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恒大公司与人民商场的案件上诉到省法院后，从立案庭很快转到民二庭，游建国把它分给了余放。这个合议庭的审判长是老李。法院处理案件一般是以承办人的意见为主，正式的法律文件印发前还需要合议庭报给庭长核准签发。因此游建国对每个案件都有管理权。由于案件形成意见的过程是由承办人来完成的，所以老胡还是想在开庭前再见一下余放。

他们选择在芸香茶馆见面。虽然西都市有很多家茶舍，但这家的茶艺最好，而且服务小姐也最靓。所以余放经常光临。

他们穿过装饰考究的实木桌椅，在一间日式小包厢坐下，雕空的回廊间挂满了字画。隔壁不时传来麻将的声音。老胡知道余放喜欢喝什么茶。他要了一盒极品铁观音。一个长相乖巧的服务小姐摊开茶具，开始介绍泡制功夫茶的程序，什么备具、温壶、温杯、置茶、冲水、倒茶、分杯、奉茶。什么韩信点兵，张飞巡城，春风拂面，乌龙入宫。虽然这些内容几近相同。但余放还是百听不厌。看着那个小姐跪坐在他们面前，轻盈地提起水壶，沸水自高处往茶壶口边冲入，碗里的茶叶顿时旋转起来。水刚一充满，她便迅速放上壶盖，这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余放一边看表演一边品着香茶。仿佛置身于青山流水之间。而老胡却感到很乏味，他干脆要了个大杯子，倒了一杯啤酒，咕嘟咕嘟地喝起来，余放觉得老胡是个挺庸俗的人。要不是因为他是游建国的朋友，才懒得跟他来往。

老胡摆手示意服务小姐出去，然后故意降低声调对余放说：“兄弟，咱们也不是外人，恒大公司的案子你可要多操心呀！”。

其实余放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端倪。 “呵，你老兄是我们庭长的铁哥们，还轮不上我为你操心吧。” 

“听说兄弟要当副庭长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说。”

这事一定是游建国告诉他的，余放只好说：“哎，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再说想争这个位置的人太多，我也没什么后台，根本没戏！”

“你们柳院长是我的同学，要不我给说一说？仇院长我也很熟。”

老胡给余放斟了一杯茶，话题又转了回来。

“恒大公司的案子后天开庭，人民商场也不好对付。嗳，听说你们院里也有人在替他们说话，你感觉我们有嬴的把握吗？”

“案子昨天才交给我，还没顾得上看。”余放最讨厌在茶馆里谈论案件。他有点坐不住了，马上编了一个理由：“老胡，真不巧，我老婆刚才发短信让我回家，说家里的下水道坏了，正往外跑水。”

“好，好，我马上送你回家”。老胡急忙起身去买单。

余放下车的时候，老胡给他一大盒铁观音，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好像不是茶叶。余放接过铁观音笑着对老胡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真不凑巧，本来可以多聊一会儿的。以后再找时间吧，你老兄一个人回去，开车慢点。” 

恒大公司与人民商场的案件被安排在四号法庭。西都省法院一共有十个法庭，其中有两个大法庭，其他的法庭都不大，最多可容纳四五十人。因为省法院的刑事案件大部分都是二审案件，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二审案件可以书面审理，所以刑庭几乎不开庭，这些法庭大部分上都供民庭使用。

民二庭是省法院开庭审理案件最多的部门，四号法庭是余放最熟悉的一个。这是个长方形的房间，正面的白墙上钉着一枚木质红漆的国徽，咖啡色的桌椅，把法庭分成了不同的区域。背对国徽面向大门的高背椅是法官就坐的地方，审判长居中，两个审判员坐在两侧，审判员前边较低的座位是书记员的。在审判席的两侧各有一排桌椅，一边是原告或二审上诉人，另一边则是被告或二审被上诉人，与审判席形成“几”字形。与“几”字形审判区相对的是有很多并排椅子的旁听席。这里既能审理民事案件，也可以审理刑事案件，只是到时增减几张桌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