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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中最爱(五十)

(2009-02-23 08:43:37) 下一个
因为陆阳的事,许焰连续几日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算李新国不是体贴入微的老公,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不舒服吗?”李新国问。

看到他眼里的担忧,许焰有些感动。从前,她朝商场里的一个皮包多看几眼,陆阳也会悄悄给她买来。而李新国,不仅从没有过买皮包、买鲜花之类的事,就连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他偶然表达一下关怀,她就很高兴了。这算不算是犯贱?

“我没什么。”过了一会,她还是决定把陆阳的事告诉李新国。

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们沟通得不多。李新国不说甜言蜜语,尖嘴刻薄的话倒说得很顺畅。这些年下来,许焰也明白了,他其实没坏心。可是,谁会喜欢不中听的话?不想自讨没趣的最好办法,就是少跟他搭腔。但话说回来,七年多的婚姻生活中,在一些大事,比如说移民、生孩子、换工作上,他们总是有商有量,而且意见是基本一致的。就拿前段时间,妹妹许晟提出在上海买房,接爸妈过去养老的事情来说,李新国马上提出把家里最后一笔积蓄拿出来。许晟其实很有钱,没想过让许焰凑份子,可李新国说:“爸妈大家都有份,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有机会孝顺他们,是咱们的福份。等到连花钱都晚的时候,看你不后悔一辈子。”许焰知道,李新国又想起还没来得及享福就病逝的爸妈了。“孝不能等”四个字,他比好多人都有切身体会。他向来不大舍得花钱,但在孝顺老人方面,却从不含糊,每年春节都会给许焰父母寄一笔钱表示心意。每次寄钱的时候,许焰就感觉,李新国和她父母的关系,似乎要比跟她还亲似的。陆阳的事,跟李新国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可是对许焰来说,是放不下的一件大事。她还是得找他商量。

陆阳的事说完了。李新国问:“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秦丽说,我们同学都跟他联系不上了。”

“那,打个电话到家里问一下?”李新国紧张地问。

“还是别打扰的好,免得让他爸妈伤心,”许焰说完,才意识到李新国的态度,跟她原先想的不一样:“李新国,我很担心陆阳,你...对我就没什么想法吗?”

李新国说:“你神经病啊?你和他那么多年的夫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是一点都没感觉的话,那成什么了?”

许焰又被李新国骂了一次“神经病”,可是,她很感动。和他在一起的平淡日子里,让她感动的时候不多。因为生活的现实仓促,因为他的尖酸刻薄,在许焰心里,李新国已经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丈夫,他只是CATHY的爸爸,她生活的搭档。许焰忽略了,他还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对陆阳的担心,很自然的,不带一点做作地,流露了出来。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许焰用不带商量的语气说:“如果,陆阳的事闹得很大,需要退赔很多钱才能解决。我是说,在救命的关头,我想帮他,你会同意吗?”她也知道,她根本没钱。他们所有的钱都在房子上,而且,绝大部分的钱,还是李新国赚的。

李新国拍了拍许焰的肩:“这取决于你。你帮他,或者不帮他,我都能理解。”

过了一会,李新国问:“你会帮他吗?”

许焰抬起头来,看着李新国的眼睛:“不知道,这事现在还没落到头上,我...我连想都不敢想。只能这么说,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只能是,跟着感觉走。”在有限的人生经验里,她不曾有过这样痛苦的抉择,没有普遍性,没有参照性。不到那一个临界点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会怎么做。

李新国站起来:“我去中文学校接CATHY。这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哪一种态度,我都能理解。”他的心情是沉重的。这件事对许焰的影响,对他们今后生活的影响会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许焰回到厨房,准备CATHY爱吃的一种小饼干。 把面粉变成饼干,还要做出卡通造型来,是一件很花功夫的事。李新国说她傻:“爱吃饼干,去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何必那么费事?”许焰可不这么想:“每次CATHY看到我从烤箱里把饼干拿出来,别提有多高兴了。这种快乐,哪花钱能买得到的?”早上出门前,CATHY又想吃许焰烤的动物饼干了。只要女儿想吃,许焰就一定做,再麻烦都没关系。能看到女儿的笑脸,许焰就认为值。

CATHY一回家就闻到小饼干的香味,开心地笑了,许焰也笑了。李新国看得出来,许焰即使笑着,还是掩盖不住心里的焦虑。陆阳的事,她其实没必要把自己卷进去,这不是该她承受的。想到这个,李新国有点心疼许焰。这些年来,她承受的东西其实挺多的,说起来,都是为了李新国。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李新国尤其欣赏她眼中的智慧光芒。在那年的保密工作会议遇见许焰,她穿着不起眼的衣服,安静地坐在一群叽叽喳喳的秘书丛里。他当时就想,几年后的许焰,必定是干出一番大事业,衣着光鲜亮丽,受众人瞩目的女子。然而,快十年过去了,她也就干着一份很普通的工作,不仅没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来,就连穿的衣服,还象当年一样普通。今天的她,仍然是有智慧的,只不过,她的智慧都放在了这个家里。她用整天整天的时间,去研究一种饼干或蛋糕的作法,就为了博女儿一笑。她仔细地熨他的每一件衬衣和裤子,就为了听他那句“嗯,比干洗店都烫得好。”她连逛街买衣服的时间,好象都挤不出来,只有羡慕着网上晒美丽的精致女人,遗憾地说:“要漂亮,是得花时间啊。” 她遗憾,却从未抱怨过。她可能在心里抱怨,却没跟他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她连抱怨的机会没有。

李新国走了过去,问许焰:“中饭不会只有小饼干吧?还要弄些什么,我帮忙。”

许焰说:“不用了,中午吃扁豆焖面,在锅里,再焖一会就好了。” 自从婆婆走后,李新国偶然也会主动干些家务。他的蕃茄炒蛋,比许焰炒的更受CATHY欢迎。搬到新房子后,剪草铲雪种花吸尘,全归他了。可是,今天他主动帮忙,让许焰有不一样的温暖。她想起刘小慧的事,有些自责。她对陆阳的担心,李新国可以理解。同样的道理,李新国对刘小慧的关心,许焰是否也该理解呢?

“今天你去刘小慧家吗?一起去吧。”许焰没看李新国的眼睛。她是鼓起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这几个月来,她单方面中断了和刘小慧的交往。对刘小慧,许焰一直有点藐视。她又不是文盲老太婆,为什么不求上进,不读书不工作,靠老公养?老公要回国赚钱,分明是因为经济和心理压力太大,刘小慧为什么还不醒悟?把担子压在自己老公身上不说,还要李新国来分担。在加拿大生活,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开车怎么行?她有车祸阴影,许焰还有夜盲症呢,还不是一样考了G牌,大路小路高速路开得顺顺畅畅的。总之,许焰认为,她和刘小慧不是一类人,成不了朋友。她对刘小慧的热情,全是表面功夫而已。因为李新国和刘小慧过分频繁地接触,许焰现在,连表面功夫也不乐意做了。她尽量不见刘小慧,就连“刘小慧”三个字,也不屑,或是不敢去提。 今天,李新国对陆阳的事做了一个很好的姿态,许焰想,她也该表示表示了。

李新国也不看许焰的眼睛,回答:“今天不去了,改天吧。其实我和她...没什么,你别多想了。”

许焰淡然一笑:“别解释了,我知道你跟她没什么。”这是正室风范。当年的苏葵没有,她许焰有。

李新国把锅里的面盛了出来,叫CATHY来吃。CATHY话很多,许焰和李新国应付女儿就够了,没机会再谈陆阳或者是刘小慧的事。

许焰还担心着陆阳,可是,把这事跟李新国倾吐之后,她轻松多了。看着大口吃面的老公和女儿,许焰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挺好。和李新国的日子,没有甜言蜜语,并不一帆风顺,没有大富大贵,但始终是平平安安地过着。刚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年轻气盛,不满足在桂林小城里可预见的未来,他们要闯。今天,他们懂得了自己的能力有限,在一场经济危机里,更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们要的是踏实。这么多年了,他们是同路的,还是同步的。这一点,她在陆阳身上找不到,她想闯的时候,他要的是平静;她想歇了,他却走到了风口浪尖。如果一定要说出谁好谁坏,许焰总结,在人格上,李新国是无法和陆阳比的。就算陆阳拿了不该拿的钱,就算他成了阶下囚,在心灵上,他仍然高贵。许焰没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李新国,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没有任何意义。李新国是好是坏,他总是她的老公,是扬言“要煽她”,却竭尽全力养家的男人,是CATHY心爱的父亲,是风雪交加的夜晚,许焰一遍遍在门口张望,只为了看到他平安回家的男人。

吃着面的李新国,低着头,尽量不跟许焰有目光接触。他撒了谎,心虚了。他和刘小慧,目前真的没什么,但很可能,很快就会有什么了。

这段时间,他公司里忙着一个大项目,要在加拿大几个城市跑,最后一站是温哥华。上星期在刘小慧家,他说了去出差的事。刘小慧问:“温哥华挺漂亮的吧?我还没去过呢。”

李新国说:“挺值得一去的,我出差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啊。现在还没有到圣诞假期,机票很便宜。”

刘小慧为李新国的这个提议兴奋起来:“真的?那我跟你一起去。”

李新国也激动了:“不如这样,我在那边的项目,大概七八天就能弄好。到时候我在温哥华等你,你飞过来,我陪你去转转。”

对李新国和刘小慧来说,这个计划都有些冒险,却也很刺激。说白了,两个人一起游温哥华,也没什么大不了。有谁规定,不是夫妻的一男一女不可以结伴出游?又有谁敢断定,孤男寡女在一起,就非得要弄出什么事来?因为这个“没什么大不了”,李新国帮刘小慧订了机票,刘小慧决定让父母照顾AMY,自己去温哥华一趟。

李新国去温哥华是出差,不需要向许焰交代。他只是把实际要去的十天,说成了“大概两三个星期”,以好给自己和刘小慧更多的机动时间。时间充裕的话,他们还可以到温哥华附近的景点转转。他一年忙到头,年休假都没放几天,向公司要几天假不是问题。他当然没跟许焰说,刘小慧也去。

刘小慧向上海的王宇汇报,想去温哥华玩,王宇马上同意了。他一直都希望刘小慧把生活安排得丰富些,别老闷在家里。温哥华有他们在上海时认识的两个好朋友,刘小慧还可以去拜访一下。她当然没跟王宇说,李新国也去。

即将到来的温哥华之旅,是不是说明了,他不再象声明的那样,“我和刘小慧之间没什么”了呢?李新国继续低头吃面,尽管不想这个让他慌乱和内疚的问题。吃过中饭,CATHY拉着李新国陪她玩Wii。Wii真是个好东西,女儿玩得开心,李新国也乐得上了瘾。看着兴奋得大呼小叫的父女俩,许焰也加入,一家人玩了两小时,累出一身汗才歇下来。所有的烦心事,关于陆阳的,刘小慧的,都暂时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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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8)
评论
lisahe888 回复 悄悄话 that's why 许焰 shouldn't live with a bad man
cherry06 回复 悄悄话 李新国 is nice to 许焰 because he is guilty.
I always think 许焰 is a good woman and she is doing her best.
cherry06 回复 悄悄话 Back to the first chaptor now. Something will happen!
Alex, you are a good writer. What will you write next?
lisahe888 回复 悄悄话 Both 李新国 & 刘小慧 would die because of an accident, if they went to 温哥华 together.
李新国 should not live with 许焰 after he falls in love with 刘小慧, hate him
This story makes me so depressing
9斤 回复 悄悄话 I have neglect to mention that the author is doing a great job telling this story....quite realistic. The story is painful..but life is painful too. As I said, DEPRESSING!
夏竞 回复 悄悄话 回复9斤的评论:
这说的不太厚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大家要都能冷静,理智地生活,那还叫生活吗?
9斤 回复 悄悄话 Really don't know why I am still following this story, one is idiot, one is trash, so depressing.
hsyq 回复 悄悄话 背着老婆和别的女人出去玩一星期还说没什么?不止是想,行动也有了。飞机票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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