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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已逝--《所谓爱情》后记

(2008-09-18 10:44:46) 下一个
《所谓爱情》是继《欲爱不能》、《每个爱情都有竞争者》和《白天不懂夜的黑》之后写的第四篇连载。相比前三篇,我在《所谓爱情》上倾注的心血最多,也投入了相当深的情感。

连载中的不少情节,来源于我的一个朋友的经历。可是,这些真实情节,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素材而已,大部分的故事都是虚构和杜撰的。在我认识的朋友中,并没有郁平、赵梅、丁文颂、伍军和邹远方这几个人物的原版。志在写市井人物,写平凡生活,如果这些人物的塑造,让朋友们觉得有几分真实和亲切,我就很欣慰了。

对看这篇连载的朋友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人物形象,有自己认为更加合理的情节安排。这些,我都在大家的留言中看到了。故事是以第三人称写的, 我也尽量地用平实的语气去描述,少加主观评论。所以,在这个后记里,很想写写我心目中的郁平,赵梅,以及她们的情感世界。

关于郁平和丁文颂。有朋友说,想在这篇连载中看到“真善美”。这个“真善美”,地通过郁平这个人物来展现的。这些美好的特质,是她与生俱来的。她成长在一个社会地位较高,又幸福美满的家庭,血液里有母亲的清雅淡泊,可是,她始终是生活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所以,再怎么“真善美”,她也会有自己的缺点,比如说有点虚荣,爱钻牛角尖。可她的名字叫郁平,不叫“高大全”。虽然我把一些缺点加进了这个人物,心里仍是很喜欢她。如果硬是要俗气地用花来形容女人,郁平是朵鹅黄色的菊花,高贵鲜艳,带着傲骨,盛开在萧瑟的秋风里。

连载中的两个情节让郁平显得不可爱,一是她没有原谅丁文颂。面对出轨的丈夫,每个妻子都有自己不同的反应和处理方式。象郁平这样一帆风顺的女人,内心深处是追求完美的,还不服输。所以,开始她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放弃尊严去挽救自己的婚姻。不巧的是,丁文颂的外遇被发现之时,正值他和赵梅热恋的“着魔期”。恋爱的人都会经过这个着魔期,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就跟中了邪一样,这时丁文颂的心根本拉不回来,甚至会在和赵梅没有未来安排的情况下,就要和郁平离婚,想从感情的沼泽里抽身而出。郁平再努力,还是拉不回丁文颂的心。她看到了他们情深款款的短信,知道了他们在丁文颂的新房里幽会。她如果知道得不那么多,也许就不会伤得那么重。可是,丁文颂身体和心灵双重出轨的事实,就这样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以郁平的个性,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她怎么可以再跟他生活下去?日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她能保证赵梅的影子不会横亘在两人中间?理论上,婚姻是一种永久的承诺。可事实上,太多的人打碎承诺,叛逃到了另一段感情中去。这是个宽容多元的时代,你也许可以打着“寻找真爱”的旗号去找婚外情,而郁平,也有权不原谅出轨的丈夫。

生活中,不少女人选择了宽容。我很佩服她们的坚忍,即使这种宽容不过是无奈的选择。有人说:“他的手曾经拉过别人,身体碰过别人,我想着都恶心,怎么原谅?”如果你没有处男情节,就把他想成是多交过一个女朋友吧。有人说:“我不过是为了孩子才跟他继续过。”为了孩子,本身就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如果孩子因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身心健康地成长,并有一个快乐的人生,那份幸福,难道不比所谓爱情更美?难道不可以冲淡曾经的伤害?有人说:“我不过是因为他有钱才不离开。”他的钱就是你的钱。钱不能带来一切,可能带来衣食温饱,带来安全感,钱何罪之有?如果选择了宽容,就快乐点宽容吧,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有人可能会问:“那样的老公,你居然也能忍?”那人不是你,不在你的位置,不知道你可以忍受的极限。但是,如果选择了离开,就尽量洒脱地离开吧。有人可能会问:“不就是婚外情吗?过去了就好,忍忍吧。”那人不是你,不在你的位置,不知道你已经忍无可忍。

郁平不可爱,还因为她收了丁文颂的钱。如果我是她,这钱我一定拿,拿得理直气壮。尊严很重要,但也得有个度。丁文颂是郁平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他自己也有过经济上的承诺。郁平五年来没有用这些钱,已经很有尊严了。离婚的时候,郁平也没去分丁文颂的宝马、股票,以及当年丁文颂父母做为结婚彩礼的房子。跟那些留不住人也要留住钱,誓让老公净身出户的女人相比,她一点也不贪。跟那些为了尊严,宁可饿死也不用前夫一分钱的女人相比,她又很从容。当你饿得饭都没得吃,衣服都买不起的时候,遇见前夫,你会有尊严吗?当小三儿花着本该属于你的钱,情财兼收,而你却穷困潦倒,人家除了觉得你傻,会同情你吗?千万别跟钱斗气,别跟那些与你不相关的人斗气,这也是我的价值观。

关于赵梅和丁文颂。他们之间是爱情吗?我看象。他们互相欣赏,互相着魔,只不过恨不相逢别嫁时。 赵梅出身势利的工人家庭,又独自一人在广州打拚,她的世界从来都不完美,当然就不会有郁平那样高贵纯净的心。赵梅习惯了在自身的局限和残忍的现实中挣扎,所以,她的阴暗面比郁平多。她和丁文颂情不自禁地相爱,他们的初衷都不是想要伤害郁平和伍军,也没想过搞家庭重组。当他们对郁平否认相爱的事实的时候,只是不想造成太大的伤害。丁文颂离开郁平之后,有感情上显得有点惨,这跟他自己的性格缺陷有关。可他生活在广州,不是在北极。他并没有在情感的真空世界里黯然销魂,一样是忙着赚钱,交女朋友,过着表面风光的日子。赵梅不但没让多疑的伍军发现她的感情出轨,还过得一帆风顺,这得益于她多年来练就的平衡和竞争能力。这听起来有些阴险,可谁又能否认,在这世上要想活得面面俱到,哪能没有点圆融的手段?看不看得惯是一回事,可又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把道德底线放得低一点,离理想中的生活状态就近一点。不公平?命运本来就不公平。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自己的道德底线上,尽人事,听天命。

关于郁平和邹远方。 郁平一开始选择邹远方,并不是纯粹为爱吸引,也是权衡过的。她喜欢他帅,依赖于他的照顾,还指望他日后成龙。在郁平坚持了两年之后,他还是那么懒散,郁平其实已经放弃了。只不过在这时候,邹远方的母亲得了重病,两人日积月累出来的感情被突发事件加速蔓延,郁平与生俱来的善良和责任心占了上风,他们才最终走到了一起。邹远方后来发奋图强,是为了取悦郁平,也是为他自己。一个孝子,连母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个震撼,可能比被前妻和郁平抛弃的伤痛更大吧。他没有基因突变到成为高级金融分析师,或是坐拥几家咖啡店的大老板,但考个CSC,CPH还是不难的。INVETMENT REPRESENTATIVE的工作也谈不上高精尖,只要认真去做,他总是胜任得了。他收下了郁平给母亲治病的钱,可并不知道这钱的真正来历。郁平跟前夫离了婚,分到的钱就是她自己的钱了,她爱给谁就给谁。她都决定嫁邹远方了,他有难,自然是要帮他。女人也是现实的,你对老公好,只要他不是个吃里趴外的东西,最终受益的多半还是女人自己。某读者说,在多伦多移民里,有很多不成器的阿斗,十年如一日地贫穷,邹远方后来的改变不可信。可在我的圈子里,穷足几年的人倒是不多,只要是踏实努力过日子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如果真有那么多的阿斗,而且还在看这篇连载的话,那就想点法子努力一把吧。两年多来靠感情和责任撑着的郁平,真的不容易,真的。

关于赵梅和伍军。两个背景经历相似的人,因为相似而轻易看透了对方,因为相似而没有了爱情的神秘感。伍军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净身出户,只要是有点心机的小姑娘,知道了这个表面风光的IT精英实则外强中干的事实,很可能立马会撤。可赵梅没有。她嫁伍军,为的是找心灵的依靠。她在经济上始终是独立的,从这一点上看,她并不俗。她背负了太多,势利的父母,自私的伍军,她活得累。在她身心疲惫得不行的时候,遇到丁文颂而燃起了爱情火焰,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任性的一次。而她,也一定会为自己对郁平带来的伤害而悔恨终生。可这种悔恨,并不见得要以牺牲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为代价。相比郁平为邹远方的付出,赵梅为父母和伍军所做的一切,其实更不简单。可是,赵梅这样出身卑微的人,在众人眼里,甚至在她自己的眼里,她的努力和奉献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郁平身上,读者一定会很心疼,却不会心疼赵梅。其实,在人格上她和郁平是平等的,有权爱,也有权被爱。难道因为出过轨,她就十恶不赦,就一定要弄得鱼死网破,就无法再和伍军生活下去,为从前的错误而孤独终老,或以死谢罪吗?更好的结局应该是:从不现实的婚外情走出来,踏踏实实跟伍军过日子,给他以更多的关怀爱护,来弥补曾经的错。

至于伍军,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绝不是傻子,表面不说,心里也该庆幸自己找了个同甘共苦的好老婆。倘若他永远都对赵梅出轨的事不知情,而是跟她相依相伴走一生,那是他的福气。日后即使知道了,他但凡有点智商,也应该会选择宽容。什么“绿帽子”,不过就是件皇帝的新衣。别人没觉得你戴着,是你自己觉得而已。不值得为这顶假想的,而且已经删除到了回收站的帽子,而错失了一个好老婆。把回收站也给清了,再执行个磁盘清理命令更加好。人们更容易奉劝妻子去原谅出轨的丈夫,而不容丈夫去忍受出过轨的妻子。其实,无论丈夫还是妻子,懂得忘却和原谅的人,往往更容易维系不该失去的幸福。

关于结局。大团圆的结局很老套,太平淡。可是,大部份人的生活,无论走过多少坎坷,最后都是在平淡中延续的。郁平一提到武汉就会发冷的症状,在生了女儿之后就不治而愈了。赵梅对丁文颂的思念,也在怀孕后慢慢淡了。爱情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如孩子让女人蜕变得快。抱着孩子的郁平和赵梅,不会去想所谓爱情的问题。孩子什么时候要吃奶,什么时候要换尿布,这些个问题更重要。

故事结束了,生活却总是在继续。谁又能知道,若干年后的郁平,是不是还和邹远方相守着。也可能邹远方真的基因突变,事业越干越红火,或是中了649,郁平安心做着家庭主妇,每天最辛苦的事情,就是在博克里向人传授如何鉴定潜力股老公,或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把扶不上墙的烂泥雕刻成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的经验。也可能丁文颂前两年在股市里轻松地赚了辆宝马,变得穷凶极恶,把房子车子全押了进去,却惨遭百年难遇的股灾,倾家荡产;这时,颇有牺牲精神的赵梅,终于还是为爱活了一回,不顾一切地去追寻丁文颂。也可能赵梅生下第二个孩子后,两家父母抢着来抱孙子,展开新一轮婆媳或翁婿大战,终于把赵梅和伍军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给弄离了。那时的我如果还爱写作,一定给这篇连载写个续集。可有一点是肯定的,续集里的郁平和丁文颂不会再牵手。情已逝,难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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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0)
评论
farmersc 回复 悄悄话 经典阿
歌儿 回复 悄悄话 今天刚看完这个故事,很喜欢。Alex, 加油!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
闲云野鹤2 回复 悄悄话 Alex 有没有
香雪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香雪的评论:

妈呀,俺激动得都说乱了。。。

丁和郁 -- 破镜不能重圆了;

丁和赵 -- 见了那面后,反而不那么爱对方了。。。没见面时,偶尔想想对方还有温馨美好的感觉;见了后,好像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香雪 回复 悄悄话 非常同意你的“情已逝,难再续”。破镜不能重圆了,覆水也很难收了。。过去的就只能把它留在过去了。

其实我在猜,他们要是不见那一面,他们在彼此的心中一辈子都会占据一个美好回忆的小几脚;见了那面,反而从此彼此再也爱不起来了。

说来说去,他们爱的是6年前的对方,可是时过境迁,过去的对方已经永远地消失在过去了。。。翻过去的那页历史,不能再翻回来了。。。那本不能重翻的记忆的书,一旦再翻开,就没啥保留价值了。。。

写得很好。谢谢。
瀛洲百合 回复 悄悄话 真实,精彩,理智的文中人,真实、精彩、大智慧的作者!
ss9298 回复 悄悄话 Thanks Alex for your very good analysis. I follow up this serials every day and really like it. This is even more like real life than other three you have wrote.

Life is simple if you think it simple.

Thanks and best regards.
夏竞 回复 悄悄话 鼓掌!谢小A辛苦写作,俺明天回国,居然连后记都看完了.高兴啊.
我猜,郁平是你生活中朋友的原型.哈哈,瞎猜,好玩的.
simplelife08 回复 悄悄话 写的太棒了,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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