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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一日杂记 来源: 独坐幽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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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一日杂记 来源: 独坐幽篁里 本贴内容已被 [独坐幽篁里] 在 2012-12-24 06:27:04 编辑过。如有问题,请报告版主或论坛管理删除.

台北一日杂记

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去过台湾。

不久前终于有机会,要去台湾清华大学公干。估计总共就是一天可以完成的事情,为了保险,订了第三天回来的机票。临行前,顺手从书柜里抓了一本汪曾祺的书《文与画》,准备在飞机上读。

为了节省时间,乘了长荣公司的红眼飞机,星期一凌晨离开旧金山, 飞机上喝下一杯酒,读了几篇汪曾祺的短篇,其中一篇《写字》颇为留意了一下, 书中有一段说,“写字,除了临帖,还要‘ 读帖’。包世臣以为读帖当读真迹,石刻总是形似,失去原书精神,看不出笔意, 固也。试读《三希堂法帖 . 快雪时晴》,再到故宫看看原件,两者比较,相去真不可以道里计。看真迹,可以看出纸,墨,笔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运墨”;“纸墨相得”,是从拓本上感觉不出来的。但是真迹难得看到,像《快雪时晴》,《奉橘帖》那样的稀世国宝,故宫平时也不拿出来展览。隔着一层玻璃,也不便揣摩谛视”。我心想,真是这样吗,谁想此后却得到极为深刻的印证,此乃后话。不久合上书入睡,台北时间星期二早上一觉醒来,正好到台北。

在汽车驶往新竹的路上,左顾右盼,好像要努力找出台湾和大陆的不同,但看来看去,除了映入眼帘的繁体字,第一印象,竟是觉得它和大陆没什么区别,怎么看怎么觉得就像是大陆的某一个省, 要说有不同,就是感觉它不像大陆那么喧嚣。大陆不管什么时候,老是给人一种轰轰烈烈熙熙攘攘的感受,台湾则相对显得宁静清淡一些。

从台北到新竹,中间还经过一个嘉义,大约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下就觉出台湾的“小”来了。一个多小时,若是在北京,恐怕还不够从一头开车到另一头的呢。后来屡屡有这种感觉。每当向当地人问路,常常对你讲,那很远呀,可真的到了目的地,你往往觉得并不远。

中午出来吃饭,顺便在新竹的大街上转转,感觉台湾比大陆还“中国”。除了繁体字不说,那街道两旁的建筑,和大陆的高楼大厦相比,让你觉得反而更具中国特色。台湾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庙多。随便走进路边的一座庙宇,里面竟然供奉的是蒋介石。问主人,主人告诉我,这座塑像原本是立在街上某处,陈水扁当政时被推倒,主人觉得很不忿,于是就把他搬到了这座庙里,放在一楼,而把原先供奉的三清塑像搬到了楼上。主人对我讲,不管怎样,蒋先生毕竟领导我们进行了八年抗日,打败了日本,总不能让他露宿街头吧。

公干比预想的顺利得多。于是就取消了原来订在新竹的旅馆,又请当地的朋友帮助订了台北的旅馆。晚饭时,朋友强烈推荐,一定要去故宫,告诉我,台湾故宫的文物,三个月轮换一次,全部展完,要几十年。其实,即使他们不说,故宫也是我的首选。晚饭过后,按照友人的指点,搭乘捷运,当夜住进台北的旅馆。

第二天一早,打车去期盼已久的故宫。路上和出租车司机聊天,他向我建议,时间尚早,何不去忠烈祠看一下仪仗兵换岗,那也是台湾的一景。于是从善如流,先去忠烈祠。一路上和司机聊天,知道他是当年随当兵的父亲从大陆来的,自己在台湾也当过兵。可能是当兵当久了,他的口头禅是,“向你汇报一下”,没说几句话就冒出一句“向你汇报一下”,大概是当兵时老向长官汇报,改不了了。

天在下雨,但是忠烈祠里的换岗仪式照常进行,只是多了一个人给仪仗兵打伞,陪他一直从忠烈堂走到大门口,否则把一身洁白制服的仪仗兵淋成落汤鸡实在不雅。很多大陆来的游客在和仪仗兵一起照相,以前仪仗兵前是没有围栏和带子拦着的,后来有些大陆来旅游的同胞和仪仗兵太亲近了,摸仪仗兵的衣服,甚至要拉着仪仗兵照相,所以只好用根带子将仪仗兵和游人隔开。

仪仗兵的操练,扔抢,换岗虽是花拳绣腿,却也作的有板有眼,不经一番苦练,还真做不出来。反正又不是真刀真枪上阵打仗,作为旅游景点,还是挺值得一看。

从忠烈祠出来,再奔故宫。故宫建在山脚下,远看有点像个宾馆,远没有北京紫禁城的气势,但里面的藏品,却远胜北京故宫的收藏。六十几万件藏品,历经抗日战争,国共内战,辗转反侧,颠簸流离,却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使我们今天能够一饱眼福,不能不佩服和感叹当年为保存和保护这些藏品所付出艰辛努力的人们。如此巨大的一项工作,多少无名人士,至今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是应该发掘出来,让他们名垂青史。记得当年日寇侵华,北平古物搬迁时,鲁迅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崇实·伪自由书》论及此事,“说一句老实话,那就是并非因为古物的“古”,倒是为了它在失掉北平之后,还可以随身带着,随时卖出铜钱来。”现在看来,周老大多少是冤枉了这些人了。历史最终给出了结论和证明。

此时的故宫面前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从讲话上就可以听出,许多人都是大陆来的游客。我拿着游览指南,先去看那镇馆三宝,毛公鼎,翠玉白菜和东坡肉。

三件国宝前面,都是要排长队的。翠玉白菜比我想象中的要小,我一直以为翠玉白菜是和真白菜差不多大小,但亲眼见到后还是觉得它比一颗真白菜略小。一颗翡翠,被雕饰得如此精美,尤其是取材的顺势,由灰至绿,又独具匠心地在白菜上面趴上两只蝈蝈,掩住翡翠上的裂纹,真是巧夺天工,让人叫绝。

站在王羲之的 《快雪时晴帖》和《奉橘帖》 面前,和它只隔了一层玻璃,真正体会到了看原帖的感觉。真没想到我有如此眼福。我对书画不是很懂,可还是能体会出原件和拷贝的不同。拷贝是平面的,僵硬的,死气沉沉的,而原件是立体的,有生命的,纸和墨迹都是有厚度的,那种质感,那种亲近,那种崇敬,都在原帖面前油然而生,难怪许多书法爱好者一定要千方百计地一睹原帖,大概就如同宗教信徒们不远万里去朝圣的心情一样吧。这时,想起了汪曾祺在它书中说的那些话,竟是如此贴切。

故宫里还展出了许多清朝时期的奏折和君臣之间的通信。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写给康熙皇帝的信和康熙的回复,一下把历史拉到了你的面前。这下真的看到硃批奏折是什么样的了,甚至可以籍此展开你的想象力,穿越一次时空,想象当初的君臣关系,想象皇帝是如何办公的。

展品里的每一件奏折,每一封书信,都可以算是精美的书法杰作。听着身边的导游对游客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讲,以前当官,字写得好坏很重要。当官先要考试,一看你字写得不好,还没等面试就给淘汰掉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看看皇帝的字都写得如此工整,一丝不苟,当大臣的谁还敢潦草呢?

看过三件镇馆之宝后,又去看清明上河图。以前看过一篇有关清明上河图里补画尖嘴牛的文章,说是北京故宫补画一处被毁坏的原图时,将一条发情的驴误画成了一只尖嘴牛,因此看过全图后,就开始寻找那条驴。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询问讲解员,告诉我台北故宫这幅是清乾隆时期画的,和北京那幅不尽相同,看来要想看这个典故的真实出处,还得等到看北京故宫那幅时才能看到。

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马不停蹄,走马观花地看下来,还是没能将展出的藏品看完。想到朋友说的六十年才能将所有的展品看全,真是觉得此言不虚,看来这辈子是看不完了。台湾有阿里山,日月潭,太鲁阁,但我觉得,能去一趟故宫,即使不去别的地方也值了。

从故宫出来,又急急忙忙地去了自由广场和台北 101 大厦。自由广场以前叫中正广场,也是陈水扁时期,为了搞去蒋化,改成了自由广场。或许人们觉得没必要随着政党的轮替而一会儿叫中正广场,一会儿叫自由广场,改来改去太累,所以自由就自由吧。顺便说一句,在台湾呆的这两天,和人聊天,特别是在银行里和人兑换钱时,看着钱上面孙中山和蒋介石的头像,知道了台湾人对他们正式的叫法,蒋介石叫蒋公,孙中山叫国父。

一路上不断地问出租车司机,台湾有什么特产,回答是千篇一律的三个字,凤梨酥。弄得我后来忍不住对司机讲,你们台湾真的就没有别的东西可推荐了吗?司机想了想,只好又加上一个,太阳饼。最后,在 101 大厦的商店里,转来转去,觉得能买的,也确实只有包装精美的凤梨酥,外加两瓶不同度数的金门高粱酒。

游过这几处后,天色已黑,离去机场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头天入住旅馆时,旅馆的服务员就已经问好我是几点的飞机了,回到旅馆,他们已将出租车叫好,在门口等候了。等我坐进车后,服务员又递给我一个纸袋,里面有两个苹果,告诉我,已经洗过了,你在路上吃吧。让你感觉非常温暖。两天下来,觉得台湾的人情味很浓厚,人与人之间都很客气,服务人员也都非常敬业。感受至深,在此记下。

夜里九点多登机,告别台北,机上一夜无话,到达旧金山时,是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多种,台湾之行结束。正是,

暮辞台北明月间,万里大洋一夜还。两岸涛声拍不住,飞机已落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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