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
野樱
临近端午,看着朋友圈几位烹饪高手的各色手工粽子,实在是熬不住了!明天去买粽叶自己包粽子。
记得是七,八岁的时候,隔壁江师母特意过来我们家院子,教会我和母亲包枕头粽,三角粽。泡桐树底下浓荫满地,竹椅吱吱作响,一脸盆腌制好的五花肉,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酱香。四十年过去了,江师母早已作古,但这门裹粽子的手艺我却一直没忘。
喜欢肉粽,三精三肥五花肉,酱油老酒腌制过夜,糯米泡软也要拌过酱油,裹得丰腴肥满不能露肉,每一只都不松不紧,体态端方稳重沉着,下水煮后严丝密封不能内容外泄,肉香米香粽叶香,这是江南端午的味道。
我与粽子最深的渊源是在我的大学时代,那时候每逢周末都会和初恋男友一起去看午夜场电影,散场后沿着姑苏老城的小巷子步行回学校。
石条铺面的巷子窄窄的,九步三弯地穿行在粉墙黛瓦的房舍中,有时会突然窜出去,与沿河的小径混成一路,蜿蜒向前一段,又钻回老屋重瓦间。
河面上夜行船摇橹的声响在迂回的巷弄间荡来荡去,在静谧的夜色中神出鬼没地自由穿梭。临河窗户里零星的灯光投射在水面上,一片碎银随微波摇荡。
一阵评弹委婉的拖腔随着微风也荡过来,百转千回。突然琵琶紧紧地一串叮咚,像一把撒进弄堂的珠子,在石板地上清脆地蹦跳着,一粒一粒地,弹到人的心眼里。
从观前街到学校是一段很长的路,走到一多半的时候我总是又累又饿。这时候弄堂的拐角处就会出现一家夜市小摊。
一块帆布支出廊檐, 柏油桶改装的炉灶上支着一口硕大的铁锅。熏得黝黑的木头锅盖半开着,现磨的豆浆在硕大的铁锅里咕嘟咕嘟快乐地翻滚。
店堂很小,只放得下一张矮矮的桌子和几张油漆斑驳的条凳。店里只卖两种食物:肉粽和豆浆。店主操着一口地道的苏州本地话,笑眯眯地糯笃笃地招呼这客人。
姑苏人家粽子做得小巧考究,每一只都体态均匀有致。粽叶一定是当年的,碧绿生青。糯米香鲜微咸,中间裹一块三精三肥的酱肉。一口豆浆一口肉粽,让人欲罢不能。
每到周末我都打听本周的午夜场电影放什么,不知是迷电影呢,还是迷那家弄堂小摊的肉粽,抑或是小巷深处的撸桨评弹声。
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无法克制地迷恋肉粽。是丢不开那鲜香味道,还是丢不开所有的与初恋有关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