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歌
刚刚是十月,纽约的天空便可以看见若有若无的秋色。
天气有些阴,阳光从云彩的间隙中投射在河面。早上的东河面上,漂浮着一团团浓雾,她们纠缠在一束束的阳光周围,像秋天的棉絮,展示着柔软的神秘。
我站在63街前面的那一段栈桥上,逆着阳光,观赏着不远处的Queensboro 大桥。这是一座铁桥,褐色的钢梁横跨哈雷姆河的东西河道和Roosevelt岛,一端搭在曼哈顿岛上,另一端落在长岛那边,上下两层的车道,承载着来来去去的车辆。
这座钢质大桥,在太阳的逆光里显得既庄重又虚幻,好像是一幅油画的背景,衬托着晨雾的肆无忌惮得矫揉。桥梁看上有些老旧,却叫人感觉总是有些结实和可靠,像一个有着负重感的男人。
昨夜刚刚下过雨,栈桥上湾留了少许积水。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妈妈的呵护下,若无其事地站在积水里,等着妈妈给她拍照。这时,一艘巨大的驳船穿过,小女孩的背影与轮船交错,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浓雾里交相辉映。小小的年纪,便学会了摆拍。
看着眼前的光景,叫我油然想起了家乡的桥。
那是一座水泥桥,那时每当晚饭后散步乘凉,我便会随大人去那里,看着桥下桥上的光景,听着大人讲着那些似懂非懂的故事。更多时候,我会一个人看着桥下渔民驾着载有鱼鹰的小舟,在薄雾缭绕河中捕鱼。每天早上上学时,我总会路过那座桥。太阳从东边照过来,会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宽阔的河面。那时,我总是觉得家乡的桥又美又大。
那年,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十年的家乡。那天,我特意去看了看那座家乡的桥。几十年过去了,那座桥变的老旧了许多,河面也狭窄了。那里,几乎看不见一条渔船。也看不见,我儿时记忆里的那些欢快捕鱼的鱼鹰。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那座桥,那条河比起我儿时的记忆小了许多,狭窄了许多。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感伤,为何儿时的记忆与现实的光景比起来,总有这么悬殊的误差和反差。
这些年来,我四处行走,漂泊在异国他乡。在我人生的旅途里,我见过许许多的桥,见过许许多的迷雾漫绕的景色。可是,无论走到哪里,我还是觉得,家乡的桥最美最大,家乡晨雾最轻最薄,还有家乡的太阳最明亮,特别是在早上,尽管她们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2012年10月11日凌晨3点,于哈雷姆河边曼哈顿一侧。)