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留人，哪有留人处？ —纵观美国的就业市场

此处不留人，哪有留人处？

—纵观美国的就业市场

文 / 乔亮

四月的一个早晨，阳光明媚，北卡州研究三角地区奥米伽市场咨询公司的张小姐（化名）走进她的办公室。张小姐受人之托，在前一个周末在免费网站 Crayslists 上了一个贴，为一家公司找一个类似于首席市场官（ Chief Marketing Officer ）的人选，过了一个周末，张小姐想，她应该有几十个人选了吧。

张小姐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往旁边的传真机看。还好，有一叠印出来的纸张，看来是收到了不少传真。她看到传真机的红灯亮着，是没纸的标志，就加了厚厚的一叠纸。传真机又开始动起来了。张小姐将已打出来的简历和求职信放在一边，自己去做一杯香浓的热咖啡，顺便跟公司的同事们聊聊天，谈谈周末的趣事。半个小时过后，她回到办公室，再看看传真机，刚才放进去的那叠纸已经印完，传真机的红灯又亮了。她又放进了一叠纸，不一会儿，又印完了，传真机的红灯又在闪动 …… 长话短说，那天上午，张小姐打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传真机里存着的求职信和简历打出来，“杀死了很多棵树。”事后提起来，张小姐心有余悸地说：“这次我可学乖了，以后在网上找人，千万别将自己的传真机号码泄露出来。即使是用电子邮件，也要专门设立一个账号。不然的话，你根本无法正常工作。”

张小姐透露，光那个周末她就收到了四百多份求职信和自传，虽然她马上去 Crayslists 将寻人广告撤了下来，可最终连传真机上收到的，加上电子邮件送过来的，总共收到近 7 百封求职信和自传。因为这件事是替客户做的，要写工作报告，张小姐和她的助手不得不将这些自传和求职信都看了一遍，分门别类，算出统计数据，对不合格的还要一一回复。几个星期后，张小姐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所做这一切，她的报酬是 $5000 美元。她长吁短叹地抱怨，这个项目完了以后，她花了一个星期去度假才恢复过来。

如果张小姐的经历还有点儿喜剧色彩的话，那常女士的寻职过程就比较悲壮一些了。常女士在国内是上海某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出国留学读了个企管硕士（ MBA ），还嫁给了一个白人。头脑精明，英文清晰的常女士在大公司里青云直上，直至有一天辞职出来自己做咨询。 2008 年春天，当金融危机初露端倪时，她的咨询客户中止了她的合同，于是她就着手开始找工作。开始在本地开找，找不到就在美国各州找，找了八个月还找不到，就全世界找。最近在中国找到了一个工作，工资比以前低了六倍多（按她的话说：“我以前挣多少，现在还挣多少，只不过现在挣的是人民币。”）因为她丈夫也丢了工作，所以一家人干脆卖房子卖车，移民到中国干活去了。临走大家告别时，常女士摸着她白人丈夫的头，半开玩笑地说：“还好，他不算是海龟，不怕他在中国找小姐。”

劳工市场: 25 年来最糟

张小姐和常女士的经历，在目前来说并不怎么稀奇。现今的美国劳工市场，是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几十年来比较糟糕的劳工市场之一。据 4 月 3 日 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的资料表明，到 2009 年 3 月 31 日 为止，美国的总失业人数为 1320 万人，失业率为 8.5% 。在 2008 年 3 月 31 日 到 2009 年 3 月 31 日 一年之中，有 530 万人在失去工作后，再也没能回归就业大军。失业人数还有每月增加的趋向，自从 2008 年 10 月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平均每月净损失约 65 万个工作。

如果我们退后一步，纵观美国的近代经济史，这一次经济危机在失业率上还远远没有达到最糟糕的地步。从 1975 年 3 月到 1975 年 8 月，美国的失业率也曾达到 8.5% 以上，在 1975 年 5 月曾高达 9% 。最糟糕的一次是从 1981 年 12 月到 1983 年 11 月，以长达两年的时间内，全国失业率都在 8.5% 以上，最高是 1982 年 11 月和 12 月份，失业率达 10.8% 。

南、北卡州失业灾情严重

稍微关心一点美国经济的人都会知道，这次经济危机，受冲击最大的密西根州和加州，一个是汽车生产基地，另一个是美国高科技中心。密西根州的失业率高达 13.4% ，而加州的失业率是 11.5%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各个地区的失业率分布还不一样。奇怪的是，在劳工统计局发布的资料中，在失业率最高的 4 个都市区里，头三名竟然都在加州。它们分别是：加州的 EI Centro 市，失业率 25.1% ，加州的 Merced 市，失业率 20.4% 和加州的 Yuba City 市，失业率 19.5% 。

北卡州和南卡州遭受的打击犹为惨重 : 南卡州的失业率是 11.2% ，占全美的第三位，而北卡州的失业率是 10.9% ，占全美国的第五位。在此之前，北卡州的三角地区（ Raleigh ）和夏洛特大都会区曾因为生活费用低和工作机会较多，在《美国新闻》周刊上被评为“最佳居住地”的首选。特别是北卡州的研究三角区，长期以来失业率都在 5% 以下。可是，在这一次金融危机，研究三角地区的平均失业率是 8.1% 。这跟北卡和南卡的其它都市区比，还算是好的：夏洛特地区的失业率是 11.4% ，南卡的 Myrtle Beach 失业率是 11.6% ，南卡首府哥伦比亚城失业率为 12% ，查尔斯顿城好一些，失业率也在 8.8% 。

究其原因，南卡的经济近年来和制造业与进口业紧密相关，而制造业的失业率相对较高（达 12.2%, 建筑业的失业率最高，达 22% ）。夏洛特市失业率偏高，是因为金融业和建筑业受严重打击的缘故。而研究三角区失业率加倍，则是因为园区内的各大公司纷纷关闭和裁员，比如说 Sony-Ericsson 关了在 RTP 的办公室，而另一大雇主 Nortel Networks ，则正在破产法庭内挣扎，在 RTP 登陆的中国公司联想，目前已经受到好几次裁员冲击，即使是 IBM 和 GSK 等，也在不断地减员。

亚裔员工失业率相对较低

跟 2002 年的高科技大泡沫爆炸时相比，亚裔员工这一次相对要好过一些。据劳工统计局的调查报告指出，在美国各大族裔中，非裔美国人的失业率最高，达 13.5% ，拉丁裔美国人失业率是 12.2% ，欧裔白人的失业率是 8.5% ，而亚裔美国人的失业率则是 6.4% ，是各个族裔中失业率最低的。究其原因，亚裔人士一方面危机意识强，有工作就去做，不挑不拣，一方面做技术工作的人多，平时不问公司政治，做经理的人更少，所以在裁员的大潮中尚能幸存。

不过，华裔员工处境相对好一些也就是对全国平均数而言，据《世界日报》报道，在纽约唐人街，不少成衣工作的工人被解雇，大量失业工人冲击保姆市场，原来每月要价 $5000 美元以上的全日制保姆，现在 $2000-$3000 美元也能雇得到了。

寻求工作的路漫长而拥挤

目前美国的就业市场，其竞争之激烈，有时简直是匪夷所思。就拿本文开头提到的张小姐来说吧，她要找人的那个工作，“其实只是一个市场营销经理的角色”，所以够资格的人很多，“（在近七百份求职信和自传中），至少有上百份是够资格的，还有不少是超资格的。” 她举例说，有一个在市场营销行业做了几十年的人，曾经在一家中型企业是做过首席市场行销官，现在居然提出要免费试做几个月，让雇主见识了他的能力后再雇用。

在这次经济危机中，到底都是什么人在失去他们的工作呢？从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报告上看，略去种族和教育的背景不看，建筑工人失业率最高达， 22% ，其次是搞建材的，再就是搞运输的， 制造业，旅游业，进出口贸易行业的失业率都在 10% 以上，白领文员的失业率是 9.9% ，失业率最低的是政府工，为 2.8% 。

有几个在加州硅谷工作的朋友，这次也惨遭公司解雇，他们抱怨说：“其实我们的公司还在招人，但他们只招那些年轻的，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新手，而将工资较高、经验较丰富的老员工趁机开革。”但是，从劳工调查局的报告上看，年龄和性别上的歧视，可能在某些个例上是存在的，但在总体统计上都看不出来。事实上，从整体上看， 20 岁以下的青年的失业率最高，达 20% 以上，从 20 到 24 年之间的青年人失业率是 14% ， 25 到 35 岁间失业率 9% ， 45 岁以上的人失业率在 6.6% 以下。从性别上说，男人的失业率是 9.5% ，比女人的失业率（ 7.5% ）高了两个百分点。

尽管那些在硅谷工作的朋友们抱怨年轻人取代了他们的工作，但实际上从学校刚毕业的新生受的冲击最大。杨小姐（化名）去年八月份硕士研究生毕业后搬到北卡的三角地区，原想花它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一份全职工作，结果找了八个月还是一无所得，据她说，她们班的同学们，现在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找到工作，绝大多数专业都不对口。

茫茫人海，何处是归宿？

难道现在找工作的人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从表面上看，他们确实很困难。首先，要人的职位变得很少，各大公司都不同程度地冻结了雇人。最明显的例子是，往年 4 月份，当移民局公布的 H-1B 名额出笼以后，一般几乎马上就会被一抢而空，而 2010 年的 H-1B Visa ，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被用完。其次，竞争的对手增加了很多，有以前找工作还没找到积下来的人，有目前被公司裁员的人，还有刚从学校出来加入劳动大军的毕业生，甚至还有从国外来的合法或非法的移民。就像我们从张小姐的经历中所看到的，一份职位会有几百个人申请。

但是，新工作的水流并没有被完全关上。众所周知， IBM 在北卡研究三角区（ RTP ）有一个大的研发和服务基地，据地方报纸《新闻和观察家》报道， IBM 在过去半年中在 RTP 至少裁了 1000 人。可是当本文撰稿人问及北卡人还能不能在研究三角区找到 IBM 工作时， IBM 的高管明确指出：“能！只要你的技能能达到我们的需要，我们是不乏工作的。”

2009 年 4 月 24 日 ，在杜克大学的富科商业学院，北卡华人企业协会（ NCCBA ）和北卡三角地区的 MBA 学生们组织了一次座谈会，双方畅谈了目前的就业市场以及如何找工作的问题。 NCCBA 的政府事务副总裁 Larry Lytle 以过来人的身份作了一个讲演，内中提到：目前北卡州的就业市场，机会较大的应该有 4 个方面， 1. 非营利企业，以及政府合同工； 2. 新企业，创业型企业； 3. 学校，学府（大学），研究所； 4. 一些地区性的合作单位及项目。他认为，现在因为金融危机，很多华尔街公司都自身难保，不会雇人，所以 MBA 传统的高薪工作机会一下子少了很多。故此，有中国背景的 MBA 毕业生如果还想寻找高薪职业的话，他们 应将目标对准下面两类公司：即中国公司想在美国登陆寻找市场的，或者是美国公司想在中国寻找市场的。只有这样，这些 MBA 学生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在就业市场的一片黑暗中找到自己的亮点。

另外，越是找不着工作，就越不能呆在家中长吁短叹的，一定要走出家门，去认识更多的人。在美国的大公司，如果不幸被裁员，一般都可参加公司举办的寻职训练班。在训练班里，教师会告诉大家找工作的窍门。其实很简单，就是“认识人，认识人，认识人（ NETWORKING, NETWORKING, NETWORKING ）”。前文提到的杨小姐，虽然她毕业后差不多一年都找不到工作，可是她没有放弃，一边打些散工，一边多认识人，最后终于在她的新认识的朋友那里找到了毕业后第一份全职工作。

曙光已在前方？

在飓风卷来的时候，一棵匍伏的小草往往能幸存，而参天大树反而会折断。 5 月 8 日发表的数字表明，全美平均失业率已达到 8.9% ，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将还会上升，这时找工作，往往会“事倍功半“。如果找工作的大环境不好，有时不管怎么折腾还是不如人意。其实，“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还有一招，那就是自己创业，自己给自己创造饭碗。北卡华人企业协会（ NCCBA ）就有不少人这样的人。就拿 NCCBA 的蒋先生（化名）来说吧，他在 2002 年高科技泡沫爆炸时被公司裁员后，自己开了一间咨询公司。虽然生意几经风雨，几上几下，但因为他的不懈努力，最终还是打开了局面。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别人昏天黑地，他却还是安然无恙，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而美国的经济大环境目前似乎也露出了一线曙光。从 2009 年 3 月 9 日 道琼斯指数创二十五年新低后反弹，到本文成文为止，道琼斯指数反弹了两千多点， S&P500 指数自今年年初以来第一次冲破 900 点大关。虽然就业市场的黑云暂时还没消失，但股市一般是经济复苏的超前指数。一般在股市决定性地上升后， 5—6 个月后经济就会复苏，然后再过 3 个月，就业指数就会上升，照这样算来，明年（ 2010 年）年初就业市场就会好转达。只要坚持一下，曙光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