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哪,就怕有心病。小五头一次指挥大家就数错了数,特别郁闷,接下来连着两次就跟闹鬼一般,数到五的时候老是直接跳到七去了,小五心想:“完了完了,越活越回去了,连数都数不利落喽!”
狗熊眼看小五要抓狂,赶紧跳起来说:“你干脆用中文数一次吧!我们大家自己在心里跟着数,肯定错不了。”众位划桨手齐声赞同,把小五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毕竟是自己的母语,小五终于顺利完成了一次启动,这心里一安定,再往后用英文指挥,就再也没出过错儿。小五问教练启动完了该喊些什么,教练说无非是给大家加油,让大家快些(FASTER!),提醒大家入桨要深(DEEPER),收桨要用力(HARDER!),干得不错(YOU ARE DOING GOOD!) 之类的。然后还给小五示范了几嗓子:合着破罗嗓子就是这么吼出来滴。
教练示范完毕,让小五再最后指挥一次,这次是划全程四百米,小五很顺利地完成启动后就开始大吼:“GO! ……GO!…… GO!…… COME ON!…… YOU CAN DO IT!…… WE ARE DOING GOOD! ……DEEPER!…… FASTER!…… HARDER!……”
对面狗熊的脸突然变得红红,然后就开始放声大笑,船也不划了,在他的带领下,一船人再次笑倒,就连严肃的PIOUS脸上都挂了一丝暧昧的笑容。小五这才醒过闷儿来,恨不得一脚把这群流氓全踢湖里去……
每周练习三次,小五的嗓子也成破罗了,自己觉得说话都费劲儿,跟教练打听能不能带个BULLHORN(扩音喇叭),教练却说规定不许,怕干扰别的船。
到了比赛那天, LAKE SIMCOE沿岸泊满了车,听说有个DOG SHOW和龙舟赛同时举行。小五一家到了之后,小五看帅哥,良牙看美女,两个小家伙看各种精心打扮的良种狗狗,诚可谓各得其所矣。
各个TEAM在TEAM VILLAGE 支起一个个帐篷,搁上几把折叠椅,几个COOLER 中装满了饮料,帐篷中,狗熊晒着太阳,高高兴兴地把大脚架在女朋友的腿上,任由美女把他的脚趾甲给挨个儿涂成了荧光蓝。
看见小五进来,狗熊往角落一指,让小五换衣服:这厮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一箱白色T恤衫,上书火红的两个中文楷体大字“魔王”!小五赶紧问他知道这俩字儿什么意思不?他说CHINA TOWN卖T恤衫的人告诉他这是最最MIGHTY的中文字儿啦,他打算把这个当作龙舟队名儿,还让小五教他如何发音,小五跟他费了半天劲儿,狗熊说出来还是怪怪的,听着更象:“猫~王~!”
除了T恤衫外,狗熊还淘换了一堆一次性TATOO来,说是什么飞龙的图腾,每人胳膊上和腿上都贴了一个。小五得意洋洋地跑去给良牙臭显,小良牙在一旁大叫,“MOM,YOU’VE GOT A BAT ON YOUR ARM!”得,飞龙变夜马虎子了(北京话蝙蝠的意思),我倒!
那天参赛的有六十四个龙舟队,人性阳光的一面在此得以充分体现,不论是老人还是癌症患者,纷纷组队前来,有一队居然全是聋人,鼓手一边儿打鼓一边儿跺脚来指挥,划桨动作居然比谁都整齐,不佩服不成啊!
轮到“魔王”队比赛的时候,大家套好了救生衣排队上船,小五坐稳当了才发现鼓居然是破的!上边用防水胶带勉强粘着,敲起来声音闷扑扑的,船尾根本就听不到。跟组委会交涉了半天也没用,只好凑合着用了。
记得在国内的时候讲究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枫叶国就正好反过来,比赛还没开始,人刚刚在船里坐稳当了,几个对手就开始互相叫板,DIRTY TALK来来回回,“YOU ARE GOING DOWN!”……“YOU ARE SO OUT OF SYNC!”……“CAN YOU MOVE ANY SLOWER?”……“EVEN MY GRANDMA CAN MOVE FASTER!”
几位美女叫嚣得尤其厉害,冲着旁边儿船上满身刺青的大汉们肆无忌惮地挥舞着粉拳,就差抡着船桨往对面泼水了。
一路DIRTY TALK 来到起跑线,四条船一字排开,一声枪响,小五开始敲着鼓喊号子启动,没敲两下儿,就听噗的一声儿,鼓又敲漏了!小五无奈只好敲着鼓边儿大喊(呵呵,跑枫叶国来敲边鼓啦)。
比赛不同于练习,邻近的龙舟动静很大,小五的鼓又不响,“魔王”们很快就乱了套。这划龙舟就怕桨手不一致,速度上不来,船身吃水深,费力不讨好的。头次比赛就出师不利,只得了小组第三。小五的嗓子早早喊破,腿上不知何时狠狠挨了自己一鼓锤儿,开始发青发紫,骑在船头窄窄的座位上,突然头晕,一个浪头打来,差点儿倒栽进水里去。PIOUS脸色惨白,却是把后背拉伤了,好几个人才给扶上岸去。
初赛完毕,组委会按照成绩把各队分成金、银、铜三组,再分头比赛,倒霉的“魔王”被排在铜组,比赛对手不是老头老太太,就是残疾人,不胜可耻,胜之则不武啊。
大家回到魔王队的帐篷里,垂头丧气地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赛下一轮,几位大妈掏出防晒霜,刷墙也似的厚厚涂上身去,小五揉着自己的手腕,正发呆的功夫,突然人影一晃,进来了一个超级帅哥!小伙子二十三四的样子,脸上依稀有PIOUS的影子,但线条要柔和得多,眼神儿也活泼得多。
帅哥高高大大地往那里一站,队里的几位美女都有些眼发直了,狗熊告诉大家,这是PIOUS的儿子AITOR,过来替父赛船!这一下掉包真是大有道理,希腊帅哥在前,小五突然就觉得敲鼓的力气又回来了!(嗯,小五也有疾)
“魔王”再次下水的时候,风浪突然大了起来,龙舟晃得幅度很大,船上几位大妈脸都绿了。鼓手座位在船头,高高的,椅子本身只有一本书的大小,小五在上边东摇西晃,对面狗熊嘴还不闲着:“小五啊,要是你真掉进水里,别忘了抱住鼓,尽量接着敲啊!”
小五一肚子没好气,“要是我掉水里,你们也甭管我,只管自己划,你就替我接着吼吧。比赛完了别忘了回来捞我就成啦!”
正说着,旁边一条龙舟突然失控,斜斜撞过来,小五眼看着自己的左腿要被别的龙头“叼”了去,急中生智,一抬腿,咚的一声架在鼓上,反手拼命抓住座位。就听得砰的一声,魔王队的龙头当时就给撞掉了,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兆头不妙之极。虽然有帅哥加盟,但再帅也不能当螺旋桨使啊!最后一赛由于逆风,成绩居然还不如第一次的,最后的总成绩排在了第三十八位……
四个小时以后,小五坐在狗熊家的后院慢慢地喝着冰茶,喉咙象着了火一样。“魔王”们都喝得有些醉了。烧烤架上,BURGER和SAUSAGE滋滋作响,脂香四溢,几位大妈忙着拌SALAD、串肉串儿;PAPADOULUS父子各自抓了一瓶SLEEMAN,跟周围的一堆美女聊得起劲儿,狗熊则四处炫耀着自己的妙蓝趾甲:虽然输了比赛,但TEAM BUILDING的效果却好得出奇,大家彼此之间都亲近默契了不少,当被问到明年还参加比赛不,大家居然都说肯定还要去!反正人家狗熊说了:“AS LONG AS WE HAVE A GOOD TEAM, WHO NEEDS TO WIN?”(天哪!阿Q居然出瑞典版了,狂晕!)
笑翻了,任何事情到了小五儿的嘴里,都是那么有滋有味儿,其乐无穷,让人有身
临其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