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ST 胡宗南与胡为真

YST 胡宗南与胡为真


写这篇短文是给芷生的「谁有资格将胡为真送交议处？」作一点补充，也是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所提供的一点观察。

首先，针对芷生提出「服从上级命令」和「同窗好友统独认知不同」的问题，我想一开始就清楚表达自己的观点。

台湾独立运动是一个分裂国家的运动，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叛国行为。所以统独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采取明确立场和反对另一方的立场一点也不困难。不要说是同窗好友，即使是至亲也不应该造成任何困惑。如果因为对方是至亲好友就默许他的叛国行为，这就没有是非了，社会一定大乱。所以对我而言，反对台独并且明确地和台独分子划清界限是非常容易的，而且也确实发生在我的真实生活中，根本不会造成任何犹疑不决的问题。

如果用国共战争来比较台海战争，那麽当年国共战争要选边站比现在台海战争的选边站要困难太多了。国共战争的选边是基於意识形态和民族感情，没有叛国的问题。共军中有很多将领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同学之间在战场上枪炮相向作生死搏斗，那又怎样？国军中的黄埔军官有蒋介石这个校长，共军中的黄埔军官有周恩来这个政治部主任，大家见了面还是校长、主任的叫，那又怎样？台湾以前有位陆军总司令罗列，他和大陆的林彪都是黄埔４期的同班同学，战场上照打，战场外照样是同学，那又怎样？

如果芷生是用纽伦堡大审的例子（服从命令）来预先解释台湾士兵「武力拒统」的正当性，这是说不通的，因为国军是中华民国的军队，不是台湾国的军队。台独分子最喜欢用「爱台湾」来证明（justify）台湾独立的正当性，他们技巧地把不可能清楚定义的「感情问题」和明确定义的「宪法问题」搅合在一起制造混乱和错觉。所以当台独将领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候，我跟你打赌台独将领一定是用「爱台湾」作为鼓励国军士气令士兵拼命作战的招牌理由，为的是混淆并压制士兵的理智。那很好呀，应对这种命令最容易了。我会对下命令的上级军官说∶你先成立“台湾国”，然後让我决定要不要加入“台湾国”。当我决定加入以後，才会为台湾而战。

所以同样的理由，芷生用纽伦堡大审的例子（服从上级命令）来替胡为真说项，这也是说不过去的。用「服从上级命令」解释胡为真为台独政府服务、干了７年「去中国化」的勾当才迷途知返，是完全不能服人的。今天台湾的独立运动是非法的，加入台独非法活动是个人的选择，不是谁的命令。尤其胡为真是政务官，百分之百是自己的选择。胡为真个人的选择在先，长官的命令在後，完全不值得同情。

YST 真正想补充的是用另一种角度来观察这对父子。既然胡为真把他反对「去中国化」和他爸爸如何忠党（国民党）爱国（中华民国）硬连在一起，我们就多花点时间谈谈这个远比儿子胡为真有名的爸爸，胡宗南大将军。

胡宗南，出身黄埔一期，浙江省镇海人，和蒋介石说同样的宁波话，所以一直深得蒋介石的喜爱。黄埔毕业的都称蒋介石为校长，不称委员长，更不会称总统，以示他们特殊亲密关系。胡宗南更是黄埔系中第一号的「天子门生」，是蒋介石最信任和最倚重的爱将。不过胡宗南作为职业军人实在很窝囊，军事作战的评价很低，和他所授的军阶、所掌握的军权与所统辖的兵力实在不相配。

胡宗南曾经统帅四十万大军，指挥总部设在西安，号称「西北王」。他的军队有当时国军最现代化的美式装备。那时候对日抗战多麽艰苦，但是蒋介石舍不得用这些部队打日本人，胡宗南的大军是负责看守延安的老共，因为蒋介石非常清楚毛泽东的共产党才是他的心腹之患。

可是等到抗日胜利，真正轮到胡宗南剿匪的时候，他的四十万大军居然没有打什麽仗就糊里糊涂散掉了，胡宗南光杆一人跑到台湾，成为最经典的「光杆司令」。我们知道跑到台湾和香港的光杆将军有不少，听说以前有个骑脚踏车在师大附中卖馒头的也曾经是国军将军，可见国民党军队溃败的惨烈，丢失部队的将领已经多到无法安插的地步。但是这些光杆将军至少他们都打过大阵仗，像胡宗南这种超级大将军没有经过任何大阵仗就变成光杆司令的，中国历史上大概就他一人。

胡宗南在上海保卫战以後就只在抗战末期和土肥原的日军在陕西有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时间很短。所以胡宗南军阶很高，军队也很多，但是胡宗南对抗战的贡献非常小。

最可笑的是抗战胜利後胡宗南在国共内战中的表现。胡宗南不是普通的将军，他是蒋介石手下拥兵最多而且装备最好的中华民国天字第一号的大将军和战区司令。胡宗南拥有四十万部队，势力范围从西安一直达到新疆，是名符其实的“西北王”。但是胡宗南的“剿匪”比用「一败涂地」来形容还差，如果经过猛烈战斗而失败还可以号称「虽败犹荣」，这小战而大败算甚麽？

胡宗南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就变成了光杆司令，成为国军历史上最大的笑话。作为职业军人，胡宗南窝囊无比，他对不起中华民国，尤其对不起中华民族。

胡宗南爱权力，志趣不在女人，尤其不喜欢妖艳时髦的女子，所以虽然权势很大却一直未婚。胡宗南在这方面还挺有个性的。抗战时期有一些关於胡宗南的野史记载，最有趣的是家世显赫的孔二小姐和他的约会。蒋介石曾经想把孔二小姐（孔令俊）许给他，由宋美龄出面做媒。胡宗南久闻孔二小姐的风流韵事和特立独行，心中不愿意又不好拒绝，便用了一计。据说宋美龄要胡宗南带孔二小姐出游，胡宗南那天穿了一身破旧军棉衣，开一辆老掉牙的敞篷吉普车去会佳人。胡宗南把吉普车开得飞快，震得孔二小姐前仰後合、腰　背痛。後来车子半路熄火，两人弃车改为步行。小姐最後走不动了，就只好在路边小饭店休息吃饭。吃饭时餐桌上有苍蝇嗡嗡飞，孔二小姐看到苍蝇飞来飞去恶心不已，胡宗南却大赞美味，吃得津津有味，说什麽我们在行军的时候有这等美味是很不容易的，小姐多吃点，千万不要错过云云。孔二小姐憋在心里一肚子火终於发作，事後并向宋美龄哭诉，婚事就吹了。胡宗南心中窃喜。

不过1947年，胡宗南终於结婚了。胡宗南那个时候已经五十二岁，妻子是留美归国的博士叶霞瞿。他们生了三个儿女，胡为真是长子。後来胡宗南兵败，转战到西昌的时候，陈诚夫妇曾经亲自登门拜访已经搬到台湾的胡宗南的眷属。昔日的老对头陈诚亲眼看到叶霞瞿带著三个年幼子女挤在两间简陋的木板房里，完全不是什麽「将军府第」，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将省政府在浦城街的一所平房借给胡宗南的家眷住。

胡宗南虽然打仗不行，但是我不相信他是中共卧底的间谍，这不可能。张戎出书说胡宗南是黄埔出身的红色代理人，这纯粹是哗众取宠的臆测（speculation），非常要不得，完全不足为信。但是胡宗南糊涂，他的参谋总部被中共渗透是事实，他在汉中时被中共劝降也是事实。

1949 年5月19日，解放军突破了胡宗南在西安的防线，胡宗南从西安撤退到宝鸡。接著７月宝鸡又被共军攻克，胡宗南再从宝鸡退到汉中。这时候胡宗南手中还握有三个兵团，准备以秦岭和大巴山为屏障和解放军对峙。但是共军士气旺盛，大军压境，锐不可挡，形势对胡非常不利。就在这个时候共军大将彭德怀释放了胡宗南手下的一个旅长张新，让他带一封彭的亲笔信来见胡宗南，劝胡宗南起义投诚，中共保证以礼相待。胡宗南有可能心动，但是他最终并没有答应。

汉中地势低平，历史上固守汉中属兵家大忌。胡宗南虽非骁勇善战可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在此固守不是办法，但是他前进不得，也没有好地方可以让他後退，真正陷入了进退两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若说此时胡宗南没有认真考虑投诚我也不信，但是身为蒋介石的第一爱将，蒋对他恩重如山，他著实也下不了背叛校长的决心。

胡宗南思前想後，考虑再三，最後他的部下自动替他做了决定。胡宗南的三个兵团，裴昌会的第七兵团在德阳起义；李振的第十八兵团在成都起义；胡最得力的大将李文的第五兵团在解放军南北夹击之下不得不投降，只有一小部分突围到了西昌。

西昌在民国时代属於西康省，相当偏僻和穷困，应该算是国民党在大陆最後的根据地了。想想看，国军再退就是西藏，有这个可能吗？胡宗南退到西昌的时候已经是穷途末路，残兵败将和散兵游勇加起来大约有一万多名官兵（注１）。现在很清楚，摆在胡宗南面前的只剩下战死或是投降两个选择，连起义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在台湾的国防部向蒋介石直言，送一名大将军给敌人做俘虏，既违背了战争利益，也违反了指挥道德。於是蒋介石这才答应接胡宗南来台湾，等於承认完全放弃了大陆。

1950年3月26日解放军逼近西昌机场的时候，胡宗南不得不悄然乘机飞往台湾，把手下一万多人马丢给了解放军。人情冷暖，胡宗南降落桃园机场的时候无人理睬，景况凄凉。

这就是胡宗南从统领四十万人马的「西北王」变成「光杆司令」的经过。

胡为真跟他爸爸一样糊涂，不，比他爸爸更糊涂。

胡宗南是被动地被中共渗透，自己并不知道；

胡为真则是主动地卖身当绿色的大官，自己心里非常明白在做什麽。

无论是驻德代表还是驻新加坡代表，胡为真的官都做得不小，在今天中华民国的外交领域，新加坡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比很多每年需要撒钱的邦交国重要得多。陈水扁任胡为真为驻新加坡代表与当年蒋介石任胡宗南为镇西北大将军，其重要性虽然差了一大截，但是仍然算是重用。

胡宗南和胡为真父子二人都先後得到中华民国领导人的恩宠。胡宗南毫无问题对蒋介石忠心耿耿，百分之百认同蒋介石的反共理念（注）。胡为真就不见得有他爸爸如此这般的坚贞。胡为真是否曾经对陈水扁“交心”，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说胡为真从来就不认同陈水扁的政治理念（譬如「去中国化」）甚至还表达反对，我也不相信。如果说胡为真明知陈水扁的政治理念和他不同仍然甘愿为其效劳，那就是很明确的为五斗米折腰。这是胡为真个人的选择，与效忠中华民国无关，也与不得不接受上级命令无关，但是这种作法有违政务官的传统。

胡为真当到特任官，但是看不出来他做了什麽，跟他爸爸一样。为中华民国，他没什麽建树；为绿色王朝工作，他也没什麽建树。特任官是政务官，不是事务官，所以政治理念不合就不该接受这个职位，至少也应该及早辞职，胡为真都没有这麽做。政务官有认同和执行民选总统的政治理念的责任，这在中外都是一样，所以才会有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去中国化」是陈水扁施政的主轴，胡为真在绿色王朝下干了７、８年後才说自己反对「去中国化」是非常可笑的，完全不足为信。

对胡为真，YST原本想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者缺德一点，「犬父无虎子」。但是後来一想也不对。胡宗南还可以说效忠中华民国，而且一生对蒋介石忠心耿耿。可是，胡为真一生对谁都没有效忠过，对国家没有，对任何政治人物也没有。这小子比他爸爸还窝囊，名节早就没有了，现在把爸爸抬出来高呼一中并且反对「去中国化」，不觉得为时已晚吗？真是猪八戒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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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１∶

这是胡宗南的说法，撤退到西昌的国军只有一万多人，面临共军13个团的三面包围，双方对峙了28天，听起来还有点战斗力。但是根据中共方面的说法，撤退到西昌的国军有六万人。我不知道那个说法是真的。

胡宗南是败军之将，比较有可能找最後守不住西昌的理由，加上国军在数字上有做假的传统习惯。

当然共军方面也有夸大战果的可能。但是对共军而言反正是全部歼灭了胡宗南的四十万的部队，这里夸大一点，别处就要缩小一点，浮报战果的动机比较小。

注２∶

很多人不知道胡宗南成了光杆司令跑回台湾後，曾经在民国四十年自动请缨到浙江的大陈岛组织反共救国军打游击。在大陈设立了「浙江省政府」和「江浙反共游击总指挥部」，训练了七千人的部队，对大陆进行了数百次骚扰性的攻击，其中以1952年双十节後对南日岛的袭击最为成功。每次大规模袭击时，胡宗南都是亲自乘船指挥攻击与撤退。

由於胡宗南在防御大陈岛上与美方发生歧见，蒋介石将胡宗南召回台湾。胡宗南赋闲两年後，做了四年澎湖防卫司令，1959年退役，任总统府战略顾问，於1962年在台北心脏病去世。胡宗南的军人生涯虽然窝囊，但一生反共，其志不改，追随蒋介石和中华民国，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