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一直讨厌我的一个小毛病:洗完澡出来不擦干脚。她每次听到我的湿脚和拖鞋摩擦发出的嘎吱吱嘎吱吱的声音都要上火。我刚开始总是点头称是,答应下次一定照办,可我每次洗完澡,还是忘记了擦脚。太太无可奈何地批评:三岁的小孩都能做到的事,你个大男人为何就不能呢?由于我屡教不改,于是她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湿足青年”。
不是我不听太太的话,而是每次洗完澡,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鲜花怒放,每寸肌肤都清洁光滑,我也神清气爽,趾高气扬,豪情万丈,歌声飞扬。我都快乐得要想裸奔了,哪里记得要擦干脚啊?唉,不过再怎么高兴,也还是要听太太的才是。
说起来也怪,如果是不洗澡,只洗脚,我从来都是要找个擦脚毛巾擦干脚的,几乎毫无例外。可是为何就不会在洗澡后也擦那么一小下下?
这个问题我也反省了很久,最终发现,似乎可以从历史里找到答案。我小的时候生活贫苦,家庭条件差,不可能天天洗澡,但每晚睡觉前洗脚倒是可以的。记得那时候临睡前,母亲总是先烧一大锅开水,我父亲用洪亮的声音喝到:刷牙洗脸洗脚睡觉!!!于是一家人老老小小轮流刷牙,然后每人一个洗脸盆去大锅里舀热水然后兑冷水,先洗脸再洗脚。洗完脚后,再用擦脚毛巾把脚擦干净。我们家,每个人当然有各自的洗脸毛巾,更有各自的擦脚毛巾,而且擦脚毛巾是不允许和洗脸毛巾挂到一起地。每隔一个月,我父亲总要把大家的毛巾集中起来统一消毒。罗嗦一大堆,总之,每次洗脚前,我总是要找到洗脚毛巾才洗脚,这是个程序问题,自小习惯如此。
而洗澡呢,是完全不同的程序。最早的时候是每周一次到公共浴室洗澡。我拿块肥皂裹在洗脸毛巾里,穿着拖鞋,溜溜达达地去浴室。千万不要拿洗脚毛巾,第一碍事,第二其他小朋友见到会笑话的。后来家里有了热水器,就在家里洗,基本1~2天洗一次。由于父亲已经不管我的日常生活了,也就停止了10多年雷打不动的“刷牙洗脸洗脚睡觉”的吆喝。所以,习惯上,我洗澡是从来不擦脚的。
现在太太突然要求我在习惯了几十年的洗澡过程当中插入一个“擦干脚”的操作,这个就太违反操作规程了。因为这种常规活动,我从来都不是事先规划,而是如同执行运行了几十年的程序一样,按规定操作。我想这个规程如同firmware一样,已经固化在大脑中,不同于software,是很难改变的。好在太太粗通电脑,这个道理她还是能理解的。
最后我饱含深情语重心长地握住太太的手,总结道:可见从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多么滴重要啊,坏习惯成年以后几乎是不可能改变地呀。听完我的分析后,太太含着热泪,点头说:亲爱的,不管你是hardware还是software,我一定天天提醒你,教育你,直到你彻底改变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我以为经过我这么巧妙的分析,太太能够放过我一马,接受我的这个不擦脚的习惯。得,我算是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