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老胡是晚上当着老伴的面从家里被带走的，走得时候他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路过小区的花园碰上几个邻居，他还主动给他们打招呼。带他的几个人也不多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他，邻居们以为他又招了一群朋友去打麻将。

纪检委和检察院成立了联合办案组，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做法。因为按照法律规定检察院想调查传讯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留滞二十四个小时。但要是以党委纪检委的旗号来办案那就两样了。首先时间就没数了，其次地点可以飘忽不定。以前他们往往使用“两规”的方法， “两规”又叫“双规”，就是纪检机关有权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实际上就是一种拘禁或者是变相拘禁。这主要是对付涉嫌违纪的党员干部。后来他们发现还有广大的非党人士和老百姓，于是又搞了个“两指”，“两指”就是在指定的时间和指定的地点，有关组织和个人必须就调查事项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解释和说明。在这个规定中还特别注明了是有关组织和个人，就是任何人都不得拒绝和阻挠他们的活动。并且他们还说这些都具有法定的约束力。也就是说，无论你是谁，只要是中国人，我都可以找你了解问题，而时间，地点和人物都由我来确定。

游建国这两天仔细研究了这些情况，特别是老胡失踪以后，他第一时间把消息报告了仇院长。同时去见了省纪检委专司政法系统的老战友，了解联合办案的情况。他假装说是为一个法院的朋友来打听消息。老战友悄悄对他说这次矛头直接是指向省法院的，有人说省法院是铁板一块，很多有权的单位都出了事，就你法院没事？他们才不信那个邪。纪检委和检察院办案的同志们工作热情很高，夜以继日地提审。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游建国听了这些，一下子感到心率加快，血直往头上窜。这个老战友在部队的时候和他关系最铁。游建国还救过他一次。本来他想直接说出自己的难处，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铁头’，在法院我和那个出事的朋友的关系就像咱俩的关系一样。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呀！”

 “铁头”在部队是出了名的愣头青，心狠胆大。有一次他和战友开玩笑被激怒，拔出手枪就干，幸亏子弹瞎了眼。后来还是游建国给他从中和稀泥，就说是训练时子弹走了火。才免除了他的责任。

“铁头”倒是个爽快人：“‘油条’，你是了解我的，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尽管说，我可以找人去问，但要想捞人就难了。咱们是自己人，不瞒你说我最近也出了点事。你没听说吗？”

“没有啊！” 游建国很不愿意战友们现在还叫他“油条”。

“上半年很多人到纪检委来揭发五一纺织总厂总经理的经济问题。经过初核，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上个月我们规了那个老家伙，谁知他早有准备，让老伴把钱藏了起来，我们就把那个老太婆也规了，连着几天突审，结果她不但不配合，还破口大骂，负责办案的人一怒之下动了手。到后半夜，老太太窒息而死。当时这个案子由我负责，出事那天我在外边喝了场大酒，刚好不在点上。哎，现在死了人，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那几个可怜的部下也被拘留了。虽然我不会有啥事，但现在只好暂时赋闲在岗，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吗？趁机还能休息休息。噢，对了，我们最近已经不打麻将了，改玩“斗地主”，这是一种很有趣的扑克游戏，比麻将更过瘾。‘油条’，这个星期五你有时间吗？我给你打电话。咱们也斗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