来在车站碰到几个去天津打工的同乡,她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去了。好歹他们是去过的,多少熟悉一些外面的行情。到了天津,她跟着他们中的一位大嫂,先去餐馆打工,做的很辛苦,包吃包住,但是钱赚得很少。后来又有同乡介绍去做保姆,工钱要多一点,但是不自由,也不习惯城里人的生活方式。等她熟悉一些后,她就决定不做了,就出去租了房子,很便宜的暂住屋,在街上逛了几天,她就开始做擦皮鞋的生意了。擦皮鞋,首先是自由,自己爱做就做,不爱做就不做。这一点,她喜欢。本钱少,一个板凳,一把刷子,两盒鞋油,一块抹布,搞定。开始擦鞋,一双2元,后来周围的打工女也学着她做这一行,生意就少了,就降价,一元一双。不过后来她一琢磨,不能这样,擦鞋也要动脑筋。
所以她每天出门特别早,避开那些女人开工的时候,也是,那些女人有家有口的,要为男人准备早饭,出门就晚了。秀出门早,一方面是有些早起锻炼的顾客,再一方面是她要避开和她一样讨生活的擦鞋女。她经过几次试验,就选中了一个写字楼的门口不远的地方,不能在门口,在门口估计就要被保安赶走了。她就选在从写字楼出来十几米的地方,摆开她的摊子。她说,还真不错啊,都是老板从那里面出来,鞋本来也干干净净的,只需要稍微擦擦,钱就到手了。还有,就是嘴甜一点,说老板你的鞋一看就是高档货,老板一高兴就递过来十块钱,说不找了。
说这些的时候,秀的眼睛灵动着,出去打工的经历看来也开阔了她的眼界,丰富了她的人生。芮发现秀其实是很有几分姿色的,难怪村里人都说芮是年轻时的秀。
秀最后总结说,闺女,天津是个好地方啊,天津人不像其他大城市的人欺生,欺负咱乡下人。
其他城市?这一定是她听来的,她又没有去过其他的城市。
闺女,你以后考大学就考到天津来,咱娘俩就在一块了。
考到天津来?这么说,秀,她还准备再去?
咋不去?我现在好不容易在那儿立了足。
立了足?好不好笑?擦皮鞋的,还叫立了足?
芮没有接腔,不过是采用了腹诽的方式。
大年初五的时候,芮就准备动身回学校了,学校初六就开学。不过这个年过得还真不错,秀关于天津的描叙也激活了芮向往外面的心。
走的时候,秀拿给她一身衣裳,说我在天津给你买的,又拿给她五百块钱做生活费。芮接过来,手就有些抖,他们可从来没有给过她这么多钱。芮将钱小心地放进内衣的口袋,那是秀专门给她缝的,说是在路上要防止小偷。然后,芮说,我上次期末考试考进了班上的前十名。
她爹和娘就说:好好好。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前十名有什么样的意义,是好还是坏。
不过看芮的神气,那一定是好成绩吧。
芮说好就一定是好的。
谢谢采心!
东北也有过年扫房蒸满头的说法,但俺忘了在腊月几……
写的很朴实,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