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眨眼就没了。坐了一宿火车,也没赶走离开家的难过,不知道当年为什么那么恋家。
火车到站的时候,我无精打采,拖着行李,那时可没有拉杆箱,呲牙咧嘴地去排出站。拖行李的手被轻轻握了一下,然后,一张笑嘻嘻的脸从我肩头后面探过来:放开手啊。又然后,那个瘦瘦高高的他就站在我身边了,一手拎住行李,一手拉住我。这次我的脸没发烧,可能因为周围没有同学,也可能是被动,被牵着,被他牵着,感觉超好,至少,我不会主动放开那只手。
乘公车到学校的时间,那次,好短。 他站在我身后,一手伸上车顶去握汽车扶杆,一手拉住我:你不用拉扶杆,靠着我更稳当。当时靠着他,感觉自己好温顺,我竟然也可以这么温顺!
帮我把行李扛到寝室,放好,他说:去吃面吧?你该饿了。然后对三个已经到校的我的室友笑:对不起啊,计划不周,没有准备大家的份儿。上铺马上说:别装!准备了我也拒绝做灯泡!他嘿嘿两声:谢谢你啦,要不然我找不到她。室友讽刺他:谢?连面都不准备?他也不答,拉住我,转身就出了门。
校门口的兰州拉面特别好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拉面。扁的劲道,圆的滑韧。毕业了,就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的面了。仍然记得他不爱吃香菜。
大概因为不是期末,也不是期中,而是闲暇的期中之后,一定是太闲了,突然一个周末,他飘然挺立在我们敞开的寝室门前。室友好几个当时在洗衣服,看洗衣女们都贼眉鼠眼地冲他乐,他冲大家咧咧嘴,说,我在楼下等你吧!并没有看满手泡沫满脸惊异满心欢喜的我。
上铺审问我:怎么今天约会了,你还保密?我说:冤枉,没有约,鬼知道他会来!
天地良心!开学那天吃拉面时,我听他说画,他原打算学建筑,因为喜欢画画。我没有问他任何事,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因为不知道他是谁,我是谁,我们是谁。之后,他没有来找我。我当然不会去找他,因为没有理由。
他在楼下,半依着墙,跨在自行车上。那样子,现在叫酷,当时于我,叫心醉。看我走过来,他问:坐前面还是后面?我没吭声,拎过来他的书包,背上,推他骑起来,然后跳上后座。合拍得,好像我们不是只跳过几个舞,只吃了一次面。
没有胆量坐在前面的横梁上,我开始害怕没有距离的心跳和呼吸。
在河边,他画画,我看他带的一本书。其实我什么也看不下去,书名都不记得。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看他,看他专注地画画。我还是什么都没问,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的周末,跟他去河边,他画画,我看他,看画,看河水,发呆,发痴,发傻。我倒是有了多一点的信息:他不住校,难怪盯着寝室窗外也见不到他;他的大号、小名、外号;他们系他们班有多少男生多少女生;他的姐姐和妹妹;......然后,他,还有,一个女朋友,高中时好上的,女朋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上铺说:去他NND!
经历许多之后,总觉得算看得透感情,懂得男男女女,分分合合,但是那段似有似无的情愫,总是惶惑。当初,不久,之后,就淡忘了。经年之后,突然在某个时刻想起来,有一点想要找到他追问一下缘由的冲动,不是因为感觉还在,而因为曾有太多的疑问,对他对自己。遗憾的是,永远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