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了,门诊是彼医生最引以为自豪的循证医学教学基地。我们有好几个门诊,彼医生指定我到第一门诊。彼医生特殊照顾我,将米医生定为我的主管教师,曼医生梅医生协助米医生。这就是彼医生精心策划的美国版一帮一,一对红计划,或者说是三帮一。
看看彼医生为我钦定的几位女将吧:
米医生:大名鼎鼎的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毕业生后来又进了医学院爬藤,美丽优雅睿智。她当年是内科最受欢迎的教师之一,后来结婚生子,辞退全职工作,只做part-time。米医生还在音乐学院选修钢琴硕士的课程(最新消息:圣诞节米医生来电话说还有一门课就拿到钢琴硕士学位了)。
梅医生:精神科医生,酷爱对医患关系和心理的研究。她每周在内科门诊工作两个半天,专门教授住院医和病人交流的艺术和技巧。
曼医生:学哲学起家,有统计学硕士和MPH学位,是循证医学的主打教师。她的专科是Consultative Medicine,主要和妇产科合作。 每周一个半天在内科门诊。她也是彼医生的副手(assistant program director)。
她们都有一个收入颇丰的丈夫,所以每星期工作2-3天只是出于对医学教学的热爱。
我就不说梅医生怎样帮我解决和病人交流的问题,特别是俺不想出示让她给俺特别制作的,让俺羞愧难当的“Delivering Bad News” 现场录像; 俺也不说曼医生怎样手把手教我识别和评估“当前最佳证据”并指导我的临床科研课题;俺只想讲一讲俺的主管教师米医生。
我怀疑米医生是天堂中的仙女,被上帝派来引导我们这些凡间的女人们。
米医生是女人里的精品甚至可以被当之无愧地称为极品。让俺用这一当年最俗套的说法来形容她:
1.进音乐学院难,进顶尖的朱莉亚音乐学院更难,而从朱莉亚音乐学院到耶鲁医学院就难上加难。
2.漂亮女人少,漂亮女钢琴家更少,漂亮女钢琴家加好医生就绝对是少而又少。
不用说男人了,我们女住院医全都是他的粉丝。一位竟然神秘地告诉我米医生不是走进来而是飘进来。她不戴珠宝,很少洒香水,永远是淡妆。不论是裙装还是套装,那朦胧的色彩和简洁的服装款式,越发衬托出米医生的高贵优雅气质。作为意大利后裔,她略呈橄榄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深绿色的眼睛,一头金色的短发飘逸着现代气息。这是那种不仅让男人也让女人读千遍万遍也不厌倦的女人。不是说上帝是公平的,女人的外貌和才华成反比吗?这话让多少才女美女平庸女解恨庆幸又义愤填膺啊。怎么上帝就这么偏爱米医生呢?
我想,米医生有资格要求完美,因为她自己就很完美。要是用她的标准来要求我,我就不用活了,最好在她发现我是如此不完美之前先杀了自己好了。战战兢兢地,我跟着米医生开始了每周一次的门诊。
彼医生下决心要榨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汗。他每天给我们提供免费午饭,但这只是诱饵。其险恶用心是利用午饭时间作为雷打不动的讲课和讨论时间。每周四专门用于门诊讨论。米医生会事先发给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和需要阅读的文章,这些话题涉及了内科常见病的诊断和治疗,当然又是从循证医学的角度。
别说复杂的病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在我看来那么简单的感冒,鼻窦炎,中耳炎,尿路感染都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当前最佳证据”,高血压,糖尿病这些发病率病死率高的疾病就更不用说了。药不是越贵越新越好,检查手段不是越先进越好,用哪个是由以人为对象的临床实验研究决定的。作为医生要能够判断这些结果的可信性和可行性。这就是美国医学教育所灌输的,彼医生米医生及其同僚们试图强化的。就说咱文学城上登出的诸多药品广告吧,拍着胸脯保证有特效,可几个具有当前最佳证据而被治疗指南推荐呢?
有了那么多的证据,各种诊断和治疗指南也纷纷出笼了。其实,除了指导临床实践外,这些指南也起着保护医生减少法律诉讼的的作用。美国的医生太难做了,美国的病人可不是好糊弄的,经常有病人手拿最新研究成果来看病,要求医生给个说法。因为美国人法律意识超强,律师们每时每刻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您盼着您出错好从您口袋里掏钱哪。
这不,刚刚有位老先生在马路上心跳停止,被送到急诊室实施了气管插管和心脏复苏,给救过来了。因为情况紧急,气管插管时把门牙给硌掉了两颗,老先生一出院就把医院给告了,罪名是医生们没有经过本人同意擅自把厅健康的门牙折断,导致咀嚼功能下降,说话漏风,甚至容貌受损影响夫妻生活。
还有,“当前最佳证据”说妇女绝经期用激素替代疗法不好,会增加乳腺癌和心脏病的发病率,结果,某个生产女性激素的医药公司就被病人告到了法庭上。在美国,医疗诉讼给律师带来财源滚滚,医生和律师是冤家对头。也不知道俺科里S医生和他的律师老婆是怎么过日子的。
就是你没病,美国的医生们也不让你闲着。各种预防注射,定期体检,和癌症普查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最气人的竟然是给青春期前的小姑娘注射性传播疾病的疫苗,您说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嘛,可那“最佳证据”愣说那玩意儿将来有效地减少宫颈癌的发病率呢!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说了这么多让人堵心的事,还是来看看米医生给我们带来的一道道美好的风景吧。
米医生的手机震铃是风格各异的古典音乐,应我们的要求,她每隔一周给我们讲解一个ring tone 所演示的作品。门诊日是我们工作量最大的一天,因为出完半天门诊后病房工作还得照做不误。晚上还要回到门诊补上当时没有做完的病历记录,处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尽管如此,我还是盼望着我的门诊日。到那天,米医生会轻盈地飘进来,有时带来自己后院的一束鲜花,有时带来一盒巧克力,她在电脑里播放动人的音乐,还在讲课时借用很多文学作品和典故来活跃气氛。
在米医生的提议下,彼医生将那雷打不动的午饭讲课时间特许给我一次,让我展示我和我父亲在国内多年的中国风光摄影作品。我的题目为:“China, the beautiful”。给米医生看时,我有点忐忑不安,我们中国的长江不许外国人漂流,那美国的第二国歌“America the beautiful”能让俺一个中国人给偷梁换柱吗?您说这美国人哪,要多没觉悟有多没觉悟,米医生和彼医生竟然盛赞俺这个剽窃举动并通知全院欢迎参加。那天连楼道里都站满了人,前来一睹五千年古国的风采,让俺着实借着伟大祖国风光了一回。
仙女也有苦恼,她的双胞胎妹妹患了乳腺癌,这意味着米医生也有患乳癌的可能性比普通人高出了许多倍;一双儿女刚刚步入青春期,她有着和所有的母亲一样的烦恼;丈夫是脑外科医生,需要她的支持和理解;刚刚送走患癌症多年的父亲,母亲又住进了医院。忙里偷闲,我们也聊天,但从没听米医生讲过任何人的闲话或抱怨过任何事情。
住院医的第二年,我们第一门诊的全体被邀请去了米医生的钢琴独奏音乐会。要说俺可不是个乐器盲,当年也随大流被老妈逼着学小提琴来着。俺爷爷俺老爸都拉小提琴,也没拉出个什么名堂来,可俺妈铁了心要让俺这个青胜过前两辈的蓝。咱就跟老妈捉迷藏,一上课或练琴就假装肚子疼,还把唾沫抹到脑门上撒谎说练琴都练出汗来了。可就算俺发着狠练,没天赋没兴趣,能行吗?
最后俺威胁老妈,如果你再逼我,我要么就砸琴,要么就自杀!其实那时我已经爱上了声乐,这热情一泄之下三千里,汹涌澎湃,势不可挡,所以老妈才怀恨在心,不惜应用体罚虐待的手法。当年我要是在美国早打911报警,把老妈遣送回国了。所以各位网友如果目前有计划对下一代进行音乐培训的话,务必吸取俺家的经验教训。
好不容易盼到了音乐会的那天,我们几个女同学买了一大束鲜花,准备演出结束后献给米医生。音乐学院演奏厅里,紫红色地毯上,黑色三角钢琴前,坐着身穿一袭蓝色丝绒长裙的米医生。在她的手中,钢琴成了 88 个琴键的乐队。琴声如珠落玉盘,光彩夺目。在她的演奏中既有古典派的抒情与诗意,又有浪漫派的热情奔放。我的思绪也随着她指尖的音乐起伏不已。最后,明年要到欧洲上音乐学院的米医生十四岁的女儿也出场了,和妈妈一起演奏一首小提琴协奏曲。
一瞬间,俺突然领悟了什么是女人的魅力的真谛。
请继续收看最后一集 美国炼狱(5):青春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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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for your comments you left to my residency stories – American Purgatory (4). The first lawsuit case you mentioned was a case happened in my hospital. It was mentioned by the program faculty during my residency orientation.
The second case is a true case as well. We had a two-hour discussion in one of my fellowship master degree classes. The professor is a national renowned clinician and epidemiologist was involved in this case.
Doctors often get caught with legal issues, and they don't know much about it. The program staff might have confused the resource of the money according to what you said. The money could have been out of the insurance's pocket, not the hospital, but it didn't make much difference to them. That's why some physicians do defensive medicine nowadays, which is a very bad practice.
I am impressed by you knowledge on medical lawsuits. Thanks again.
另外,人家那才是全面发展,我们中国的好学生一定是乖乖的,也不注重打扮得。
>>>这不,刚刚有位老先生在马路上心跳停止,被送到急诊室实施了气管插管和心脏复苏,给救过来了。因为情况紧急,气管插管时把门牙给硌掉了两颗,老先生一出院就把医院给告了,罪名是医生们没有经过本人同意擅自把厅健康的门牙折断,导致咀嚼功能下降,说话漏风,甚至容貌受损影响夫妻生活。后来案子结了,医院赔大发了。
I don't know what state you are in, but many, many states have passed tort reform laws concerning medical malpractice claims. In the situation that you've described, I highly doubt that a claim could be maintained against the hospital, because (1) it was under an emergency situation, the standard of care is different from normal circumstances, (2) the act was done by the doctors, not the hospital. The victim would have to prove that the hospital itself was negligent. Even if a claim is indeed maintained, non-economic damages are capped in many states (from anywhere between $250,000 to $500,000). It should be covered by the insurance and I highly doubt that the hospital would have to pay anything out of pocket.
>>>还有,“当前最佳证据”说妇女绝经期用激素替代疗法不好,会增加乳腺癌和心脏病的发病率,结果,某个生产女性激素的医药公司就被病人告到了法庭上。在美国,医疗诉讼给律师带来财源滚滚,医生和律师是冤家对头。也不知道俺科里S医生和他的律师老婆是怎么过日子的。
This would not be a "medical malpractice" claim. This would be a "product liability" claim against the drug company. These two are inherently different in nature.
If you are intersted in seeing a different perspective, say,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ittle guys who were hurt by negligent doctors, I'd recommend this site:
http://www.centerjd.org/MB_2007medmal.htm
You'll see a different side of the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