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就知道温州,知道雁荡,当然是因为妈妈的战友小敏叔的关系。而楚天的温州行则是一直到大学二年级的暑期才完成。每次外出旅行总会生些变故才能圆满,从绍兴开始,游一次算一次。温州之旅原本是4人出游,2男2女。没想到临出发,另一女生突然变卦,陡然变成2男1女的三人行。三人旅行,硬生生地凑不起牌局。一路上没了甩牌声,却多了很多时间聊天。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为了谁是老师,路上攻守同盟转换得很是热闹,不过到最后还是听从我的多,承两位男生相让,楚天老师过了一小瘾,安排了整个旅程,从温州到雁荡山,然后从雁荡山到奉化溪口,从溪口到宁波,从宁波到杭州,直到把口袋里的钱花得精精光光地回家。
从上海坐小海轮到达温州。10多年前的温州虽然不太繁华,却已是全民经商。依旧有印象的是那便宜非常的出租车。5元钱人民币差不多可以从城的这头到那头,所以楚天在温州市内的两天基本上不知道那公共汽车是长什么样的,难得挥霍一下。
以为温州单出名在它的生意经上,其他无甚可看的人,用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句话相赠却是再恰当不过。温州,自有它的妙处。瓯江上的那座江心孤屿是中国四大名屿之首,(其他三屿是厦门鼓浪屿,福建东山屿,台湾兰屿)静立在那儿望着身后千年的尘嚣,藏进树林、寺庙、碑亭里点点滴滴都是旧日的永嘉风范。
屿上江心寺门口的那对叠字长联极为有名: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楚天没去过山海关,不过依稀记得那孟姜女庙前似乎也有一类似长联。汉语里通假字的特色在此发挥得是淋漓尽致。看着有点晕,其实一旦掌握规律,读来甚易。因为觉得好玩,所以记住了。屿上东西两座分别建于唐、宋两朝的灯塔,既是中国有名的古代航灯之一,又是温州市的标志。
在瓯江上坐船前往,因为江水很黄而且喧闹,有点象上海黄浦江的摆渡轮。江风拂面时,远眺着江心小岛上绿树掩映的飞檐黄瓦,却又不似在黄浦江上看外滩 。没了都市浮躁,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欢。清心小筑,古木参天交相掩映在江水滔滔边,直应了谢灵运《登江中孤屿》“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正澄鲜”的名句。
正是从南北朝谢灵运开始,江心屿进入世人眼帘。历唐宋至明清,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来此游玩题诗。李白、杜甫、孟浩然、韩愈等都在此处留有诗篇。因此说到温州,李杜两位大诗人都可以暂且放一放,而谢灵运却是一定要提。
这里先引用李白《夜游天姥吟留别》的一句诗: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谢公屐是一种古代行旅、登山所用木屐。这木屐装有可拆卸的前齿和后齿。上坡或登山时,只装后齿,下坡或下山时,只装前齿。目的自然是为了方便行路,节省体力。发明此屐的谢公不是别人,正是时任永嘉太守的南朝宋国谢灵运。
用现在的话来说,谢灵运也算是一贵族子弟。他的曾叔祖父为东晋宰相谢安,爷爷便是东晋大将军,指挥淝水之战而衍生“草木皆兵”这一成语的谢玄。这个居于乌衣巷的聪慧小子,应该曾摘那小野花于朱雀桥边,看过燕子在王谢两家的堂前衔泥筑巢。王谢两家的后代都是英才辈出。王家的王羲之、王献之,谢家的谢灵运、谢惠连,难怪会有“王家书法谢家诗”一说。这是旁话。成年后的谢灵运,却因政治上的失意而被贬任永嘉太守,从此寄情山水,成了山水诗派的鼻祖。谢灵运曾称天下才一共一石,即十斗,曹植占了八斗,而他占一斗,剩下的一斗则让天下其余的才子拿去分了。才高八斗一词从此面世。
在他任太守的时候,才高一斗的谢灵运走遍永嘉,成了永嘉山水的发现者,又因为永嘉山水而写下不少山水诗篇,也就是在这游山玩水中,他发明了被后世称为谢公屐的旅游鞋。谢灵运率一众门徒伐山辟道,穿着木屐行走于楠溪江畔的山水里,看的是古树蔽日、林木苍翠,听的是猿猴啼鸣,又有“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意趣。这样的情、景自不复见,可是自他的山水诗中,行吟、山水文化得已传世并发展,于今日,楚天我也在这儿学着样儿尝试写下一点小小的游记,并向他和游记文学另一位祖师爷,与谢灵运差不多年代的东晋僧人慧远一拜。
拜完之后,继续楚天的温州行。到了温州,不会不去雁荡。而雁荡却是谢灵运脚踩木屐未到之处。据说,他行进到雁荡山的大门口,被云雾缭绕、乱石荆蔓挡道而未能一览雁荡山秀丽的山水。
雁荡山的出名始于唐朝,雁荡雁荡,顾名思义,因山顶有湖,芦苇丛生,结草为荡,有秋雁留宿而闻名。雁荡山有北中南三处,楚天游的是北雁荡。可是,楚天游雁荡时,并未见到这个湖。印象深的不是如雷贯耳的大龙湫瀑布,因为我去的时候适逢枯水季节,不但大、小龙湫,连三折瀑在内,所有的瀑布都是细水长流型,一点都没有古人诗中所写的气魄和声势。却是那合掌峰和筑于峰内观音洞里的洗心泉让我记忆犹新。合掌峰,由两座山峰组成,因为其形状酷似双手合十的样子,所以得名。观音洞其实是一寺庙,终年香烟缭绕,又因为建于合掌峰中,缝隙狭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很短,所以人在洞中,觉得别有玄机,别有洞天。据说此洞是由西域高僧所建。而这位高僧便是雁荡山的开山祖师。洞内有一从山罅里滴落的清泉,名为洗心泉,楚天曾取一木瓢勺来饮之,入口极为清凉,颇有洗去心中凡尘之感。此泉水边上,任意放着几个木瓢,随游客取饮。与我同行的两位男孩都在此洞中许有心愿,楚天不信佛,所以只是看着他俩虔诚祈拜。拾级步出洞口时,他们还对我说,将来心愿了时,还会到此洞中还愿。
不知道他俩的愿望实现了没?要去还这个愿已然不似当初想的那般简单。我们仨现在分处在世界的三个角落里。楚天不用还什么愿,不过也依然惦念着大、小龙湫,依然惦记着楠溪江上想坐未坐过的竹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游一次雁荡,也不知道我们仨何时能再聚首共游。
聚首不难,再共游却是有点古难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