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1995：远逝的曾经辉煌 22

早晨通常是匆忙而短暂的。余韶芸更是不喜欢拖拉，当她利索地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在自己的皮包上发现了父亲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今晚周凯来家。请把早餐吃完。

    纸上那清遒的字迹和无言的关怀，在那一瞬间，令余韶芸的眼窝热辣辣的难受。她走去厨房，在纱罩子下面取出个面包，用塑料袋装好，提着上班去了。

    一回到公司，余韶芸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她走向办公室，才发现门已经开了，里面坐着的却不是程业强，而是一个略显憔悴的女人。

    余韶芸很快就敏感地猜测出来，这女人八成是程业强的妻子。在文化局里，程业强的老婆是出了名的厉害的。可他本人也是出名的喜欢口花花、沾花惹草的人。余韶芸自从见到程业强和谢茵虹彼此粘粘糊糊的劲头之后，就预感到会要出事，瞧眼前这女人的样子，余韶芸就估摸着她是为了谢茵虹而来的。

    果然，来人就是关汝珍。昨天晚上谢茵虹又去找程业强，结果被好闲人看见，告诉了关汝珍。这几天，两夫妻一直是分房而居的，程业强当“厅长”、睡客厅似乎已成了习惯，竟也晚晚睡得又香又沉，弄得始作俑者的关汝珍也不好主动提出让程业强回房来睡，而且她心里一直就对他的居高临下感到愤怒，加上关于谢茵虹的种种传言，夫妻俩已经是到了形同水火的田地了，关汝珍想吵，可是已经吵得太多了，而且和程业强这样的人，吵也是将自己变成傻瓜。可是这样拖延下去，事情的发展，会更加难以预料，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她想不离婚，恐怕也难了。关汝珍辗转了一夜，几次爬起床来想去质问程业强，但每次都是在门外转了个圈，听着程业强无所顾忌的鼾声，仍然又回到自己的房中，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程业强成功地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妻管严，而关汝珍是个严厉的太太，实际上，关汝珍从来都是被程业强牵着鼻子走的。从前，每当发生这一类事情的时候，关汝珍照例会大兴问罪之师，而程业强则亦照例每次都会口乖乖地认错、赔罪、道歉等等，之后则笑嘻嘻地说:“别以为男人不理睬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是件好事，说不定暗中有更危险的打算你不知道呢!我是有胆无心，不象有的人有心无胆，等到有了胆，就出事了。”

    程业强愈是说得这么毫不在意，关汝珍就愈是胆战心惊:谁知道他程业强是真无心还是假无心、又或许今天无心明天有心呢?关汝珍越是表面厉害，心里越是害怕，因为她感到自己越是用力想把握丈夫，相反却越来越把握不住丈夫。她独自在房里寻思了大半夜，想等到第二天一早再谈，不料在迷迷糊糊中睡醒过来，去厅里找人时，却发现程业强已经上班走了。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追踪到了华远的办公室，却发现他根本不在华远，恰在犹豫时，余韶芸回来了。

    关汝珍本不认识余韶芸，甚至把她当成了谢茵虹，在余韶芸刚进门的时候，她马上怒冲冲地跨上前一步，意欲追问丈夫的下落。不过看仔细了余韶芸的神情之后，才意识到她是另外一个人。

    开始，余韶芸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镇定下来之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我是这儿的副总经理余韶芸，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高低有致的对话声，两个身影出现在关汝珍和余韶芸面前，原来是程业强领着小谢进来了。

    自从发生了办公室事件的那晚之后，谢茵虹的心就一直处于“半天吊”的状态，她被“炒鱿鱼”的事情在同事们中间都传开了，可是余韶芸因为忙于星辰的生意，加上还没有和程业强达成一致的意见，所以并没有向她表示过什么。她又和阿振吵翻了，不愿意再去找他落实传言的真假。而每一次去找程业强，他都安慰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害得谢茵虹一时喜，一时忧;一时担心，一时放心。

    因为总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这么心大心细地挨了几天，没有人安排她的工作，也没有人说要驱赶她。谢茵虹终于忍不住了，从昨天晚上起，谢茵虹就缠着程业强要确认自己是否华远人的身份了，程业强耍个太极，和她把话题扯到了阿振那儿去了。不料谢茵虹也顽强得很，今天一早，又把程业强给CALL了出来，说是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要他怎么的也给自己确定一下，不然，她都快憋出病来了。

    程业强其实也很矛盾，留与不留谢茵虹，连他自己都没有最后下决心，尽管他很喜欢时不时地对着这个丽人儿说说笑，开开心。却又不无担心谢茵虹这个表面愚顿、心思却极为缜密的女人。弄得不好，自己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一个关汝珍已经足够了，他可不想再套上第二个枷锁!可是他又不忍心看见谢茵虹失望的样子。他总认为真正的男子汉必须是可以尽力满足女人的男人，性别的魅力就体现在这里。但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余韶芸那儿，余韶芸又是那么一个难以说通的女人，程业强本想将这事先拖下去再说，想不到谢茵虹那么性急，缠磨得他心都烦了，心想干脆把谢茵虹推给余韶芸，让余韶芸去决定好了。这才会出现开头的一幕，不料，一进门就遭遇到这阵势，除了吃惊，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弄出误会来了。”他真想走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谢茵虹相当镇静，她早就期待着这样的场面，她觉得别人为了她而大闹一场，不仅好玩得很，还可以给程业强造成一种压力，她一直都关注着程业强，她喜欢他这么一个有名的风流男士因为她而引起一场风波。反正她也不会失去什么，因此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什么。所以她心里甚至暗暗高兴，脸上更显出妩媚的光辉来，只是脚下准备着随时溜之大吉，以免对方动起怒来自己吃眼前亏。

    最不知所措的还是关汝珍，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出现这种阵势，只是程业强居然和谢茵虹一起出现，显见得他一大早出门是和她在一起的这个事实，令她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她原先还在心里多多少少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也许是别人的误会?抑或又是丈夫的嬉戏?她从不愿意百分之百地相信程业强有外遇，可是眼前的事实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在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破碎了，她的手不知不觉地在发抖，她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去给程业强或谢茵虹一个巴掌，喝骂两个不知羞耻的人一通，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她不知为何，脚下发软，怎么也挪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