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爱(四十二)
(2009-02-09 11:06:33)
下一个
李新国办完母亲的身后事,回到多伦多的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铺盖搬到母亲住过的房间。这也是许焰的家,她还是CATHY的妈,他没法避而不见。但起码,他可以不碰她,不跟她睡一张床上。
在他们几年的婚姻里,那是最黑暗,最艰难的一段日子。除了工作和女儿,李新国似乎对一切都没了兴趣。他的表情时常呆滞麻木;他可以几天都不主动跟许焰说一句话。许焰想跟他交流,他的目光总在别处。
周末,李新国经常带着女儿出去,把许焰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去高中同学王宇和刘小慧家,理由是CATHY要和王宇的女儿AMY玩。但许焰知道,李新国去那里,是因为刘小慧的爸妈。他们和李新国的父母,是有几十年交情的朋友。在那里,父母双亡的李新国,可以说着亲切的家乡话,回忆过往的点滴,在长辈的关怀下,感受几许久违了的亲情。
许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这种令人绝望的生活。她想跟李新国说话,他只有反应,没有交流。她想一起去看刘小慧的父母,李新国说:“不用。”她还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到李新国的床边,想用一个热情的拥抱,去融化他们之间的冰。他推开她,说:“别碰我。”
许焰上网看了很多关于亲人去世后,该如何调整情绪的资料。有文章说,如果在半年后,还接受不了亲人去世的事实,建议看心理医生。半年已经过去,李新国还没有走出来。许焰开始担心,却不知怎样开口,让他去接受心理治疗。
星期六,李新国又带CATHY去了刘小慧家。许焰在家看了会儿书,再收拾房子。
擦试客厅的柜子时,许焰又看到她和婆婆两个人的合影。那是她们在渥太华国会山庄前拍的,全家人都喜欢这张照片。婆婆要把李新国把它印出来,摆在客厅里,还经常拿着相框说道:“你看这郁金香,多好看啊。”与其说花美,还不如说,是照片中亲密得象母女的两个人,笑得漂亮。
许焰小心擦试着相框。电话响了,秦丽打来的。
“许焰,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婆婆她......”
又是婆婆,除了和婆婆吵架那点事,秦丽难道就没别的可说了吗?许焰不知从哪来的一团火,喊道:“秦丽,别再闹了行吗!”说完,挂断电话,大声哭了出来。
如果把婆媳纠纷比作战争,它就是天下最无聊,最荒唐的一场战,没有正义和非正义之分,没有对错,没有输赢,只有沉痛的,永远的伤害。许焰想不明白,天下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女人,蠢得象她和秦丽那样,把原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耗在毫无意义,害人害已的婆媳纷争之中。婆婆临走前,许焰和她的关系虽然融洽起来,可是在此之前给婆婆造成的伤害,将让许焰背负一辈子的愧疚。但愧疚有什么用呢?她无法原谅自己,李新国也不会原谅他。婆婆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终于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孝不能等”。倘若婆婆在世,哪怕是能对媳妇骂上几句怪责的话,对今天的许焰来说,也是一种福分。
门开了。李新国带CATHY从刘小慧家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痛哭的许焰,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和母亲的合影。照片中的郁金香,和她们的笑容一样,鲜艳灿烂。
那一刻,他原谅了她。
他们拥抱在一起。胸口紧贴的一刹,他们终于知道,这个拥抱,他们都等了好久。李新国流泪了。三十六岁的本命年生日就要到来,他不再年轻,终有一天要承受父母的离去,承受这生命中难以承受,却没人逃得过的痛。
他是幸福的。在半年多悲痛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始终在他身边,从未离开,从不放弃。这个人和他一样,怀着对母亲真挚而强烈的情感。他其实很脆弱,很需要她,只是不知如何表达。他甚至该向她说声谢谢,为今天这个坚实的拥抱,还为她在母亲去世前的几个月里做的一切,陪伴母亲走过生命中最后一段快乐日子。他还想起了母亲离开多伦多前说的话:“新国,我走了你可要好好对许焰啊。她对你和孩子,对我这个婆婆,都是好得没话说。我这次回去,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再来。能跟你们过了两年多的快活日子,我也知足了。”
许焰是幸福的。在李新国怀里,她又一次哭了,是喜极而泣。他终于挺了过来,他们,总算走出了这段长长的阴霾日子。
深秋,从二十四楼的阳台望出去,多伦多象掩映在层层叠叠的丛林之间,一望无际。风起时,犹如看见翻滚的彩色波浪。许焰想起了去年秋天,在阿岗昆公园的红色枫林中,婆婆慈祥微笑着脸。那笑容,此刻还闪现在华美的秋色里,祝福着她和李新国。
agree!
李新国如果没有自省,将来别的矛盾,还会有新冲突。
忽悠的我这颗老心都动了。。。
你厉害啊.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